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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加大油门参与了我们的谈话,他是个粗人,他的话加了不少的脏词:“妈拉个X的,这帮书呆子也不向老百姓调查调查!有经验的老林业工人都预言过火木有返青的机会,可没有人信他们的话,因为他们是大老粗。我们抢运火烧木的时候,几个离了休的老林业工人就聚在一起喝老酒,喝多了就哭,说干了一辈子没给子孙后代留下几棵树,他们受不了。我也受不了,我儿子十岁了,我不能让他在这儿呆一辈子。有山没林的,跟寡妇守孤灯一样,有什么前途呢!走啰!”
卡车把我们载入劫后余生的森林中,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不敢去看那满眼的绿。那种牺牲了其它的绿而独立于世的绿木,每一棵都可以成为一座纪念碑。历史的错误就在于它永远没有挽回的余地,如同一场失败的婚姻,一局走向穷途末路的残棋,说什么也回天乏术了!
我垂下头,无言的悲哀使我觉得钢琴是乐器中最令人寒冷的声音。
卡车走了四十分钟,到达老沟金矿,也称胭脂沟。我曾读过宋小濂的《北徼纪游》,粗略知道李金镛创办金矿的情形。当年晚菘青青、瓜壶满架、矿丁往来的情景不复存在了。我们看到了一艘废弃已久的采金船,看上去斑驳不堪,备受岁月侵蚀。黄金的采掘使老沟一带到处都是低缓的坚硬的沙丘。据史料记载这里曾有俄妓日妓出入于常年不见女人的矿丁的屋中。谁都能想象得出这苦寒之地矿丁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和西旸沿着金沟走了一刻,然后又回到卡车上。返青的火烧木和废弃的金矿都使我减少了看白夜的兴趣。我甚至觉得千里迢迢和马孔多一同看白夜有点附庸风雅的味道。
傍晚五点二十分卡车在经过了一大片挺秀的樟子松林后,疲惫不堪地驶进北极村。车停在防火检查站门口,那是间涂着黄粉的房子,周围是兴旺的灌木丛。草和野花的气息扑鼻而来,鸟的叫声也依稀可闻。一个穿白色制服的交警招呼司机下来进行车辆登记。司机登记完上来说:“我们是第三百零一辆。这么小的村子已经有两万人了,你们看,县委把交警都调到村里来了。”
我们按预先安排好的那样先到北极村林场食堂吃饭。席间听负责接待的当地朋友说,北极村的所有旅店都已客满,许多老百姓家也住了人。个体饭店一拨拨地接待人,青菜水果价骤然飞涨。一些摊贩随之在街角和江边支起了摊子,卖煎饼、馄饨、茶鸡蛋、玉米面发糕、咸鱼等等。我插话问他江边都有什么活动?他兴奋地涨红了脸说:“江边拉了好几串彩灯,县委派来了乐队,柈子早几天前就运到了,晚上点起簧人尽兴跳舞吧。”他那种作为主人的自豪感溢于言表,而我对彩灯的出现则深恶痛绝,温馨的白夜中彩灯那多变的光芒将大煞风景。
饭后是晚上七时许,太阳还明晃晃地悬在天上。西旸和当地老百姓去田野里认野菜,他怕中途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搁浅以备不测。漂流队的另外几名成员围在一起打桥牌。我和马孔多沿着小路朝村子走去。北极村在夏至前后已不是一个沉寂的村子了,异乡人的影子到处可见,当地老百姓有的在田间劳作,有的在屋子中忙家务,还有的在街头巷尾兜售东西,尽管如此,本地人也显得寥寥无几。我们经过了气象站和敬老院,气象站的白房子沐浴着不死的天光,光彩照人。敬老院那用蓝栅栏围起的院子里有一些老人在散步,他们当中有的是当年在胭脂沟采金的老矿丁,如今都驼了背,老眼昏花,行动迟缓。他们享受白夜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我和马孔多不由自主地走进敬老院,和一个八十七岁的老人攀谈起来。他很厉害的驼背与他眼睛中那不屈的光芒形成了鲜明对照。他拄着拐杖,没有一丝头发,白色的胡须微微拂动,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我大声问他是哪里人,他回答是山东人,闯关东来的。又问他为什么孤身一人,他顿了顿拐杖说:“老伴死了,俩孩子一个淹死了,一个嫁到南方去了。”
“那你怎么不跟闺女到南方去?南方水土好,养人哪。”我说。
“南方老下雨,我不去那儿,天又热。漠河这个地方我呆服了。”他用极富挑战性的目光望着我,“南方人没力气,因为他们老出汗,北方人冬天烤炉子,烤出了一身的力气。”说着,还跷了跷并不利索的腿,暗示他很有力气。他口齿清楚,牙还没有全落尽,只是耳朵有些背了。他问我们打哪儿来,我说哈尔滨。老人的眼里迸发出狡黠的光彩:“一九三八年我路过哈尔滨(他将“尔”念成“拉”),道外有个桃花巷,有名的妓院都在那儿。城中心有卖大列巴的,跟锅盖那么大。”他试图做个手势,但失败了。“松花江水那个混浆浆的呀,简直没法跟黑龙江水比,现在哈尔滨还那样吗?”
“除了没有妓院外,大面包还有,松花江水也是混浆浆的。”我说。
“哼,妓院没明的,还没有暗的吗?这东西可封不住。”老人顿了顿拐杖,问我们在这里要住几天。马孔多告诉他我们是来看白夜的,之后他要到黑龙江源头进行漂流考察。老人兴致勃勃地问;“是放排吗?”
“坐橡皮船。”马孔多说。
“那你们可得小心,黑龙江看着平,实际上险段也不少。到呼玛那一段有个黑龙口,黑龙就卧在水底,水流急,漩涡大,以前还吞没过大船呢。”他又问,“你媳妇也跟着去?”
马孔多笑着摇摇头。
老人吐了口痰赞同说:“这就对了,别让女人跟着上船。”
马孔多冲我扮个鬼脸。
老人又说:“我怎么看你看不太清,看你媳妇却看得清清楚楚?你闪来闪去的,走了魂似的,漂流要小心啊。”
马孔多吓得白了脸,我也陡然恐惧起来。老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对马孔多视而不见,可他却看不清楚马孔多,能看清我,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你怕死吗?你活了这么大年纪了。”马孔多问。
老人笑了,“这还用问吗?能活这么大岁数,就是怕死啊!要是不怕死,我早就不活了!”他咳嗽了一声,“一想到人要死,我就哆嗦,等死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我们又随老人到他居室里聊起来。屋子不大,里面对称放着两张床,床单很整洁。东西两面墙上各贴着两张杨柳青年画,一个是童子抱鱼,另一个也是童子抱鱼,只不过鱼摆尾的方向不同,画面大同小异。老人指着他对面的床说:“这个老弟比我小六岁,爱吃爱喝,爱吹牛,讲故事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现在去哪儿了?”我问。
老人一捋胡须沉吟笑道:“他迷上了烂杏,到烂杏那儿陪她说笑去了。”
“烂杏是谁?”我大惑不解。
“烂杏就是烂杏,是这院里的一个老妹子,六十八了,笑起来还嘎嘎的,年轻时没少风流呢。”老人说着,将床头一口紫色木箱打开,从中取出几样陈年旧物。其中有一方红色玛瑙石,透明若水,艳似残阳,老人说是五十年前在洛古河那儿捡到的。还有一条油渍遍布的猪皮带,又宽又长,扣眼已经烂了,老人说那是他女人当年亲手缝制的。马孔多用手抚了抚皮带,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开始向老人询问当年采金的情况,俄妓好还是日妓好?这时天色转暗,是九点多钟的时候了,太阳下山,微微的白光透进屋子,柔和的光影印在白墙上。我示意马孔多该去江边,西旸他们也许等急了,马孔多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我们加入了络绎不绝走向江边的人流。有闲狗擦着人的裤脚跑来跑去,听得见江边传来鼓乐的声音。
站在北极村的土岗上,可以望见狂欢白夜的情景。沙滩上拢着十几堆髯火,橘黄色的火焰分外娇艳。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