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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芳说:“我只能将她安顿在这里,至于她孤苦无依,那我可不能相助了!”
玉芳姑奶奶向著丈夫使了个眼色,就说:“你就别说啦,哥哥他是不乐意……”又同铁芳说:“那么哥哥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想要是说好人家的姑娘作二房,也一定有人争著给。就是,哥哥别往家里娶那没来历的人就行了。”
铁芳摇头说:“我跟你们说吧!我大概今天或者明天就要再走!”
玉芳姑奶奶诧异著说:“莫非……”
铁芳说:“我在外面并没立下了甚么家,外面也没有甚么人使我牵挂,这半载以来我由此地过长安走西凉,直至新疆沙漠之地,我还上过天山,但都是了然一身。我觉得在外比在家好,行走江湖比在家看著家业爽快得多。”
刘大少爷又说:“可是,我们还是应当以祖业为本,再说以我们这年岁,应当学圣人之大道,图一个出身,博些功名。”
铁芳说:“这是你们念书人的话,我却不是个斯文的人。”
刘大少爷说:“我知道,大哥所景羡的是那一种游侠之士。然而太史公都说过:侠以武犯禁。游侠之士,究竟不是正道,而况且朱家、郭解、剧孟者流,虽载于史传,可是都鲜得善终!”
铁芳真不明白他这个妹丈怎么这么酸,便不愿再惹他这种酸腐之气,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若叫我去念书,下科场,那我是绝干不下去的!”
刘大少爷说:“不念书,不下科场,怎能够显身扬名,光宗耀祖呢?”
铁芳不禁忿然说:“春龙大王爷和秀树奇峰之名,天下何人不晓?”
刘大少爷发著怔说:“甚么?”
第130页
一三零
韩铁芳摆手说:“这不必徐大哥费心,我自己去就成了。”说著,就要收拾他自己的东西。
徐客人却又拦住他说:“你先不要忙,如今的事情还得思虑思虑,那个店可就紧挨著罗小虎早先住的地方,有些不方便吧?”
韩铁芳说:“这倒不必忧虑,想鹰眼高朋等人在那里抓住了罗小虎,反倒未必会再住那边去了。如果是江湖人,岂会那么傻?那里刚抓走一个,又去一个人等著抓?所以找想我若住在巩家店里,更可以隐身。”
徐客人说:“不用!不用!你就住双安店吧,今天或是明天,我一定去看你,你身边带著的钱够吗?”
韩铁芳拍著他自己的行李说:“足够!足够!”当下就匆匆的收拾好了随身的东西,徐客人带著他又去见这里的掌柜的道谢辞别,于是韩铁芳挟著自己的行李到了北大街,找著了那双安店,进去只说自己才从吐鲁番来的,在偏院里找了一间小屋住了。如今他不仅主意完全拿走,防范仙人剑张仲翔再陷害罗小虎,帮助春雪瓶不要叫她踏入鹰眼高朋等人的网罗,办完了这两件事就决定走,而且除此两件事之外不再跟雪概说半句话,就这样,就这样!玉娇龙邀自己西来的那番意思,以及罗小虎在铁窗中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深藏在自己心中,不让雪瓶知这,不向别人说,自己原是有妻子的,姻缘之事,本来就不该提。
他的精神十分奋发,天将黑时,用毕了晚饭,本要出去,不想徐客人来了。到底徐客人向这里店家托嘱了,并且还特意到韩铁芳的屋中,极小的声音说:“我明天就走,你也不必送我。你的事,不叫我管,我也不能多说话,可是咱们两人也算是相交了一场,你为朋友那样舍命,我难道就不懂得做朋友么?我若是那么个人,这些年就不能够在新疆各地往来,现在我已替他托付好了,你只管在这店里住,决困不著你,几时走,路费不足,可以到柜上去借,我并且还给你预备好了一匹马,也不用说是借你的,还是送你的,反正,只要你看著风水不好,就赶紧跟店家说,店家立时就会把马牵来,你骑上了马就快走。我知这你们走江湖的,只要有马,就甚么也不怕,要不,怎么叫响马呀?”
韩铁芳听了,又是感激,又具觉得好笑,便连连抱拳。
徐客人就说:“我要走了,你也不必送,咱们后会有期。”说著他就出了屋。
韩铁芳充满著许多感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让徐客人自己走了。他在屋中发了半天怔后,也出了门,直往南大街走去。这时初更早已敲过,天都黑了,月光又微微地照著,秋风却吹得很紧,他来到了吉升店斜对面的小酒馅,就走了进去。屋里的灯虽不大亮,可是人很旺,一进屋子,热气就扑在脸上,酒客倒是不多,也没有见著鹰眼高朋、仙人剑和甚么方天战,除了有几个闲汉抱著酒壶仰著脖子痛饮之外,只有两个官人模样的人,一个旁边放著一顶半旧的红樱帽,一个却流著整齐的辫子,四十来岁,穿著灰布夹袍,青缎的坎肩,倒像是个跟官的人。这两人的面前摆著好几样儿酒菜,彼此细细地饮酒,慢慢地说话,看见了他,倒没有怎么介意。
韩?刚要找个座位,却听旁边有闲汉招呼他说:“喂!喂!还早一点,得过了三更才能玩呢!
你等一会再来吧!别忘了多带钱!”
韩铁芳不由站住,思索著他这末一句话,才知道此人必以为自己是来此赌钱的,于是心思一转,笑了笑说:“钱倒没有带多,四五十两还有,我也知这还得等会儿才能开赌,可是我现在想先在这儿喝杯酒儿。”
说著,就靠近那个官人的旁边坐下,伙计过来问说:“您要酒吗?”
韩铁芳点了点头,伸著两个手指头说:“有二两就够了。”
小伙计把他的脸详细地看了看,忽然带点笑说:“我看著您眼熟!”
韩铁芳倒不禁吃了一惊,小伙计又说:“半个月前,您到我们这儿来过,是不是?您跟吉升店裹住的萧老爷认识,是不是!”
韩铁芳心说:这个小伙计倒真是好记性!遂点了点头,悄声说:“那边住的萧老爷,他走了没有?”
小伙计先斜著眼望望旁边正在喝酒与人谈话、说著北京话的那跟官的模样的人,然后也悄声说:“没走,萧老爷没走,太太也没走,他们的小姐,听说已走了一个,可是这儿还留著一个,整天也不出门,不知是那个甚么小王爷不是?”他吐了吐舌头,又努努嘴说:“那边不就是钦差大人衙门的二爷吗?今天拿了一双鞋,听说是由别处鞋铺给送到衙门去的,这位二爷又给送到店里交给小姐啦!听说那双鞋仙人剑张爷抢著看了,说是真好!缎子的,绣的是英雄斗智。”
这时那边的跟官的人又说:“伙计,把那卤煮鸡子再给咱们拿一碟儿来!”小伙计答应了一声,就不敢再说别的话了,韩铁芳笑著说:“快去吧!给我拿酒来!甚么鸡子,也给我拿一碟来!”
小伙计转身走去,待了不大工夫,两个手拿著三只碟子,把一碟熏豆腐干,一碟切好了的卤煮鸡子放在韩铁芳的眼前,又把另一碟鸡子送到那边桌上,然后去取温好了的酒,给送来,就站在韩铁旁的桌前不走。他又笑著问:“萧老爷这两天也不弹琵琶啦,要听也听不见了!”
韩铁芳就说:“他还来这儿赌钱吗?”
小伙计说:“差不多天天来,可是这两天他没有赌,因为……”笑了笑说:“他都赌光了!好赌的人要是没有赌本儿,那可真难受!”
韩铁芳又问:“你们既是开酒铺,为甚么还要设赌局?”
小伙计这:“这是人家借的地方,本地有名的人黑脸吊客耿雄他开的,早先赌的小,后来仙人剑张爷那些人一来,才赌得大了,我们掌柜的也好赌,抽的头儿都输掉了不算,还赔账!”
韩铁芳斟著酒,饮了半口,小伙计又笑著说:“大爷,你是不是姓韩?我听萧老爷说,您的琵琶弹得很好,那个玩艺儿可真好听,我听著比胡琴好。”
韩铁芳只是笑著,并不言语,这时候就见屋门被人猛拉开,走进来一条汉子,韩铁芳不由吓了一跳。在黯淡的灯光下,看出这个人一身青,腰间的绣花带子上插著一口带环子的明晃晃的短刀,两耳生著黑毛,敞著胸膛横著走路。韩铁芳知这此人就是仙人剑张仲翔,遂赶紧扭转过脸去,向著墙。
张仲翔倒似是没看见他,一直走到那跟官的人桌前,说:“喂!连喜!连二爷!你把那双鞋给春雪瓶送去了没有!”
连喜却皱著眉,说:“甚么春雪瓶?别胡说!那双鞋我倒是给送去交给萧千总了,他也收下了,他说一两天就走,路过尉犁城的时候再把鞋交给那里的姑娘。”
张仲翔却伸手摸了连喜的脑袋一下,冷笑著说:“你怎么也跟他们是一手儿活!替他们隐瞒著?
达圾城来的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