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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编注)有三巨册,洋洋百万多字,引证举例之丰富可谓空前。只是其著书之
宗旨,乃“撰写一部一般的经济史”,呈现其“品类、模型和规范”。在此前提之
下,他将材料纵横曲折容纳于一炉。例如说及初期的证券市场则伦敦、阿姆斯特丹、
巴黎一齐叙述,通过跨世纪的沿革,不仅交易所在的建筑物和地图了如指掌,而且
喊卖股票的口语和零售咖啡童子的插嘴也记入书中。于是丛碎杂芜,莫衷一是,可
以供闲暇时翻阅,却难能在研究资本主义时提出南针。毛病在什么地方呢?但是所
谓的资本主义者真有如马克思及恩格斯所言,出现于一个“资本家的时代”(capi
tal-istera),与封建社会相埒,当中无所不包,不能仅以“经济史”名目概括
之。今日我们首要知道的,是其组织形成的经过,注重其动态,而不在其已成定规
后之品类及模型。
当然布教授并不是不知道此事。他自己曾说:“实际上,每个根据旧式组织之
社会一开货币之门,迟早必失去其需要之平衡,从没有适当控制的力量中放出来。
新的交换方式产生动摇的力量,是对少数人有利,而对其他人不利,每一个社会受
此冲击,都会出现‘历史性的’新页。”他也说:“资本主义之成功端在它与国家
互为一体,它本身即成为国家。”若是如此,则其不单仅为经济史,更兼为军事史、
政治史、社会史和思想史。当中“翻出新页”的情形,有过于新系统的规范。
本书著稿之前,作者亦曾翻阅时下流行以资本主义为衔面之书籍20余种。虽说
开卷有益,总有启发借用之处,但是对我们刻下应当注意的问题,关系却不深。一
般的通病,只对刻下资本主义的“好”“坏”提出意见,缺乏历史之纵深。根据上
述布罗代尔之意见,资本主义之展开既在各国产生剧烈变化,则研究资本主义之专
书应当根据其冲突的情形分国论列。可是迄今这样的书籍被吾人触目者尚只一部,
而其出版至今已60年。又布氏见解,我们无法认为不正确,但马克思著作之整体也
可以算是对布罗代尔教授提出之冲突的一种指责。如何才可以成为资本主义的生理
家?除了以上韦伯在他书中偶然提及法制之重要外,其他重视法律与资本主义展开
关系的专书,也只有一部而且叙述简单,只有理论的大纲,缺乏事例之引证。
所以在20世纪之末期,我们希望对资本主义作一个概略的回顾与前瞻。这个重
要的工作,仍落我们自己手中。
以中国为本位的考虑
今日中国的读者面临资本主义这一名目,还必须考虑到:
所谓资本主义体制是否曾在中国产生?如果未曾在中国产生,是否现在仍可及
时添制,又,万一与中国的国情不合,是否有可以充塞的代替物品?
答复第一问题之前,我们必须考虑到资本主义是一种划时代的组织与运动,牵
涉范围极为广泛,所以其定义必相当狭窄(看来这也是一种似非而是的说法。因为
其牵涉极广,所以在人类历史中亘世纪而跨海洋的产生,只此一次。其定义也必包
括其专一独特的情形,而不能广泛笼统的与寻常所见的事体并论,才能表现其为一
种知识和一种运动)。资本主义对世界文明之贡献,可以从产业革命(Industrial
Revolution)的成效来看。一位专家的研究,迄至19世纪中叶,世界上只有五个国
家(英、美、加拿大、瑞士及荷兰)平均每人一年收入达美金200元(1952至1954年
间的价值)或略高的程度。又全欧洲及全北美洲合计,其平均不可能比150美元超过
甚多,亦即与今日一般穷国相去不远。今昔相比,何等悬殊!马克思虽未用“资本
主义”这名词,他和恩格斯亦承认“资本家时代”之来临对欧洲封建社会带有革命
成分。并且他在《资本论》第三卷里说起,在“资本家生产方式”之下,资本家继
续存积资本,必导致生产时投入厂房机器之成本比例较工资部分为多,长期以后必
导致利润下跌,工人实际工资增加。这种情形也与前述工商业先进国家人民生活程
度提高的情形符合,可见得资本主义使人类生活的质量发生改变,它必曾在历史上
产生大规模环境之突破,而且不可逆转,亦即突破之后,至今尚未能主动的或被动
的卷回到以前的形势里去。
从这种特殊的情形看来,资本主义不可谓曾在中国生根,追论萌芽,更谈不上
开花结果了。
第一,称中国尚未与西方大规模接触前之体制为“封建”,即与事实不符。马
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指出西方市民阶级社会(bourgeoissociety)是由
封建社会中萌芽(sprout-edfromtheruinsoffeudalsociety)。将feudal译
作中文的“封建”,并不能完全吻合,但大致无碍,并不是此间争论的症结。根据
专家考订,西方的feudalsystem确与中国之封建共有以下特点:(一)威权粉碎
(fragmentationofauthority)。既为封建则必裂土封茅,而公仆不能将大块疆
域全部控制于本人手中,势必执行“次层封建”(subinfeudation),使被封者长
久为藩篱,结果是地方上的警察权与财政权日渐雄厚,终集地方分权之大成。(二)
公众事务变成私人产业(publicaffairbeingprivatedomains)。因为封邑透
过遗传永为子孙承继,势不能买卖。否则一任金钱接触,流动性大,则封建体制瓦
解。同时这组织也只能任行政系统托身于私人之从属关系,如此一来,政府无异私
人法庭,抽税与纳租相提并论,地方向中央的缴解即为进贡。欧洲封建领主所辖之
碉堡即为其政府,地下层即为监狱。(三)武士传统(warriortradition):在这
种局面下不能文武分途,整个政府势必为世袭之军政府。
可是像明清这样的大帝国重文轻武、中央集权,所有的法制全国一律,皇帝向
全民抽税,凡有职能的官位不能遗传,除了皇位之外,能遗传之爵级则无实权。土
地可以自由买卖,社会流动性大,这种种特色正与上列封建情形完全相反。欧洲的
封建起于日耳曼民族之南侵,以其特有的部落组织与罗马帝国残余的传统合并而成
为一种实用的系统。惟其组织结构简单,缺乏弹性及可折冲之处,故无法担承变态,
才在人口增加、交通发达、货币流通的条件下,被新潮流扫荡无余。中国的专制政
府官僚系统自有它的缺点,然而在不开司法独立之门,不让商人过度抬头的条件下,
应付内部之变态,仍绰有余裕。即使遇着大规模之民变及异族入侵,最差的结果不
过是改换朝代,一切重来,用不着经常在社会上作本质的更革。由此可见东西体制
之不同有如霄壤,无从并为一途。
第二,《共产党宣言》里面说及“交换工具与商品的增加”(theincreasei
nmeansofexchangeandinmodities)也算是促成市民阶级社会的条件之一。
站在欧洲的立场,其所谓“交换工具”势必包括信用证件如汇票、提货单、保险单、
取款凭据等,也势必待到信用高度展开,海上的贸易与海事法庭的组织已有条理,
才能普遍有效。中国社会既没有将私人财产权固定(详下节),就不能与马恩所叙
相提并论。
不少中国作家将“商品经济”和“金融经济”对调使用,并且在使用这些名目
时,强调中国在同一时期内国民经济已现代化。可是读者务必认清:中国之使用货
币,历来较西欧为先。但其货币是以贱金属为之,不以大宗商业及远距离的商业作
经营之对象,与欧洲贵金属的货币实为两大系统。中国之行使纸币尤较西欧为前。
但是经过政府历代之滥发(亦即不顾私人财产权利,也为阻塞资本主义之展开的一
种障碍),以致信用紧缩,不能鼓励其普及化。中国在明末以来普遍使用碎银,但
白银供应有限,一般人复用以造器皿,作装饰,因之商业上的银根极紧,加以法制
未备,已存积之资本亦无从继续开放与扩充。又受血缘关系的累赘(详下节),其
情形也未可乐观。在这种种限制之下,所谓中国的“商品经济”及“金融经济”,
与“实物经济”与“自然经济”实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