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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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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城外人等皆知卫典被打被监,官府不究盗贼事情。由是真贼铁木儿、金堆子等闻得,心中大喜,乃集众伙买办酒肉,还谢神愿。饮至夜深,各各分别,笑道:“人说包爷神明,也只如此。但愿他子子孙孙万代公侯,专在我府做官,使我们得其自在,无惊无扰。”不觉是夜包公因卫典被劫之事亲行访察,布衣小帽,私出街市。乃行至城隍庙西,适听众贼笑语,心中想道:愿我子孙富贵诚好,但无惊无扰的话,却有可疑。遂以小锥画三大“钱”字于墙上。转过观音阁东,又听人语:“城隍爷爷真灵,包公爷爷真好;若不得他糊涂不究,我辈齐有烦恼。”包公心中又想道:“说我真好固是,但齐有烦恼的话又更可疑,此言与前所听者俱是贼盗的话。即以三铜线插在壁间,归来安歇。

明日望旦,同众官往城隍庙行香,礼毕,即乘轿至庙西街,看墙上有三“钱”字处,命民壮围屋,拿得铁木儿等二十八人。又转观音阁东,寻壁上有三大钱处,亦令手下围住,拿得金堆子等二十二人,归衙鞠问。先将铁木儿夹起骂道:“卫典与你何仇?黑夜强劫他家财富。”铁木儿等再三不认。包公道:“你们愿我长来做此官,得以自在,无惊无扰,奈何不守法度,致为劫贼!”木儿听得此言,各各破胆,从实招认:不合打劫卫典家财均分是实,罪无可逃,乞爷超活蚁命。复将金堆子等夹起问道:“汝等何故同铁木儿等劫掠卫典?”金堆子等一毫不认。包公怒道:“汝等众人都说‘城隆爷爷甚灵,包公爷爷甚好’,今日若不招认,个个‘齐有烦恼’!”堆子等听得此言,人人落魂,个个丧胆,遂一一招认。包公即判追赃给还卫典回家;将金堆子、铁木儿等拟成大辟,秋后处决。

第九十二回 蜘蛛食卷

话说山东衮州府钜野县郑鸣华,家道殷富,生子名一桂,姿容俊雅,因父择配太严,年长十八,未为聘娶。其对门杜预修家,有一女名季兰,性淑有貌,因预修后妻茅氏欲主嫁与外侄茅必兴,预修不肯,以致延到十八岁亦未许人。郑一桂观见其貌,千方百计得与通情。季兰年长知事,心亦欢喜,每夜潜开猪门引一桂入宿,将次半载,两家父母颇知之。季兰后母茅氏在家吵闹,遂关防甚密;然季兰有心向一桂,怎能防得。一日,茅氏往外家去,季兰在门首立候一桂,约他夜来。其夜,一桂复往,季兰道:“我与你相通半载,已怀了三个月身孕,你可央媒来议婚,谅我父亦肯。但继母在家,必然阻挡,今乘她往外公家去,明日千万留心。此事成则姻缘可久,不然,妾为你死矣。纵有他人来娶我,妾既事君,决不改节于他人。”郑一桂欣然应诺。至次日五更,季兰仍送一桂从猪门出去。适有屠户萧升早起宰猪,正撞见了,心下忖道:必是一桂与预修之女有通,故从他猪门而出。萧升亦从猪门挨入,果见女子在偏门边倚立,萧升向前逼她求欢。季兰道:“你是何人?敢这等胆大!”萧升道:“你养得一桂,独养不得我?”季兰哄道:“彼要娶我,故私来先议;若他不娶,则日后从你无妨。”即抽身走入房去,锁住了门。萧升只得走出,心中焦躁,想道:“彼恋一桂后生,怎肯从我?不如明日杀了一桂,使她绝望,谅季兰必得到手。次日,一桂禀知于父要娶季兰。郑鸣华道:“几多媒来议豪家女子,我也不纳,今娶此不正之女为媳,非但辱我门风,抑且被人取笑。”一桂见父不允,忧闷无聊,至夜静后又往季兰家,行到猪门边,被萧升突出拔刀杀之,并无人见。次日,郑鸣华见子被杀,不胜痛伤,只疑是杜预修所杀,遂赴县具告。

本县朱知县拘问,郑鸣华道:“亡儿一桂与伊女季兰有奸,伊女嘱我儿娶她,我不肯允,其夜遂被杀。”杜预修道:“我女与一桂奸情有无,我并不知。纵求嫁不允,有女岂无嫁处,必须强配?就是他不允亲事,有何大仇遂至杀他?此皆是虚砌之词,望老爷详察。”朱知县问季兰道:“有无奸情?是谁杀他?惟汝知之,从实说来。”季兰道:“先是一桂千般调戏,因而苟合,他先许娶我,后来我愿嫁他,皆出真心,曾对天立誓,来往已将半载。杀死之故不知,是谁,妾实不知。”朱知县道:“你通奸半载,父亲知道,因而杀之是真。”遂将杜预修夹起,再三不肯认,又将季兰上了夹棍。季兰心想:一桂真心爱我,他今已死,幸我怀孕三月,倘得生男,则一桂有后;若受刑伤胎,我生亦是枉然。遂屈招道:“一桂是我杀的。”朱知县道:“一桂是你情人,偏忍杀他?”季兰道:“他未曾娶我,故此杀了。”朱知县道:“你在室未嫁,则两意投合,情同亲夫,始焉以室女通奸,终焉以妻子杀夫,淫狠两兼,合应抵偿。”郑鸣华、杜预修皆信为真。再过六个月,生下一男,鸣华因无子,此乃是他亲孙,领出养之,保护甚殷。

过了半年,包公巡行到府,夜观杜季兰一案文卷,忽见一大蜘蛛从梁上坠下,食了卷中几字,复又上去。包公心下疑异,次日即审这桩事。杜季兰道:“妾与郑一桂私通,情真意密,怎肯杀他?只为怀胎三月,恐受刑伤胎,故屈招认。其实一桂非妾所杀,亦不干妾父的事,必外人因甚故杀之,使妾枉屈抵命。”包公道:“你更与他人有情否?”季兰道:“只是一桂,更无他人。”包公心疑蜘蛛食卷之事,意必有姓朱者杀之,不然乃是朱知县问枉了。乃道:“你门首上下几家,更有甚人,可历报名来。”鸣华历报上数十名,皆无姓朱者,只内一人名萧升。包公心疑蜘蛛一名蛸蛛,莫非就是此人?再问道:“萧升作何生理?”答言:“宰猪。”包公心喜道:“猪与朱音相同,是此人必矣。乃令鸣华同公差去拿萧升来作干证。公差到萧升家道:“郑一桂那一起人命事,包爷唤你。”萧升忽然迷乱道:“罢了!当初是我错杀你,今日该当抵命。”公差喝道:“只要你做干证!”萧升乃惊悟道:“我分明见一桂问我索命,却是公差。此是他冤魂来了,我同你去认罪便是。”郑鸣华方知其子乃是萧升所杀,即同公差锁押到官,萧升一一招认道:“我因早起宰猪,见季兰送一桂出门,我便去奸季兰,她说要嫁一桂,不肯从我。次夜因将一桂杀之,要图季兰到手。不料今日露出情由,情愿偿命,再无他说。”包公即判道:

审得:郑一桂系季兰之情夫,杜季兰是一桂之表子。往来半载,三月怀胎;图结良缘,百世偕老。陡为萧升所遇,便起分奸之谋,恨季兰之不从,遇一桂而暗刺。前官罔稽实迹,误拟季兰于典刑;今日访得真情,合断萧升以偿命。余人省发,正犯收监。

当时季兰禀道:“妾蒙老爷神见,死中得生,犬马之报,愿在来世。但妾身虽许郑郎,奈未过门,今儿子已在他家,妾愿郑郎父母收留入家,终身侍奉,誓不改嫁,以赎前私奔之丑。”郑鸣华道:“日前亡儿已欲聘娶,我嫌汝私通非贞淑之女,故此不允;今日有拒萧升之节,又有愿守制之心,我当收留,抚养孙儿。”包公即判季兰归郑门侍奉公姑。后寡守孤子郑思椿,年十九登进士第,官至两淮运使,封赠母杜氏为太夫人。郑鸣华以择妇过严,致子以奸淫见杀;杜预修以后妻掣肘,致女以私通招祸。此二人皆可为人父母之戒。

第九十三回 尸数椽

话说世间事情都尽分上,越中叫做说公事,吴中叫做讲人情。那说分上的进了迎宾馆,不论或府或县,坐定就说起,若是那官肯听便好,笑容也是有的,话头也是多的。略有些不如意,一个看了上边的屋听着,一个看了上边的屋说着,俗说叫做僵尸数椽子。譬如人死在床上,有一时倌材备办不及,将面孔向了屋上边,今日等,明日等,直等到停当了棺木,方好盛殓,故叫尸数椽。那说分上的,听分上的,各仰面向了上边,恰便是僵尸数椽子的模样。以此劝做官的,决不到没棺材的地位,何苦去说分上,听分上,先去操演那数椽子的功夫!

话休烦絮,却说东京有个知县,姓任名事,凡事只听分上,全不顾些天理。不说上司某爷书到,即说同年某爷帖来,作成乡里说人情,不管百姓遭殃祸。那说人情的得了银子,听人情的做了面皮;那没人情的就真正该死。不知屈了多少事,枉多少人,忽一日听了监司齐泰的书,入了一个死罪,举家流离。那人姓巫名梅,可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竟屈死了。来到阴司,心上想道:“关节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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