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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烛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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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就接踵而来了。清早五点,面馆的伙计就哗哗啦啦的打开卷闸门,掏火,烧水,切东西,接着就是消毒公司的货车运来消毒碗筷,乒乒乓乓的,粗人粗话多,声音大,笑声多,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很刺耳,就把人吵醒了。接着就有呛人的煤烟味从篷下钻上来,夹杂在那么些辛辣的佐料味里一齐扑进我们的窗户里,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座房间,再过一会儿,我们的嗅觉就开始麻痹,呛人而辛辣的味道也就慢慢习惯了。

我睡在靠窗的床边,气味的变化首先影响了我,就睡意朦胧的爬起来,逐一关上玻璃窗,然后重新上床睡觉,可那时再也睡不着的。楼下小学生的叽叽喳喳,食客们的天南海北,民工们的大嗓门,汽车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热闹的就如同集贸市场。唯一值得宽慰的是,面馆的生意主要集中在早上,煤烟和油污在中午就结束了,只是每天清晨,就被呛人的气味欢欣,的确是很煞风景的。

妻子开始与面馆的女老板交涉,没几天,女老板就提着一壶油登门拜访,说的倒是客气,楼上楼下,小本生意,尽量避免干扰,有不对之处,希望能得到谅解,但对油烟扰民却只字不提。妻子自然是不认可,两人就站在我家门口唠唠叨叨说了好久,根本没有共同点,妻子要求面馆搬走,或者赔偿我家一台空调,这是女老板无法接受的,争执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冲突开始升级,妻子经常在下午或者晚上到楼下与面馆的女老板面对面地展开谩骂。两人都是泼妇类的佼佼者,就这样站着,隔着一段距离,互不相让,破口大骂,竞显河东狮吼的本质,所有能想起的咒骂词语都被用来当作武器,语言之肮脏,形容之低级,咒骂之恶毒,都可以称作是登峰造极。只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妻子还鼓动儿子下楼交涉,他哪是女老板的对手,几句话就败下阵来。

妻子决定上告。先去找刘家大堰居委会,那些干部推得一干二净,口口声声说同情,还透露说,刘家大堰小学也来反映过,但他们没有执法权,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是找西陵城监支队。电话打过去,被推到市城管110,反映了,却没有了下文;妻子再打电话到卫生执法,状告重庆红油面馆无证经营,卫生条件极差,接电话的人回答得很干脆,他们就是管这个的。妻子怀信心地等待了好久,到最后连个人影都没见。

我有些忍不住了,我告诉妻子,这是极普通的现象,政府部门只管主要街道上的违法经营和卫生状况,那样既有影响力,又有罚款可收,一举两得的事才有人做,对小区内的餐馆,面馆向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来就是视而不见,放任自流的。我启发妻子,所谓“打蛇打七寸”,做生意的向来就不怕与人吵架,对他而言毫发无损,最关键的就是想法让面馆没人光顾,没人上门就没有生意,没有生意面馆就只有关门大吉。

妻子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每天清晨七点到八点之间,她都会爬上我们三单元的楼顶平台,把烧过的蜂窝煤狠狠的砸了下去,面馆长长的遮阳篷就会发出一声巨响,巨大的震动会使得正在吃面的食客个个惊慌失措,人人躲避不及。一阵惊呼,一阵骚动,正是面馆生意最好的时段,女老板只得忍气吞声,极力做食客们的安抚工作。到了中午,才开始破口大骂,发誓就是生意不做了,也不会放过妻子。妻子就尝到了甜头,听从我的劝阻,不再与其对骂,只是每天清晨就穿戴整齐,雄赳赳,气昂昂的提着烧过的蜂窝煤,爬上楼顶平台去继续从事“恐怖活动”。

效果是明显的,虽然不能说这一行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随着房地产工程的相继完工,外来的民工已经转移工地,加之刘家大堰小学开始放暑假,送学生而光顾面馆的家长不见了踪影,还有妻子每天造成的巨大震动,每次食客都作鸟兽散,面馆的生意终于做不下去了。七月一日,是党的生日,宜昌第二次发布高温橙色预警,重庆红油面馆无声无息的搬走了,连遮阳篷都折走了,只有满地的油污,一些用过的筷子和狼藉的煤灰,还能看出这里曾经有个面馆存在过。

起码这是环保的胜利,所以记下了这一过程。

2006…7…3

一地鸡毛 老父八十

老父说他老人家今年八十,这样的说法叫人有些诧异。他老人家是1929年生人,按照北方风俗,“男做进、女做满”,也应该是明年,但老爷子的话谁也不敢违抗,今年就今年,他老人家可是我们家里的绝对权威。

老父是河北省保定地区易县大磐石村人。老家给我最深的印象有三:其一,易县是清西陵所在地,说明风水好;其二,狼牙山五壮士的英雄故事发生于此,说明这里的男人全是铮铮铁骨;其三,走出了我老父他老人家。这是一个伟大的历史性转折,所以才有了我们宜昌的王家。

我没有回过老家,文化大革命期间,父亲带着弟弟回去过,留下很多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的印象。我就从他们无数次的回忆之中,勉强拼凑起老家的写意图:村口的老槐树的书也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家是简陋的土坯房,人很多,除了奶奶,全是男性,很热闹的。吃饭的时候,一人一碗小米粥,一张煎饼;晚上,热炕上齐刷刷躺着四个半大的小伙子,门前的拒马河清澄见底,不远处,太行山巍然耸立。

老爷爷家有四个儿子,大伯一生务农,据说身体一直很硬朗;二伯是参军走的,从解放军到志愿军,从东三省到朝鲜半岛,已经是师长的他没能胜利凯旋,成了为国捐躯的烈士;父亲在家排行老四,从小心灵手巧,读书成绩好,又是儿童团长,还编得一手好凉席,后来就跟着干部工作团南下了;他的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们称为六叔。

老父的前半生一直是一帆风顺的,从通讯员、干事开始,没几年就平步青云,先后当上了公安局长、法院院长。有些老人告诉我,肃清**的枪毙犯人的布告上就是我父亲签署的大名。反右运动是老父的第一次挫折,他被罢官免职,发配到东山苗圃劳动改造,在那里,他的一条腿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被马车压断过。

我的记忆完全是只零破碎的,父亲的形象几乎看不太清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那时很忙,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家出门了,然后是母亲,我也要上幼儿园;我晚上玩累了,躺在外婆被窝里呼呼睡着了,他还没回家。我只记得母亲把我们兄弟俩领到一条街上,路灯闪烁着,她指着一个瘦高的男人对我们说:“叫爸爸。”

那时,老父已经被平了反,正在等待重新安排工作。我记得那时我们度过的一段最温馨的家庭生活。放学了,背起书包就飞奔回家,父亲已经把窝窝头蒸好了,玉米面的,黄橙橙的,甜滋滋的,楼梯的转弯处有一个老人在唱:“小燕子,穿花衣”,那是在南正街的事;后来是解放路,父亲绘声绘色的给我们念那本小说《智取华山》。

第二次对老父的打击不是来自文化大革命中间的批斗,不是来自那些挥舞着枪支冲进我家抓人的造反派,而是由于我的不幸给他带来的痛苦和悲哀。他不得不在宜昌和武汉之间来回奔波,那个时候,我完全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父亲得照顾我的全部的吃喝拉撒,还得应付造反派的责难,说实话,在那个风雨如磐的岁月里,父亲身上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困难,那是可想而知的。

老父是坚强的。一次又一次的被困难打倒,一次又一次的从挫折中站起来,那是一种百折不回的刚强和坚持到底的韧劲。文革期间,他老人家主持了工交办的工作,粉碎“四人帮”以后,重新主持公检法,直到改革开放的副市长、人大副主任。老父带着北方汉子特有的直爽与倔强,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在当今这种社会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就显得有些孤芳自赏。

母亲患病瘫痪以后时很痛苦而又无奈的,一个以精干强悍而组成的女强人的内心的确很伤心的。这时就显现出老父温情脉脉的另一面了。无论在医院还是在家里,都能看见他老人家握着母亲消瘦的手,喃喃地对她说些琐碎的家常话,那种温馨是感人至深的,也是真挚情感的流露,很令人羡慕的。

老父是伟大的。他老人家首先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在他面前,我们兄弟俩人至少在表面上是服服帖帖的,而且试图把这种威严继承发扬光大,弟弟成功了,我失败了;他老人家有些独往独来的气质,对于自己认定的目的,一定力争实现,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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