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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幷起,不可胜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明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氏曰:“君子取夫狂獧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獧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于乡原,而欲痛绝之者,为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绝之之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赵氏曰:“五百岁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余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也,为汤左相。”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余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愚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彝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历序群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指深哉!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颐正叔序之曰:“周公殁,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涣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
附录
四书章句附考序朱子之注四书也,毕生心力于斯,临没前数日,犹有改笔。但其本行世早,而世之得其定本者鲜,此注本所以有异也。又有因传写而异者,亦未免焉。定本如大学“欲其必自慊”,后为“欲其一于善”而定也;论语“行道而有得于心”,后为“得于心而不失”而定也;此类是也。传写而异,如论语“卫大夫公孙拔”,误为公孙枝;孟子“自武丁至纣凡九世”,误为“七世”之类耳。传写之误,固注疏家之常事,若夫注是书而毕生心力于斯,没前有改笔,则朱子之注四书也,其用心良苦,其用力独瘁矣。
夫朱子之意,必欲精之又精,以造乎其极,亦何为也哉?立志于为圣贤,在自得躬行,而不在于注之有定本也;用以治国平天下,在体诸身,施于政,亦不在于注之有定本也;即以讲论四书经文,亦在于大本大源,而不在于一句一字之闲也。然则我子朱子之苦心瘁力于斯者,何为也哉?盖以四子之书为两闲至精之理,为孔门至精之文。为之注者,必至当而不可易,乃与斯文为无所负焉耳,此子朱子之意也。况有非朱子原文,为传写所误者耶?况不惟注也,经文历汉以来,授受既远,亦不免有传写之误者耶!
英自癸卯而后,困于棘闱者二十余年。此二三十年间,颇亦手不释卷,而于朱子注之异同处,不暇详也。未尝不研摩于朱子文集及朱门诸子集中语录,然于其自论注处,则置之。未尝不涉历于朱子仪礼经传通解、东发黄氏日抄,然于其中学庸注,则置之。何也?以为通经致用之学不系此也。十三经经义之未通而求通者,汲汲不暇,而奚暇于此也!
慨自丁卯,英与儿志忠偕入省,未数日,母病信至,与儿偕返,已抱恨终天。自是每闻人言乡试,则心痛,尽弃所业,而就业名山。忠儿感予心之摧伤,亦不乐习帖括。今岁,忠遍觅借古本四书及疏释四书之书,以求朱子章句集注最后改定本及传写未误者,别录一部,而私记考证附于后。有疑则折衷于予,然不能多得善本,予惧其折衷之犹未当,命付梓以广其就正有道之帙。斯役也,固幼学壮行者所不屑为之之事也。乡使英于屡踬场屋之年,即得所愿,则儿当亦相从于青云之路,求所谓通经致用之学而学焉,又奚暇为此学?乃今而英之所遇可谓穷矣,穷况及于家人,非听儿之不自量而为此迂远也。四方诸君子见其书而教正其中之缪讹,尚其哀英之遇,而谅忠之情也夫!
嘉庆辛未重阳日,吴邑吴英序
四书章句集注定本辨吴邑吴英伯和氏撰辛未夏,儿志忠学辑四书朱子注之定本,句考之而有所疑,折衷于予。此非易事也,得不尽心焉!定本句有不待辨者,有犹待辨者,有不可不辨者。
不待辨者维何?如大学诚意章“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为定本;其初本则曰:“慊与不慊,其几甚微。”如此之类是也。犹待辨者维何?如大学圣经章“欲其必自慊”,此初本,非定本;其定本则曰:“欲其一于善。”论语为政章“行道而有得于心也”,此初本,非定本;其定本则曰:“得于心而不失也。”如此之类是也。不可不辨者维何?如中庸首章“盖人知己之有性,而不知其出于天;知事之有道,而不知其由于性;知圣人之有教,而不知其因我之所固有者裁之也。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而董子所谓道之大原出于天,亦此意也。”此实非定本,其定本则曰:“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读者所宜深体而默识也。”如此之类是也。
所以一为不待辨,一为犹待辨,一为不可不辨,何哉?吾苏坊间所行之本,多从永乐大全本。相习既久,人情每安于所习,而先入者常为主。诚意章“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凡所习坊本既与之相合矣,久而安之矣,此固宜不待辨矣。若夫圣经章“一于善”句、为政章“得于心”句,二者虽有善本可证,又有朱子及先儒之说,然皆与坊本不合,所以犹待辨也。“盖人之所以为人”一段,既与所习熟之坊本不合,为见闻所骇异,而善本及先儒疏释本又但从定本而无所辨说,而又为小儒之所訾,得毋益甚其骇异?所以不可不辨也。
今试辨之:所以知“人之所以”一段之为定论者,我朝所?刻宋淳佑版大字本原自如此,即此可知其为定本而无疑矣。朱子仪礼经传通解全载学庸注,其于此段,亦原自如此。朱子之子敬止跋云:“先公晚岁所亲定,为绝笔之书,未脱稿者八篇。”则殁后而书始出也。殁而始出,则学庸注岂非所改定者乎?于此又可知其为定本而无疑矣。是则此段之为定本,得斯二者,正可以决然从焉而不必有旁求矣;而况又下及纳兰氏翻刻西山真氏四书集编亦如是。集编惟学庸为真氏所手定。真氏亲受业于朱子,而得其精微者也,则其手定学庸集编,安有不从最后定本而遽取未定本以苟且从事者乎?于此又益可知其为定本而无疑也。格庵赵氏四书纂疏亦如是。赵氏,其父受业于朱子之门人,故以所得于家庭者?求朱门之源委而作纂疏,又岂有不从最后定本者?于此又益可知其为定本而无疑也。东发黄氏所着日钞,亦全载学庸注,而此段亦如是。黄氏亦渊源朱子而深有得者,日钞皆其著作,而乃载章句,岂苟然哉?此其为定本又益可无疑也。云峰胡氏四书通,此段亦如是。自南宋至前明,为朱子注作疏解者多矣,若四书通,可谓最善,而通于此段亦如是,但惜无辨说。然以他处有辨者推之,此其为定本又益可无疑也。旁求之,复有如此,何不可决之坚矣,而坊本则皆作“知己之有性”云云。考其缘由,则惟辑释之故:而穷究其源,则自四书附录始也。辑释者,元新安倪氏士毅所作也;附录者,宋建安祝氏洙所作也。今坊本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