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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地之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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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荃每次抽空溜来一遍,永远是在上午或是午后两三点钟。戈珊这样干报馆工作的人是以昼作夜的,他来的时候她总是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来开门。他走的时候她又在酣睡着。他觉得他只生活在她的梦境中。

一天到晚昏天黑地的鬼混着。想到黄绢的时候,他觉得说不出来的惭愧,但是心里的矛盾太多了,不愿意想到的事情也太多。也就像“蚤多不痒,债多不愁”一样,日子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第45页

四十五

这一天下午,他为了一点公事,到楼上赵楚的办公室里去,在房门上敲了两下。里面一只摇头电扇嗡嗡响着,他彷佛里面叫他进去,只是被风扇的声音盖没了。

他把门一堆,却怔住了,看见赵楚与周玉宝夫妇俩郑重地握手。这赵楚生就一张赤红的长方脸,粗浓的眉毛,也说得上一貌堂堂,他微微躬着身,放出那最诚恳最热烈的笑容向他太太望去,玉宝也浓浓地堆出一脸笑容,眼睛里射出愉快的光辉,两人紧紧地握着手,一上一下用力摇撼着。

刘荃急忙把房门轻而缓地掩上,没关上之前,听见玉宝在说,“再来一遍。”

“来,拥抱一下,”赵楚说。

刘荃知道他们演习的是俄罗斯式的拥抱,很快地把两边面颊各吻一下,这是现在通行的国际友人间的仪节,讲究的是抱得要紧,吻得要快。难处就在谁先吻谁,不经预先约定,而又一味要快、快、快,很容易双方的动作起冲突,撞痛了脸和鼻子。在宾客众多的大场面里,大家蜂拥而上,一连换上一二十个人,都是刮辣松脆左颊一个响吻,右颊一个响吻,把头左一转右一转,真要转昏了。的确需要事先下一番苦功练习。刘荃并且听见说,中共最重视的就是酬应苏联友人的礼节,一点都错不得。中级以下的干部,稍有一点失仪的地方,当场就会吓得魂不附体,知道要受最严厉的处分。就连赵楚这样有军功的人也不是例外。想必他们夫妇总是要赴什么重要宴会,所以在这里私下演礼。

刘荃捏着一把汗走下楼去,心里想幸而没有被他们发觉。如果知道被他看见了,不一定马上当面发作,但是总有办法收拾他的。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会工夫,忽然有个通讯员来叫他。

“周同志请你上去一趟。”

刘荃不觉皱眉,心里想到底还是被她发现了。他惴惴地走上楼去,来到玉宝的办公室里,她却是一个人在那里,此外还有一个裁缝。玉宝这一向常常叫裁缝来做旗袍,在举行晚会的时候穿,特别是有国际友人在座的场所,这也是最近一般政府首要的爱人间的一种风气。这裁缝是苏州人,和玉宝言语不通,所以总是把刘荃叫上来当翻译,刘荃勉强可以说几句上海话。这一类的差使总是落在他头上,张励还因此取笑过他,屡次说:“上司太太这样离不了你,你小心,上司要吃醋了。”

“上司倒不一定吃醋,”刘荃心里想:“同事倒吃醋了。”

这一天他看见那裁缝在那里,方才放下心来。裁缝送衣裳来,他那大白包袱里还包着些别的主顾的衣服,内中有一件织锦缎旗袍,被玉宝看中了,叫刘荃问他这衣料什么地方有得买。

那裁缝身材矮小,一张柿子脸,又是黄橙橙的横宽的“铜盆柿”?脸上永远是一种微带讽刺性的微笑,穿着一身旧绸衫裤,背剪着双手站在那里。“这种花样外面没有的,”他酸溜溜地微笑着说:“毛主席太太在杭州一家厂家定织了一件。一共两丈料子,剪剩下来还够做两件,这是此地一个银行经理太太买到了一件。”

刘荃觉得替他照翻不大妥当,但是玉宝一味追问,刘荃只得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说:“这话毫无根据。可能是个那主顾吹牛。”

玉宝却说:“听说北京她们是穿得非常讲究。应该的嘛——一天到晚有国际友人请客应酬,不然气派不够。现在人民生活改善了,大家穿得好些也是应当的,上级应当起带头作用。”

她把那件旗袍摊了开来,仔细翻来覆去看着。“国际友人尤其赞成织锦缎,”她说。

这是件黑缎子上面织出小小的金色花瓶,隔得不远不近,八四平八稳一只只一寸来高的金瓶。空处穿插着一些金色云头,与短短的金色飘带,排列得很扳滞。但是就连刘荃这样外行的人看来,也觉得确是花样别致,似乎从来没有看见过。那裁缝的话大概是可信的。

裁缝早已把玉宝新做出来的那件花绸旗衫拣了出来,放在沙发上。

“好,好,你们都出去,我试衣服,”玉宝说。

她撵他们出去,那裁缝却先忙着把那件名贵的织锦缎袍子折迭起来,收到包袱里,把包袱一扎,提在手里匆匆地往外走。

“干吗带出去?这么一会儿工夫,搁在我屋里不放心呀?”玉宝生气地嚷了起来。

那裁缝也确是怕她要拿着穿一穿试试,他尴尬地苦笑着,喃喃地连声说“哪里哪里,”把一个柿子脸撮得像个柿饼似的,灰暗而有深的皱折。

刘荃乘她那一撵,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黑色的背景上,小金瓶的图案……他常常想起它。

其实毛主席的爱人在杭州定织几件衣料,又算得了什么,究竟他们并没有像满清的皇帝制定一个“江南织造”的官衔,专司供应御用衣料。他们这并不算怎样豪奢的享受,不过他想到他们这一点享受是无数中国青年的血换来的,他不由得痛心。

玉宝积极准备着参加的那宴会,就在这两天内。在宴会的次日,玉宝又为了要出席一个会议,叫刘荃给她拟一篇演说稿。他拟好了给送上楼去,却老远就听见赖秀英的声音在玉宝的办公室里,两人一会率率索索,一会又大说大笑的,似乎亲热异常。刘荃非常诧异,因为一向知道这两个人是水火不兼容的。

“真没瞧见过……”

“还扭上去朗诵普希金……”

“——进‘破鞋’!”

老区称荡妇为“破鞋”。她们似乎是在议论著昨天宴会上的一个浪漫的女性。有了一个共同的攻击目标,无怪她们同仇敌忾起来,忽然谈得这样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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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真不要脸!你看见她对那苏联专家那神气?”周玉宝说:“净找着他闹!”

刘荃走了进去,玉宝就接过那篇演说稿来看。赖秀英还在旁边说:“她自己也灌了不少伏特加。”

刘荃一离开那间房,又听见赖秀英带笑高声说:“是他们社长说的:‘我们的戈珊同志不会说俄文哪?——人家眼睛会说世界语!’”

“还他妈的怪得意的呢!”周玉宝说。

刘荃怔了一怔,心里想原来是说戈珊。“他们社长”总是解放日报的社长了。

他虽然明知道戈珊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听见这些话,不免总觉得有点刺激,当天下午就借了个借口溜出去看她。

已经快到她上报馆的时候了,她还没有起床。

“酒醒了没有?”刘荃微笑着说,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也没喝多少。”她咳嗽得很厉害。“你消息倒灵通,怎么知道的?”

“那苏联专家告诉我的。”

戈珊稍稍呆了一呆,随即笑了起来。“别胡说八道了!”

“怎么?就不许我认识个把苏联专家?”

戈珊恨恨地横了他一眼。

“我不懂世界语,”刘荃笑着说。

“什么?”

“世界语我没学过,你用眼睛对我说话是白说了。”

戈珊探身过来打他,用力过猛,往斜里一裁,倒在他的身上格格地笑。“你这家伙真可恶,越学越坏了!”

“跟谁学的?”

戈珊嗤嗤地笑着。“我知道你是跟谁学的?”她把头枕在他膝盖上,仰着脸望着他,伸手抚弄着他的面颊。

他扳开了她的手。

戈珊知道他心里仍旧感到不痛快,就噘起了嘴说:“不行,你得告诉我,是哪儿听来的这些话。”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是那苏联专家说的。”

“什么苏联专家?我知道,还不是你们那儿两个姑娘们造的谣言!那两人都是地道的土包子,见了外国人吓的没处躲,看见别人出风头可又要吃醋,背后就去糟蹋人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刘荃觉得这话倒也很近情理,周玉宝与赖秀英恐怕也的确有这种心理。

戈珊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他已经摇动了。“女人都是妒忌心最强的,”她又说。

“是吗?我也听见说。”刘荃微笑着说。

“女人像我这样的真少,”戈珊说:“我倒是从来不妒忌的。”

“是吗?”

“是吗,是吗——干吗这样阴阳怪气的?”

她继续抚摸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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