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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薇笑了,在海蒂惊诧的目光下,她扶着床架坐了起来,紧紧攥着那份通知书,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海蒂-西莱姆,去柏林,去念大学,完成你的理想,别让弗雷西那个老混蛋忽悠了你;服兵役是德意志男人的义务,作为一名前海军妻子,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爱上海军;史瑞克特一家都是好人,安妮虽然不漂亮而且书读的也不多,但她是个好女孩,忘掉凯瑟琳,和安妮结婚吧。还有,照顾好你父亲弗雷西,这个倔强普鲁士老海军从不肯认输,但他毕竟老了,瘸了腿,有风湿病,满身子伤病。〃
“我答应,我答应……”王海蒂泣不成声,拼命的点头。
“海蒂,我的儿子,自打你脑袋受伤后我就没听见你喊我母亲。海蒂,也许你是在恨我不让你加入海军,也许你是在怪我破坏你跟凯瑟琳交往,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可是,海蒂,我快死了,不论我做的对不对,你能不能看在上帝和弗雷西的份上,喊我一声妈……”
王海蒂动了动嘴唇,却怎么也喊不出口。自从王海蒂意识到他回不去了,他就留了一个小心眼:王海蒂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他决心好好孝敬海蒂-西莱姆的父母,守护他的初恋,完成他的理想,可王海蒂绝不会喊弗雷西和海瑟薇父亲母亲,王海蒂也绝不会爱上凯瑟琳。王海蒂单纯的觉得父母和小女友是自己的全部,是穿越后一无所有的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是他与前世仅剩下的唯一的联系纽带。然而海瑟薇是将死之人,她的请求让王海蒂有些犹豫。
海瑟薇没给王海蒂权衡的时间,她的瞳孔猛地放大,面目开始狰狞起来,她使劲的捶着自己的胸,拼命嚎啕道:〃上帝,你要带我走了吗?我恨呐,我恨我听不着我的孩子喊我母亲,我恨我看不到我的孩子结婚生子,我恨我不能陪弗雷西走到最后,我恨呐……〃
几个呼吸之间,王海蒂终于抛弃了他作为异世穿越客的最后一份执着,拼命忍住在眼帘里打转的泪水,声音沙哑的嘶喊着:
“别这样,妈……”
海瑟薇干裂的嘴唇微微上扬,笑容凝固,身体冰凉下来,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失去了焦点。王海蒂这才明白刚才不过是海瑟薇的回光返照。海瑟薇,王海蒂这一世的母亲,真的走了。
“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愿主的慈爱永远与你相伴,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黑衣神父捧着一本《圣经》,缓缓念完了悼词,向黑色石棺比划了一个十字。
“安息吧,阿门……”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施奈德舅舅就站在出殡的人群中,不喜不悲。听完神父的祷告,穿着黑衣捧着白花的亲友们纷纷低头默哀,静静的绕墓地走了一圈。
葬礼仪式并不完整,至少没有教会的乐队唱圣诗赞诗、奏哀乐,但谁也无法苛责海蒂-西莱姆太多。仪式完毕后,几位大汉抬着石棺,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墓地里。铁镐在大汉手中上下翻飞,很快,石棺便消失不见,一座石碑立在了坟前。
德国的墓地总是有着四季常青的苍松翠柏和漫山遍野的小雏菊,郁郁葱葱姹紫嫣红。这一天有雨,天灰蒙蒙的,丝丝细雨飞扬在空气中,好不恼人。王海蒂抓着一柄大黑伞,冷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直到史瑞克特太太走了过来。
“西莱姆,回家吧……”
“史瑞克特太太,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安妮放心不下,想留下来陪海蒂。史瑞克特太太摇摇头,将她拉走了。亲友们纷纷上前和王海蒂拥别,顷刻间,墓地重归宁静。
王海蒂丢下伞,一屁股坐在了松软潮湿的草地上,伸手轻抚那块石碑,干涩的喉咙里不时冒出几个干涩的音节。
“海瑟薇,我的母亲,我并不是您的儿子,我是一个偷了您儿子的贼……”小雨滴顺着王海蒂的衣领滑入,带着丝丝凉意,王海蒂不由得裹紧了旧衣,继续道:“前世自己常看那些穿越小说,那些在异世界呼风唤雨的主角总是能很洒脱的接受现实,挣脱前世的羁绊,开始新的篇章。穿越六个月零二十一天,我到现在才明白,亲情远不是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就能忘却的。这一世我面对您的离世尚且不能自已,那上一世我的亲生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该是怎样的痛楚?这一世弗雷西还有我来孝顺照顾,那上一世我的亲生父母又该由谁关心?”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就好像“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那个著名命题。王海蒂呆呆的坐在草地上,失魂落魄。
PS:我是个低产的写手,六千字有点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哎……以后就一天一更吧……还有,求点击收藏点评推荐,各种求……
第一部二十年第一章是柏林还是基尔(五)
海瑟薇终究还是死了,简单而又肃穆的葬礼花钱如流水,西莱姆家旧账未清又添新账。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怕痒,穿越客王海蒂抱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里,倒也能泰然处之。
海瑟薇的去世给王海蒂的触动很大,王海蒂一直在柏林大学和基尔海军学院两者之间犹疑不定,然而海瑟薇的去世让他下定决心。
葬礼结束后,王海蒂回到码头。基尔码头嘈杂繁忙依旧,可敏锐的王海蒂依稀能够察觉到萦绕在码头上空的骚动。
“西莱姆,不瞒你说,我最近刚加入码头工人工会,我觉得你也应该加入进来。”就在王海蒂边扛货箱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布朗特凑了过来,瞄了瞄工头莱曼的位置,压低声线欲言又止道:“我们这些深受剥削的无产阶级应该团结起来,以同一种声音来维护我们的权益。”
1889年鲁尔大罢工,工会组织的迅速发展引起了新兴的工商业主和保守的容克贵族的恐惧,在政府的打压下,工会运动很快便陷入低潮时期。如今五年过去了,工会和无产阶级运动卷土重来,就在王海蒂浑浑噩噩忙着海瑟薇的葬礼的时候,工会组织重新渗透进码头工人中间。
尽管以马尔堡大学教授海尔-柯亨为代表的马尔堡学派和以弗莱堡大学教授威廉-文德尔班为代表的弗莱堡学派在竭力宣扬的新康德主义,以慕尼黑大学教授卢哥-布伦坦诺为代表的德国新历史学派在大学讲坛上鼓吹〃讲坛社会主义〃,可社会主义、马克思理论依然势不可挡,许多码头工人偷偷加入工会,就连性格大大咧咧的布朗特都不能幸免。
“布朗特,昨天我刚收到基尔海军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你也知道海军的规矩……”
尽管王海蒂很同情工人阶级的悲惨遭际,可作为一名熟知未来的穿越客,王海蒂深知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背后的皑皑白骨、虚伪和欺骗。胆小怕死的王海蒂注定复制不了毛太祖的丰功伟绩,意志不坚定的他也注定不能谱写德国版的潜伏,好在王海蒂有基尔海军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来搪塞布朗特。
“军队的规矩我懂……”布朗特撇过头,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王海蒂结束在蒂姆克勒格尔中学的学业后,孤身一人来到基尔码头打拼。初出茅庐的王海蒂什么都不懂,正是布朗特手把手的教会了王海蒂用巧劲干活还有偷懒耍滑头的技巧。布朗特照顾他很多,王海蒂不想日后在帝国政府的通缉令中看见他的名字,他字字斟酌,隐晦道:“远离政治是我们德意志军队的传统,布朗特,你虽然已经从陆军退役了,可……”
“西莱姆,我加入工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无关政治,而且老首相的《反社会主义非常法》已经名存实亡了,就连社会民主党现在都可以自由参与国会选举,成为国会第一大党!工会并不是非法组织!”德意志人生来就对政治不敏感,布朗特稀里糊涂的辩解了几句,最后转移话题,捏住王海蒂的肩膀爽朗道:“不过还是要恭喜你能够考上基尔海军学院。到底是读过书的,在军校待个三五年,出来直接就是海军候补少尉,起点比一般人高多了。”
“布朗特,又是你在偷懒!”莱曼的咆哮声远远飘了过来:“真应该开除你!”
“这黑了心的犹太商人!”布朗特摊摊手,一边抗货箱一边扭头朝王海蒂小声抱怨:“太不公平了,西莱姆,你偷懒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只字不提,只要我坐下去抽口烟,这黑了心的工头肯定会将我骂的狗血淋头。西莱姆,我猜莱曼一定有一个又老又丑的女儿,他偏袒你一定是想招你做女婿,王海蒂,你可得小心啦……”
德国人并不喜欢搬弄是非,布朗特却是个例外,四十多岁还是个光棍的他对于一切有关女人的八卦都很热心。就在布朗特胡言乱语的时候,一艘外形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