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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为罗某之事生气,不可把事作得过其,耽误了你自己的前途。甚么事你都放心好了,都由我办好了!我不怕!办完了这些事,就算已酬答了我爹爹育我之恩,我的身子就更闲散,心更畅快了!”
韩铁芳把马向前催来,急急地说:“姑娘你说的这些话,我还不大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的跟我说说吧!”
春雪瓶却又笑著,向两边看了看,说:“你看,这地方人来人往,都向咱们这边直看,能容许咱们说话吗?而且……”又小声点说:“城里的事,现在还甚紧呢!”
韩铁芳面带愁容地说:“只说一两句话就行了,请你告诉我,春前辈她到底是我的甚么人?”
春雪瓶微微地笑说:“这可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了,但是这好办,不要忙。我叫我姨娘绣香到尉犁去等你,她比我知这得详细,将来你去了,她必会告诉你,再见,你多保重了。”
说至此处她拨转马头,离开了这片田地就往大这走去,西面的车辆和东面的行人也都已来到临近,韩铁芳不但不能去追雪瓶,反而急速躲避。只见春雪瓶在马上扬鞭回首,又向他一笑,便策马迎著西风,飞似的往东去了。他这里反拨马往南,他的心里涌出一种酸苦的滋味,他的两眼发酸,眼泪籁歉地落下,都落于马背上。
这匹马就是在大漠相伴著他,将病侠送终的那匹马,他恍恍憾憾回想当时的情景,就觉得伤心。
暗暗地想:玉娇龙,她果然是我的母亲吗?过去,十九年,不!二十年前到底是怎样的一场遭遇呢?
为甚么上次在路上相遇,她既然看出我是她的儿子,可又为甚么不早跟我相认呢?她没有认我,但我现在到底应不应当认罗小虎做我的父亲呢?
他不觉著已走出了很远,回首再看北边的那股大道,心想:春雪瓶此时大概已回到城内去了,只恨自己不能追她进城去,她……想到了这里,不禁就止住马,凝住神,眼前幻出了春雪瓶倩笑的影子,心中油然发出深切的爱慕,更想到了母亲玉娇龙生前的深心,和父亲罗小虎于监狱慷慨地说出的那些话,都是主张叫自己与春雪瓶成婚,成为永久的伴侣。春雪瓶对自己未尝无情,然而自己又怎么能够呢?……越想越是烦恼,把脸上的泪擦了擦,就转马往西北走去。走了半天,方才望见了那兴隆镇,他怕镇上的人对他注意,就赶紧下马,一手提鞭,一手牵马,慢慢地往镇上走去。
这个镇铺户不多,因为离著迪化城太近,往来的人虽必经此地,可是都用不著在此歇足,店房也就更少。韩铁芳找到的真是一座破陋的小店,前面只有两间门面卖面卖酒,跟黄羊南子刘大的店差不多。
韩铁芳牵著马到门前,里面的掌柜头上包著一块破手巾,露著黑牙,隔著冲向他笑问说:“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匹马?”
韩铁芳说:“刚才在城里跟朋友借来的,我预备在这里歇几天,好往伊犁去,牵到院里去行吗?”
掌柜的说:“你既牵来了,我还能够不让你拉进去?可是我们没工夫给你喂,你得自己买草料自己提水,马粪可得给我们留著,我们烧火可用。”
韩铁芳点点头,就拉马进来,到了那极窄的心院里,里面只有店家养的一头驴,他就将马跟驴放在一块儿。他回到住的那间连窗户都不完整的小屋,扔了鞭子,坐在炕上抱著头又难过了半天,才渐渐地扬起头来,又详细地斟酌了一番。觉得不行,无论如何,对于春雪瓶我是不该再生爱慕之心的,罗小虎虽系我父,但他于我并无半点养育之恩,我这次准备救他,还是为尽友谊,非报父思,将来见了绣香,我也只须问明了过去的种种事情,不必再对前尘悲伤,也不必再在新疆流连,我还是走。固然不必再住祁连山去了,也不回洛阳,但我还是要走,离开这天涯,我要投往海角去。
他立起身来,到了院中又对著那匹马发了半天呆。恐怕它饿了餲了,他就先找著水桶,到墙的那士井旁绞了一桶水,然后又到外面的一家草料铺里,买了一袋草料,回来就喂这匹马。
由此他就在这店裹住著,白天他怕有人认识他,所以只在院里呆著,连前面的酒饭座他都不去。
晚间,掌灯之后,他例必要到前面,找个没人的桌角去坐坐,那昏黯的灯光也照不清楚他的模样,掌柜的跟他开玩笑,他也不理,只注意听那旁边几个喝酒的人谈闲话。这多半是本地的人,不过他们常有人到城里去,便把城里听来的事作为谈话的资料,可是也听不出甚么来,更没听见他们口中说说春雪瓶,消息是一点也没有。
一连五天过去了,韩铁芳想著春雪瓶必已离开迪化城了,可是她毕竟是去还没有?罗小虎到底怎么样了?仙人剑的伤好了没有?甚么老君牛张伯飞等人到底来了没来了他一点也打听不出,心中十分焦急,便于每天黄昏时分悄悄地出了店,到镇街上,也到街外的大这路上站著,徘徊。但是所见的只有从西边来的一些车马、客商,他们都忙忙碌碌地往省城去赶,并不停留;再见的就是暮色沉沉,余露西落,秋风凄紧,木叶凋零,镇上村间,一团团的炊烟飘向空中,少时也即消散,寒鸦似是自城中飞来,投往远林之中,可也没有给带来城里的一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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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零
他悬出的这个赏额,不算是小,当时这赶车的也就振奋起来了精神,铁芳又连他所吃的饭钱,喝的茶钱,全都代给了,他更不能够不多卖点力气,于是一车一马就离开了这镇街,又向东紧紧地行去。赶车的只挥鞭抽著骤子,也不再说闲话了,可是天色却越来越阴沉,又行下有二十余里,竟然簌簌地落下冷雨来了。这个地方是四外辽旷,可以说是“上不著村,下不著店”,又冷又荒凉。
铁芳又想起来他去在甘肃的那件老羊皮袄了,觉得若在手里,穿上了也好,邢柱子在车里缩著手脚,他的太太荷姑把新棉被也打开了给他围在身上。赶车的却为了十里一钱银子,倒没有甚么怨言,反倒赶得更加起劲。
这时路前路后,简直再没有别的人,可是他们又向下行了一会儿,忽听身后蹄声杂乱,自远而近。铁芳惊得一回头从马上隔著烟雨望去,就见由西边飞驰来了四匹马,铁芳还以为也是冒雨赶路的,他倒没有十分介意,可是不一会儿,那四匹马就越来越近,人身马影已露在烟雨之前。他就将胯下的剑柄按住,并吩咐车里的邢柱子说:“可能有强人来了!你们不要怕!保护住你的妻子就是了!”
这时赶车的也吓呆了,几乎将鞭杆儿扔在地下,铁芳却锵然一声亮出来那把宝剑,就冷笑著说:“用不著怕!你看我手里拿的是甚么东西?难道还敌不过他们四个人吗?”说话之间,就听“忽喇”
的一声,后边的那四匹马都已来了。四个人也都跟水耗子一般,连头带身全被雨淋湿了,铁芳一看,其中就有钩镰桧焦衮,另两个年轻人他不认识,但有一个老人,胡须都向下垂水,较旁挂著双钩,不用问了,这老家伙当然就是弥陵镇著名的老侠客,人称为“钓侠”的吕慕岩。
铁芳此时极从容镇定,勒住了马,持剑准备著,却先冷笑著,同焦衮说:“真想不到咱们又在这里见了面啦!雨很大你们追赶前来,是有甚么事?”
焦衮就从他的鞍旁摘下了钩镰枪,刚要上手,吕慕岩却亮出来护手双钩赶过来,说:“焦衮你且退后!让我来跟他说一说!”
便指著铁芳说:“你认得我吗?我就是潇陵镇的钩侠,我的儿子便是被你跟春雪瓶害死在祁连山中的吕通海!……”
铁芳说:“我久闻你是陕中有名的老英雄,令郎铁爪鲲鹏也是一位好汉,我们是凉州府遇著的,他死在祁连山中的详情请你听我说!”
吕慕岩几乎要跳下马来,暴躁著说:“你快不要说!我不愿听人提我儿子惨死之事,听了我就要心痛。我谅你韩铁芳的武艺也不是我的儿子的对手,必是春雪瓶那女贼杀的他!”
铁芳也忿然说道:“你儿子若不帮助山贼,春雪瓶也不会把他射死,春雪瓶原是一位女侠!”
吕慕山石就哼哼地哈笑,说:“你也不必替她说好话,等我见著了她,我们再算账,可是她现在甚么地方!你不但得告诉我,还得带著我们去,见著了她,我才能放了你,你听见了没有!快些把手中的剑扔了,听我的话!”
铁芳冷笑著说:“你虽年老,倒真厉害!你说甚么,我就得依甚么!天下哪有这样容易的事?我自从在黄河沿大王坝与你们分别之后,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