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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者皆不知其故。包公作怒道:“吾在此判事,不许闲人混杂。汝等何故不遵礼法,无故擅入公堂?实难饶你罪责,今着汝四人将内中看者报其姓名,粜米者即罚他米,卖肉者罚肉,卖布者罚布,俱各随其所卖者行罚。限定时刻,汝四人即要拘齐来秤。”当下四人领命,移时之间,各样皆有,四人进府交纳。包公看时,内有布一担,就唤四人吩咐道:“这布权留在此,待等明日发还,其余米、肉各样,汝等俱领出去退还原主,不许克落违误。”四人领诺而出。
包公即令左右提唤柴胜、吴子琛来。包公恐柴胜妄认其布,即将自己夫人所织家机二匹试之,故意问道:“汝认此布是你的否?”柴胜看了告道:“此布不是,小客不敢妄认。”包公见其诚实,复从一担布内抽出二匹,令其复认。柴胜看了叩首告道:“此实是小人的布,不知相公何处得之?”包公道:“此布首尾印记不同,你这客人缘何认得?”柴胜道:“其布首尾印记虽被他换过,小人中间还有尺寸暗记可验。相公不信,可将丈尺量过,如若不同,小人甘当认罪。”包公如其言,果然毫末不差。随令左右唤前四人到府,看认此布是何人所出。四人即出究问,知徽州汪成铺内得之,包公即便拘汪成究问,汪成指是夏日酷所卖。包公又差人拘夏贼审勘,包公喝令左右将夏贼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夏贼一一招认,不合盗客布三担,止卖去一担,更有二担寄在僻处乡村人家。包公令公牌跟去追究,柴胜、吴子琛二人感谢而去。包公又见地方、邻里俱来具结:夏日酷平日做贼害人。包公即时拟发边远充军,民害乃除。
第七十五回 屈杀英才
话说西京有个饱学生员,姓孙名彻,生来绝世聪明,又且苦志读书,经史无所不精,文章立地而就,吟诗答对,无所不通。人人道他是个才子,科场中有这样人,就中他头名状元也不为过。哪晓得近来考试,文章全做不得准,多有一字不通的,试官反取了他;三场精通的,试官反不取他。正是“不愿文章服天下,只愿文章中试官”,若中了试官的意,精臭屁也是好的;不中试官意,便锦绣也是没有。怎奈做试官的自中了进士之后,眼睛被簿书看昏了,心肝被金银遮迷了,哪里还象穷秀才在灯窗下看得文字明白,遇了考试,不觉颠之倒之,也不管人死活。因此,孙彻虽则一肚锦绣,难怪连年不捷。
一日,知贡举官姓丁名谈,正是奸臣丁谓一党。这一科取士,比别科又甚不同。论门第不论文章,论钱财不论文才,也虽说道粘卷糊名,其实是私通关节,把心上人都收尽了,又信手抽几卷填满了榜,就是一场考试完了。可怜孙彻又做孙山外人。有一同窗友姓王名年,平昔一字不通,反高中了,不怕不气杀人。因此孙彻竟郁郁而死,来到阎罗案下告明:
告为屈杀英才事:皇天无眼,误生一肚才华;试官有私,屈杀七篇锦绣;科第不足重轻,文章当论高下。糠秕前扬,珠玉沉埋;如此而生,不如不生;如此而死,怎肯服死?阳无法眼,阴有公道。上告。
当日阎罗见了状词大怒道:“孙彻,你有什么大才,试官就屈了你?”孙彻道:“大才不敢称,往往见中的没有什么大才。若是试官肯开了眼,平了心,孙彻当不在王年之下。原卷现在,求阎君龙目观看。”阎君道:“毕竟是你文字深奥了,因此试官不识得。我做阎君的原不曾从几句文字考上来,我不敢象阳世一字不通的,胡乱看人文字;除非是老包来看你的,就见明白。他原是天上文曲星,决没有不识文章的理。”
当日就请包公来断,包公把状词看了看,便叹道:“科场一事,受屈尽多。”孙彻又将原卷呈上,包公细看道:“果是奇才。试官是什么人?就不取你!”孙彻道:“就是丁谈。”包公道:“这厮原不识文字的,如何做得试官?”孙彻道:“但看王年这一个中了,怎么教人心服!”包公吩咐鬼卒道:“快拘二人来审。”鬼卒道:“他二人现为阳世尊官,如何轻易拘得他。”包公道:“他的尊官要坏在这一出上了。快拘来。”不多时,二人拘到。包公道:“丁谈,你做试官的如何屈杀了孙彻的英才?”丁谈道:“文章有一日之长短,孙彻试卷不合,故不曾取他。”包公道:“他的原卷现在,你再看来。”说罢,便将原卷掷下来。丁谈看了,面皮通红起来,缓缓道:“下官当日眼昏,偶然不曾看得仔细。”包公道:“不看文字,如何取士?孙彻不取,王年不通,取了,可知你有弊。查你阳数尚有一纪,今因屈杀英才,当作屈杀人命论,罚你减寿一纪;如推眼昏看错文字,罚你来世做个双瞽算命先生;如果卖字眼关节,罚你来世做个双瞽沿街叫化,凭你自去认实变化。王年以不通幸取科第,罚你来世做牛吃草过日子,以为报应。孙彻你今生读书不曾受用,来生早登科第,连中三元。”说罢,各各顿首无言。独有王年道:“我虽文理不通,兀自写得几句,还有一句写不出来的。今要罚年吃草,阳世吃草的不亦多乎?”包公道:“正要你去做一个榜样。”即批道:
审得试官丁谈,称文章有一日之短长,实钱财有轻重之分别。不公不明,暗通关节;携张补李,屈杀英才。阳世或听嘱托,可存缙绅体面;阴司不徇人情,罚做双瞽算命。王年变村牛而不枉,孙彻掇巍科亦应当。
批完,做成案卷,把孙彻的原卷一并粘上,连人一齐解往十殿各司去看验。
第七十六回 侵冒大功
话说朝廷因杨文广征边,包公奉旨犒赏三军,马头过处,忽一阵旋风吹得包公毛骨悚然,中有悲号之声。包公道:“此地必有冤枉。”即叫左右曳住马头,宿于公馆,登赴阴床。忽见一群小卒,共有九名,纷纷告状,凄惨之状,怨气冲天:
告为侵冒大功事:兵凶战危,自古为然。将官亡身许国,士卒轻生赴敌,如为虎食之供,犹之枭羹之沸。生祈官赏半爵,故不惜万死;死冀褒封片纸,故不求一生。今总兵游某,夺人之功,杀人之头,了人之命,灭人之口。坐帷幄何颜折冲,杀犬鹰空思获兽。痛身等执戟荷戈,止送自己性命;拚身冒死,反肥主帅身家。颈血淋漓,愿肉骨于幽司;刀痕惨毒,请斧诛于冥道。烧寒灰而复照,在此日也;烟冰窟以生阳,更谁望哉!上告。
包公看罢道:“你九名小卒,怎能杀退三千鞑子?”小卒道:“正因说来不信,故此游总兵将我们的功劳录在自己名下去了。就如包老爷这样一个青天,兀自不肯轻信。”包公带笑道:“你从直说来。”小卒道:“当初鞑子势甚凶猛,游总兵领小卒五百人直撞过去,杀败而回。夜来小卒们不忿,便思量去劫营寨。共是九名,一更时分摸去,四下放起火来,三千鞑子一个不留。回到本营,指望论功升赏;莫说是不升我们的官,就是留我们的头还好。哪晓得游总兵将此功竟做在自己的名下,又将我们九人杀却以灭口。可怜做小卒的,有苦是小卒吃,有功是别人的;没功也要切头,有功又要切头。”包公听了道:“有这样事!”唤鬼卒快拿游总兵来审问。
不移时游总兵到。包公道:“好一个有功总兵,你如何把九名小卒的功做了自己的功!既没了他的功,饶了他性命也罢了,怎么又杀了他?你只道杀了他就灭了口,哪晓得没了头还要来首告。”吩咐鬼卒将极刑根勘,总兵一款招认道:“是游某一时差处,不合冒认他功,又杀了他,乞放还人间,旌表九人。”包公大怒道:“你今生休想放回阳间,叫你吃不尽地狱之苦。”须臾,一鬼卒将一粒丸丹放入总兵口中,遍身火发,肌肉销烂,不见人形。鬼卒吹一口孽风,复化为人。总兵道:“早知今日受这般苦,就把总兵之位让与小卒,也是情愿的。”小卒在旁道:“快活快活!不想今日也有出气的日子。”
正说话间,忽然门外喊声大震,一个个啼哭不住,山云黯淡,天日无光。鬼卒报道:“门外喊的喊,哭的哭,都是边上百姓,个个口内称冤,不下数千余人。”包公道:“只放几名进来,余俱门外听候。”鬼卒遂引二名边民到公厅跪下。包公道:“有何冤枉,从直诉来。”边民道:“只为今日阎君勘问游总兵事,特来诉冤。小人等是近边百姓,常遭胡马掳掠,哪晓得这样还是小事。一日胡马过来,杀败而去。游总兵乘胜追赶,倒把我们自家百姓杀上几千,割下首级来受封受赏,可怜可怜!这样苦情不在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