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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十四年二月,金人犯淮南。时诚之已逾满,代者不至,欲先遣其孥归,闻难作而止。喟然谓其僚曰:“吾以书生再任边垒,行年七十,抑又何求,独欠一死尔。当与同僚戮力以守,不济则以死继之。”乃选丁壮分布城守,募死士迎击,遇于横槎桥,大破之。居数日,金人拥众临沙河,欲渡,又破之。明日,金兵大至,决湟水,焚战楼,又拒退之。明日,金移兵要冲,为必渡计,蕲兵直前奋击,杀其酋帅。金人虽屡挫,然谋益巧,攻益力。未几,傅城下,围之数重,遂燔木栅。诚之出兵御之,又杀其将卒数十人,夺所佩印。三月朔,金人攻西门,射却之。俄造望楼以窥城,诚之为疑兵以示之。又使持书来胁降,诚之戮之,而还其书。越二日,金人以攻具进,诚之设械御之,夜出捣其营。料敌应变若熟知兵者,金人卒不得志。
会黄州失守,并兵为一,凡十余万。池阳、合肥援兵败走,朝命冯榯援二郡,榯至境,迁延不进。诚之激厉将士,勉以忠义。城陷,率兵巷战,杀伤相当。子士允力战死,诚之引剑将自刭,呼其孥曰:“城已破,汝等宜速死,无辱!”妻许及妇若孙皆赴水死。事闻,赠朝散大夫、秘阁修撰,封正节侯,立庙于蕲,赐名褒忠,赙银绢二百,仍赐爵迪功郎者三,赠其妻令人,士允通直郎,子妇及孙女之没于难者皆赠安人。从诚之之死者,通判州事秦钜。
秦钜字子野,丞相桧曾孙。通判蕲州。金人犯境,与郡守李诚之协力捍御。求援于武昌、安庆,月余,兵不至。策应兵徐挥、常用等弃城遁。城破,钜与诚之各以自随之兵巷战,死伤略尽。钜归署,疾呼吏人刘迪,令火诸仓库,乃赴一室自焚。有老卒见烟焰中著白战袍者,识其钜也,冒火挽出之。钜叱曰:“我为国死,汝辈可自求生。”制衣就焚而死。次子浚先往四祖山,兵至亟还,与弟氵翚从父俱死。特赠钜五官、秘阁修撰,封义烈侯,与诚之皆立庙蕲州,赐额褒忠,赠浚、灐ㄖ崩桑缫砸罡鞫佟�
州学教授阮希甫赠通直郎,防御判官赵汝标、蕲春主簿宁时凤、录事参军兼司户杜谔俱赠承务郎,监蕲州都大监辖蕲口镇仓库严刚中赠承事郎。
时统制官孙中,小将江士旺、陈兴、曹全、兵卞,军士李斌等皆斗死。司理参军赵与裕先率民兵百余人夺关出外求援,仅以身免,而全家十六人皆没。淳祐十二年,特封钜义烈显节侯。黄州之陷,守臣何大节亦投江死焉。
450 列传第二百九 忠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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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桂,抚州人。淳祐四年进士。累官知临江军。时闻警报,筑城备御,以焦心劳思致疾。开庆元年春,北兵至临江,时制置使徐敏子在隆兴,顿兵不进。元桂力疾登城,坐北门亭上督战,矢石如雨,力不能敌。吏卒劝之避去,不从。有以门廊鼓翼蔽之者,麾之使去。有欲抱而走者,元桂曰:“死不可去此。”左右走遁。师至,元桂瞠目叱骂,遂死之。县其首于敌楼,越四日方敛,体色如生。
初,亲戚有劝其移治者,元桂曰:“子亦为浮议所摇耶?时事如此,与其死于饥馑,死于疾病,死于盗贼,孰若死于守土之为光明俊伟哉?”家人或请登舟,不许,且戒之曰:“守臣家属岂可先动,以摇民心。”敏子以闻,赠宝章阁待制,赐缗钱十万,与一子京官、一子选人恩泽,立庙北门,谥曰正节。
张顺,民兵部将也。襄阳受围五年,宋闯知其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于均、房,即其地造轻舟百艘,以三舟联为一舫,中一舟装载,左右舟则虚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赏募死士,得三千。求将,得顺与张贵,俗呼顺曰“矮张”,贵曰“竹园张”,俱智勇,素为诸将所服,俾为都统。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辈或非本心,宜亟去,毋败吾事。”人人感奋。
汉水方生,发舟百艘,稍进团山下。越二日,进高头港口,结方陈,各船置火枪、火炮、炽炭、巨斧、劲弩。夜漏下三刻,起矴出江,以红灯为识。贵先登,顺殿之,乘风破浪,径犯重围。至磨洪滩以上,北军舟师布满江面,无隙可入。众乘锐凡断铁絙攒杙数百,转战百二十里,黎明抵襄城下。城中久绝援,闻救至,踊跃气百倍。及收军,独失顺。越数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介胄,执弓矢,直抵浮梁,视之顺也,身中四枪六箭,怒气勃勃如生。诸军惊以为神,结冢敛葬,立庙祀之。
张贵既抵襄,襄帅吕文焕力留共守。贵恃其骁勇,欲还郢,乃募二士能伏水中数日不食,使持蜡书赴郢求援。北兵增守益密,水路连锁数十里,列撒星桩,虽鱼虾不得度。二人遇桩即锯断之,竟达郢,还报,许发兵五千驻龙尾洲以助夹击。
刻日既定,乃别文焕东下,点视所部军,洎登舟,帐前一人亡去,乃有过被挞者。贵惊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复不能衔枚隐迹,乃举炮鼓噪发舟,乘夜顺流断絙破围冒进,众皆辟易。既出险地,夜半天黑,至小新城,大兵邀击,以死拒战。沿岸束荻列炬,火光烛天如白昼。至勾林滩,渐近龙尾洲,遥望军船旗帜纷披,贵军喜跃,举流星火示之。军船见火即前迎,及势近欲合,则来舟皆北兵也。盖郢兵前二日以风水惊疑,退屯三十里,而大兵得逃卒之报,据龙尾洲以逸待劳。贵战已困,出于不意,杀伤殆尽,身被数十枪,力不支见执,卒不屈,死之。乃命降卒四人舁尸至襄,令于城下曰:“识矮张乎?此是也。”守陴者皆哭,城中丧气。文焕斩四卒,以贵祔葬顺冢,立双庙祀之。
范天顺,荆湖都统也。襄阳受围,天顺日夕守战尤力。及吕文焕出降,天顺仰天叹曰:“生为宋臣,死当为宋鬼。”即所守处缢死。赠定江军承宣使,制曰:“贺兰拥兵,坐视睢阳之失;李陵失节,重为陇士之羞。今有人焉,得其死所,可无褒恤,以示宠绥?范天顺功烈虽卑,忠义莫夺,自均、房泛舟之役克济于艰,而襄、樊坐甲之师益坚所守。俄州刺史为降将军,尔乃不屈自经,可谓见危致命。”封其妻宜人,官其二子,仍赐白金五百两,田五百亩。
牛富,霍丘人。制置司游击砦兵籍。勇而知义。为侍卫马军司统制。戍襄阳五年,移守樊城,累战不为衄,且数射书襄阳城中遗吕文焕,相与固守为唇齿。两城凡六年不拔,富力居多。城破,富率死士百人巷战,死伤不可计,渴饮血水。转战前,遇民居烧绝街道,身被重伤,以头触柱赴火死。赠静江军节度使,谥忠烈,赐庙建康。
裨将王福见富死,叹曰:“将军死国事,吾岂宜独生!”亦赴火死。
边居谊,随人也。初事李庭芝,积战功至都统制。咸淳十年,以京湖制置帐前都统守新城。居谊善御下,得士心,凡战守之具,治之皆有法。
大兵至沙阳,守将王大用不降,麾兵攻城,破之,执大用。吕文焕至新城,意其小垒可不攻而破,居谊率舟师拒之,文焕列沙阳所斩首招降,不从。明日,缚大用至壁下,使呼曰:“边都统急降,不然祸即至矣。”居谊不答。又射榜檄入壁中,居谊曰:“吾欲与吕参政语耳。”文焕闻之,以为居谊降己也,驰马至,伏弩乱发,中文焕者三,并中其马,马仆,几钩得之,众挟文焕以他马奔走。越二日,总制黄顺挟一人开东门走出降。明日,使顺来招之,居谊曰:“若欲得新城邪?吾誓以死守此,何可得也。”顺又呼其部曲,部曲欲缒城出,居谊悉驱以入,当门斩之。文焕乃麾兵攻城,以火具却之,旋蚁附而上。居谊乃取其家金尽散将士,往来督战。会暮,破侵汉楼,楼火延毁民居,居谊度力不支,走还第,拔剑自杀,不殊,赴火死。丞相伯颜壮其勇,购得其尸烬中,观之。事闻,赠利州观察使,立庙死所。
陈炤,字光伯,常州人。少工词赋,登第,为丹徒县尉,历两淮制置司参议官、大军仓曹寿春府教授,复入帅幕,改知朐山县,仍兼主管机宜文字。寻丁母忧归。
北兵至常,常守赵与鉴走匿,郡人钱訔以城降。淮民王通居常州,阴以书约刘师勇,许为内应。朝议乃以姚希得子訔知常州。师通肋常州,走钱訔,执安抚戴之泰等,遂迎訔以入。訔以照久任边知兵,辟为通判。或谓照曰:“今辟难有辞矣。”照曰:“乡邦沦没,何可坐视,与其偷生而苟全,不若死之愈也。”遂墨衰而出。凡可以备御者,无不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