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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芳赶紧过去搀扶,荷姑就哭了,叫了声:“大相公!……”她的哭声比那受伤躺在地下的花三嫂喊叫还要凄惨,事迫情急,铁芳就伸手将荷姑背起,叫她抱住自己的双肩,他一手持剑将两个渔人全都驱开,就从花三嫂的头上跳了过去,见屋角竖著两根船篙,他就去抄起了一枝,将篙杆柱地,奋身又上了墙头,土墙都要被他踏塌了。他跳到外边,几乎连他带荷姑全都摔倒下,这时见花豹子已经受伤,那小哪叱、宝青蛇二人却仍与柳三喜恶斗。
铁芳连话也顾不得说,他背著荷姑跳下了土台,先将篙杆扔在地下,背著荷姑到船上,轻轻放下,他嘱咐著说:“在这里坐著!不要动!”
荷姑泪眼著著茫茫的苍天,滚滚的黄河,又加船头白水激得直动,她当时就发晕了,爬伏在船板之上。铁芳急忙回来取篙,脚登著河边的残冰,但是脚底上的冰全都浮动了。
虽然上面黏著很厚的一层风吹来的沙土,但却跟在船上似的,令人的身子站立不住,好不容易他才过去将那篙杆抬起来。他一手持剑,一手提著篙杆,跑到岸上要去呼唤柳三喜不要再跟那两个人斗了,也来上船。可是此际就忽然看见了正南方向滚滚地来了一大片烟尘,分明是有一群马往这边来了,而且已经来近了,铁芳就大惊,刚要跑上土台去叫柳三喜,就见柳三喜已自土台上一跃而下。
铁芳就急呼著:“快走吧!快上船来吧!……”可是这时又自土台上跃来了小哪叱与赛青蛇,妇女的刀法平常,但小哪叱却越杀越勇,堪堪与柳三喜不分上下。
精悍猛烈的柳三喜,也毫无畏惧之色,并且向铁芳说:“你快上船去吧!”又与小哪叱杀了几合,他就又说:“你管我干吗?……”
铁芳却说:“那边有他们的人来了!”
柳三喜一面斗,一面就哈哈地冷笑,说:“管他来多少!来多了,咱小山神就更能够显本事……咱们是为甚么来的?……你若能救走了荷姑,那才算是你韩大相公的能耐!我用不著你来帮!谁来帮我谁就是看我不起!”
铁芳又说了声:“柳兄!你也是快走为上!”他提著篙跟剑又踏著浮冰上了船,那匹黑马,简直不知玉娇龙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在船上稳稳地站著,那荷姑的头脸,就捱在它后蹄的旁边,它的蹄子却连抬也不抬起。铁芳又把荷姑抱起,把她放在一个较为适中的地方,以免得这只小小的渔船左右的重量不匀而把她倾落在河里。铁芳放下了剑,双手擎篙,用力拨了几下,船的全身就进在水里,被激流冲得益发飘荡了起来。
铁芳用篙放入河底,便船暂时不走,他又向柳三喜高声呼喊:“快上船来吧!……”
这时柳三喜已与小哪叱、赛青蛇二人到了冰上,还相斗著。那岸上的十多匹马也全都赶到,为首的就是老刘昆,苍鬓被河风吹得摇动,瞪著大眼,手抡大刀,喝声:“先杀柳三喜,后杀韩铁芳!”
同时忽然岸上有人放了一镖,柳三喜立时中了伤,摔倒在冰上,那小哪叱抡刀就砍,柳三喜一滚,冰就动了,他的身子就没于水中。船上的铁芳惊得“啊呀”了一声,泪都要流出来了,但是要救已经来不及,那边钩镰桧焦衮也跳到冰上,小哪叱并且抡刀扑近船来,岸上且有镖跟弩箭一齐向著他发射来,铁芳便把篙拔出,便顺著急流向东去了。
得极为厉害,这竹篙铁芳也便不灵便,本来他哪儿会撑船呀?并且连水都没有看惯,看著看著他的眼睛就发晕,就觉著天地都在旋转,船也仿佛没有走,只在紧紧地转著,两脚在船板上也觉得立不稳,忽然“彭”的一声,船头就撞在冰上了,幸亏没破也没有翻。他吃了一惊,向岸上一看,刘昆那些人都骑著马顺著河岸向他追来,他就大笑,说:“追吧!反正你们的马不能到这河里来!”
他将篙一点,船又走了起来,他心中的气愤,同时加上他对于荷姑的怜悯,对于这匹黑马的钦佩,使得他精神奋发,周身仿佛都往外冒火,他倒不觉得晕了,就努力地使篙撑船,又藉著水往东流的波涛猛力,船就真如一枝箭似的,霎时间就走出了很远。然而岸上的群马也紧紧追随,黄尘滚滚如同这黄色的河水一般,有的地方河岸又窄,岸上的人又在马上趁势放箭,可也总没中到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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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雪瓶发呆了一会,到如今才觉得无计可施,韩铁芳昨天既没有被捉,可也没有回店,这岂不是怪事么?……她忧疑了一天,直到晚间,仍听不见韩铁芳的消息,觉得自己是白费了一番力,好不容易托付了玉钦差安置他,他都走了,当然玉钦差就是想要找他,也绝找不到了。最可恨的是鹰眼高朋那些人,他们不敢来犯我,却去欺负他,又儒弱、又可气!
萧千总一天也没到酒铺去:连屋子都不敢出,才交初鼓的时候,他就在他的里间铺上了被窝睡了。
绣香虽是在店中,可是手里总不放掉针线,在灯下改做她丈夫的棉衣。待了些时,雪瓶到她的屋里来,因为萧千总已经睡了,绣香就跟她在外屋谈话。
雪瓶悄声问说:“晚饭后,我姨夫没有再出去吗?那韩铁芳的事,还没有听出一点结果来吗?”
近来她只要一提到韩铁芳,脸上就有一些发烧。
绣香皱著眉说:“没有,他不敢出门,他说怕方天戟秦杰打他,怕鹰眼高朋抓他。”
雪瓶哼了一声说:“人家抓他干甚么?”说著就在绣香旁边坐下,不胜烦恼。
绣香似乎也猜透了她的心事,就劝著说:“不要紧,明天我想法托店里的人,打听打听好了,你别著急!”
雪瓶说:“我才不著急呢!”说出了这话,她的双颊越发徘红,又灰心地说:“他的事我们也管不著,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情很怪!我们再在这里住几天,也走吧!”
绣香点头说:“我想也是,钦差那儿既然不肯见咱们,咱们冉在这里住著也实在无事可作。这回出来钱虽带得不少,可是若在这儿消耗得大多了,回去的时候,手边也就不大宽裕了。你姨夫在乌尔土雅台虽说是个闲差,究竟告假的日子太多了,也不好;你那小兄弟还在那儿,我也不太放心;再说,我也希望赶快回尉犁看看,到底幼霞那孩子回去了没有?她是跟咱们一块儿出来,可是她独自不辞而别,万一在路上有甚么舛错,咱们将来见著她的妈妈可说甚么好呀?”
雪瓶也点点头,眉头往一块儿皱得更紧。.
绣香又说:“在这里天气也冷了,咱们带来的衣服又少,南疆还暖一点,所以不如回南疆去,若是再冷一点,天山可就不好走了!”
雪瓶说:“是呀!在此既然没有事,为其么不回家呢?”
绣香也发愁地说:“只是罗小虎的那官司……”
雪瓶对这件事倒不大关心,耳边听得秋风刮著落叶煞煞地响,心中却充满了凄凉惆怅之感。绣香仍坐在她的对面谈著一些家常话,句句话也都是想安慰她,听绣香的意思也真跟玉钦差差不多,也是劝雪瓶回尉犁,以后带著那施妈跟老家人好好地度日,而她刚回到乌尔土雅台,等地丈夫把官办了,他们就到尉犁与雪瓶一同过活,以便永这照应著雪瓶。然而她不知这这些话到雪瓶的其中很是无味,绣香只管谈著,雪瓶却只是呆呆坐著驰思发愁,不觉两更都敲过了。
这时候,忽觉得屋门开了,绣香还以为是被风吹开了,她刚要起身走过去关,雪瓶却早已觉出事情有异,已先站起。这时由外面进来了一个男子,把绣香蓦然吓了一大跳,但在灯光之下她们齐都看见进屋的正是韩铁芳,尤其雪瓶看得最分明。她见韩铁芳仍然穿著昨天的衣裳,手中仍提著宝剑,可是发上衣上沾著不少尘土。门已随之紧闭上了,韩铁芳并回身上了插关,绣香又惊又喜,说不出一句话来。
雪瓶却先将油灯压小,然后走过去两步问说:“韩大哥你从哪里来?”
韩铁芳转过身来,人虽狼狈,但神情却很镇定。他将手摆了摆,说:“没有甚么事!萧太太跟雪瓶姑娘都不要惊慌。昨晚我因为没走成,就藏在那儿的一间搁破烂东西的屋子里,那屋子里也有人进去取了两次煤炭,可是竟未发现我,我在那里一直藏了一天,并且听见那里人谈说了许多的事。仙人剑张仲翔伤并不重,一半日就会好,罗小虎大概要解往伊犁,他们将于沿途杀害,给铁霸王报仇。”
听到这里,绣香还是弄不明白,雪瓶却微微地冷笑。韩铁芳又说:“我是才从那里逃回来的,我先回到店房,才知道今天鹰眼高朋率著人留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