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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抬起了头,只见一位区域助理皱着眉头,手指着他经过的过道。
“你的卡掉了。”
“哦。”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通行卡,白色的卡片映在灰色地毯上。“多谢了。”
他返身去取它。显然,他的内心一定十分不安,因为在数通公司大楼里,没有通行卡是寸步难行的。桑德斯弯腰拾起了卡,将其塞进裤子口袋里。
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了第二张卡,口袋里已有了一张卡。他皱着眉头,将两张卡一齐掏出来看了看。
地上的那张电子通行卡不是他的,是别人的。他看了片刻,竭力想认出哪张卡是他的。从图案上看,这两张卡没有什么区别:都有数通公司蓝色的标识语,一串压印的连着顺序的号码以及卡背面的磁性条形码。
他应该能记得自己的卡号的,但此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急忙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想通过计算机查寻。他瞥了一眼手表,已是下午4点,离他与梅雷迪思·约翰逊见面还有两个小时,而为了应付这次会面,他要做许多准备工作。他紧锁眉头向前走着,一边用目光扫视着地毯。他一定要拿到生产报告,也许还有一份设计的详细说明书附在后面。他不知道梅雷迪思是否能看懂,但不管怎么说,他应该准备好这些材料。那么还需要什么材料呢?他不愿意这第一次会晤就忘带了什么材料。
他的思绪再次被过去的情景打断:一只打开的手提箱,一碗爆玉米花,还有那扇彩色玻璃窗。
“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不理睬老朋友啦?”
桑德斯抬起了头,此时他正站在玻璃墙的会议室外面,只见会议室里一个人影背部弯成弓状坐在轮椅里,背对自己,正凝视着西雅图以天空为背景映出的轮廓。
“你好,马克斯。”桑德斯招呼道。
马克斯·多尔夫曼仍然看着窗外。“你好,汤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多尔夫曼高声大笑起来。“一定有魔力。你是怎么想的呢?有魔力吗?”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嘲讽。“汤姆,我能看见你。”
“怎么看见的?你的后脑勺长着眼睛吗?”
“不,汤姆,我的面前有一个反射物,当然,我是通过玻璃的反光看见你的。刚才你低着头走路,活像一个被斗败的自鸣得意的傻瓜。”多尔夫曼又高声大笑起来,然后摇着轮椅转过来,只见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热切中透着讥讽。“你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人,可现在怎么耷拉着脑袋啦?”
桑德斯情绪低落。“马克斯,我只能说今天运气不佳。”
“那么你希望人人都了解你今天的心情?还是想得到别人的同情?”
“不,马克斯。”他还记得以前多尔夫曼是如何奚落那些想得到同情的人,多尔夫曼曾说过,一个想得到别人同情的行政主管就不能算是一个行政主管,而是一块海绵,吸收着无用的东西。
桑德斯说:“不,马克斯,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啊,思考问题。哦,我喜欢思考问题,思考问题是对的。那么你刚才在思考什么问题呢,汤姆,思考你公寓里的那扇彩色玻璃窗吗?”
桑德斯尽管竭力保持镇定,但还是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这是魔力的作用,”多尔夫曼说完,粗声地大笑起来,“或者也许我能看出人的心思。你认为我能看出人的心思吗,汤姆?你会愚蠢到相信这话的地步?”
“马克斯,我情绪不好。”
“哦,那么我必须把嘴封起来。如果你情绪不好,我就立刻住口。我们必须不惜任何代价保护你的情绪。”他恼火地用手掌猛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你以前告诉过我,汤姆,所以我才知道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我以前告诉过你?什么时候?”
“9年或10年前,肯定是那个时候。”
“我告诉你什么?”
“哦,你记不得了?怪不得你遇到麻烦了呢。最好盯着地上看长一些时间,这对你也许会有好处。是的,我是这么想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汤姆。”
“马克斯,请别说了。”
多尔夫曼咧嘴笑着,看着他。“我说这话惹恼你了?”
“你总是惹我生气。”
“啊,好,这么说也许还有希望,当然这希望是针对我而言的,不是针对你的。我老了,汤姆,希望对我这把年纪的人来说含义是不同的,你是不会理解的。这些日子里,我连自己想四处走走都无能为力了,必须请人推着我,最好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但一般说来漂亮的女人是不愿做这活的。因此我呆在这儿,没有漂亮的女人推着我。你就不一样啦。”
桑德斯叹了口气。“马克斯,我们能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谈谈呢?”
“这主意太棒了,”多尔夫曼说,“我非常赞赏。不过,什么叫‘像普通人那样谈谈’呢?”
“我是说,我们能像普通市民那样随便聊聊吗?”
“汤姆,如果这样做不为难你的话,那当然行。可我担心,你也知道,老年人是多么担心自己会为难别人啊。”
“马克斯,你刚才说的彩色玻璃的事是什么意思?”
他耸了耸肩。“当然我是在谈梅雷迪思,还会是别的事吗?”
“梅雷迪思什么事?”
“我怎么会知道呢?”多尔夫曼恼怒地说。“我所知道的都是你告诉过我的,你对我说,你曾旅行去韩国或者日本,而每当你回到家后,梅雷迪思总会——”
“汤姆,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辛迪说着,身体倚在会议室的门上。
“哦,没关系,”马克斯说,“这位美丽的人儿是谁,汤姆?”
“我叫辛迪·沃尔夫,多尔夫曼教授,”她说,“我是汤姆手下的。”
“哦,他有多么幸运!”
辛迪转身面向桑德斯。“这个时候打扰你真是很抱歉,汤姆,只是康利…怀特公司的一位行政主管现在就在你的办公室,我想你会很想——”
“对,对,”多尔夫曼立刻插话道,“他必须去。康利…怀特,听起来多么重要。”
“等一等,”桑德斯说着转向辛迪,“我和马克斯正谈得起劲呢。”
“不,不,汤姆,”多尔夫曼说,“我们只是在闲聊过去的旧事,你最好去吧。”
“马克斯——”
第五节
“你想和我再聊聊的话,而且你认为聊的事重要的话,那么就来见我。我住在‘四季饭店’,你是知道那家饭店的,它的大厅十分气派,天花板很高。饭店非常豪华,对老人来说它特别豪华。所以,你就快去吧,汤姆,”他的眼睛眯成了缝,“把这位美丽的辛迪留下来陪我吧。”
桑德斯犹豫起来。“提防着他,”他说,“他是个卑鄙的老家伙。”
“卑鄙至极。”多尔夫曼咯咯地笑起来。
桑德斯顺着走廊向办公室走去,就在他走到门外时,他听见多尔夫曼在说:“美丽的辛迪,现在就请带我去大厅,那儿有一辆车在等着。如果你不怕会被一个老人迷惑住的话,那么路上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因为这家公司将发生许多有趣的事,秘书总是消息灵通的,你说是吗?”
“桑德斯先生,”桑德斯一走进办公室,吉姆·戴利立刻起身打招呼,“真高兴他们找到了你。”
他们握了握手,桑德斯示意戴利坐下,自己则在办公桌旁落座。桑德斯对客人的来访并不感到意外,他已期待戴利或者其他投资银行家来访有好多天了。戈德曼萨克银行的人在分别和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谈话,仔细检查着公司合并的方方面面,其中多半时间花在了了解背景信息上。虽然尖端科技是他们渴望得到的重要东西,但银行家们对此都不熟悉。桑德斯估计戴利会问些星光驱动器的进展之类的问题,也许会问及空中走廊的事。
“感谢你抽空来见我。”戴利说着,用手挠了挠他那光秃的头。他是一个又瘦又高的人,坐下后那显眼的细长双腿和双肘反而使他显得更高了。
“我想问几个问题,呣,不对外公开的。”
“行。”桑德斯答道。
“是与梅雷迪思·约翰逊相处的事,”戴利用一种抱歉的口气说,“如果你,呣,不介意的话,我很想对这次谈话保密。”
“好的。”桑德斯说。
“我了解到在爱尔兰和马来西亚建立工厂的过程中,你出了很大力,而在如何执行生产计划问题上,公司内部引发了一番争论。”
“是的,”桑德斯耸了耸肩,“菲尔·布莱克本和我的观点总不一致。”
“依我看,你的做法合情合理,”戴利干巴巴地说,“不过我推测,在这些争论中,你代表的是技术专家的评价,而公司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