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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浪,便可塞流;使贼如山,亦须折角。蹂践则横尸入地,腾凌则积血成尘,不
烦即墨之牛,若驾昆阳之象。杨守宗等齐驱直入,合势夹攻,从卯至申,群凶大
溃。自望春宫前蹙杀,至昇阳殿下攻围,戈不滥挥,矢无虚发。其贼一时奔走,
南入商山,徒延漏刃之生,伫作饮头之器。
自收平京阙,二面皆立大功;若破敌摧凶,李克用实居其首。其余将佐,同
效驱驰。兼臣所部领万余人,数岁栉风沐雨。既兹平荡,并录以闻。
五月,巢贼先锋将孟楷攻蔡州,节度使秦宗权以兵逆战,为贼所败。攻城急,
宗权乃称臣于贼。遂攻陈、许,营于溵水。陈州刺史赵犨迎战,败贼前锋,生
擒孟楷,斩之。黄巢素宠楷,悲惜之。乃悉众攻陈州,营于城北五里,为宫阙之
制,曰八仙营。于是自唐、邓、许、汝、孟、洛、郑、汴、曹、濮、徐、兖数十
州,毕罹其毒。贼围陈郡百日,关东仍岁无耕稼,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
日杀数千。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
赵犨求援于太原。四年二月,李克用率山西诸军,由蒲、陕济河,会关东诸
侯,赴援陈州。三月,诸侯之师复集。四月,官军败贼于太康,俘斩万计,拔其
四壁。又败贼将黄邺于西华,拔其壁。巢贼大恐,收军营于故阳里,官军进攻之。
五月,大雨震雷,平地水深三尺,坏贼垒,贼自离散,复聚于尉氏,逼中牟。翌
日,营汴水北。是日,复大雨震电,沟塍涨流。贼分寇汴州,李克用自郑州引军
袭击,大败之,获贼将李用、杨景。残众保胙县、冤句,官军追讨,贼无所保。
其将李谠、杨能、霍存、葛从周、张归厚、张归霸各率部下降于大梁,尚让率部
下万人归时溥。贼自相猜间,相杀于营中,所残者千人,中夜遁去。克用追击至
济阴而还。贼散于兖、郓界。黄巢入泰山,徐帅时薄遣将张友与尚让之众掩捕之。
至狼虎谷,巢将林言斩巢及二弟邺、揆等七人首,并妻子皆送徐州。是月贼平。
秦宗权者,许州人,为郡牙将。广明元年十月,巢贼渡淮而北。十一月,忠
武军乱,逐其帅薛能。是月,朝廷授别校周岌为许帅。初军城未变,宗权因调发
至蔡州,闻府军乱,乃阅集蔡州之兵,欲赴难。俄闻府主殂,周岌未至,巢贼充
斥,日寇郡城,宗权乃督励士众,登城拒守。洎岌至,即令典郡事。天子幸蜀,
姑务翦寇,上蔡有劲兵万人,宗权即与监军杨复光同议勤王,出师破贼,以蔡牧
授之,仍置节度之号。
中和三年,巢贼走关东,宗权逆战不利,因与合从为盗。巢贼既诛,宗权复
炽,僣称帝号,补署官吏。遣其将秦彦乱江淮,秦贤乱江南,秦诰陷襄阳,孙儒
陷孟、洛、陕、虢至于长安,张眰陷汝、郑,卢塘攻汴州。贼首皆慓锐惨毒,
所至屠残人物,燔烧郡邑。西至关内,东极青、齐,南出江淮,北至卫滑,鱼烂
鸟散,人烟断绝,荆榛蔽野。贼既乏食,啖人为储,军士四出,则盐尸而从。关
东郡邑,多被攻陷。唯赵犨兄弟守陈州,朱温保汴州,城门之外,为贼疆场。汴
帅与兖、郓合势,屡败贼军,凶势日削。
龙纪元年二月,其爱将申丛执宗权,挝折其足,送于汴。朱温出师迎劳,接
之以礼。谓之曰:“下官屡以天子命达于公,如前年中翻然改图,与下官同力勤
王,则岂有今日之事乎?”宗权曰:“仆若不死,公何以兴?天以仆霸公也。”
略无惧色,乃槛送京师。昭宗御延喜楼受俘,京兆尹孙揆以组练砾之,徇于两市。
宗权槛中引颈谓揆曰:“尚书明鉴,宗权岂反者耶!但输忠不效耳。”众大笑。
与妻赵氏俱斩于独柳之下。
史臣曰:我唐之受命也,置器于安,千年惟永,百蛮响化,万国来王。但否
泰之无恒,故夷险之不一。三百算祀,二十帝王。虽时有窃邑叛君之臣。乘危徼
幸之辈,莫不才兴兵革,即就诛夷。其间沸腾,大盗三发,安禄山、朱泚、黄巢
是也。
夫谋危社稷,将害君亲,轘裂潴宫,未塞其罪,故不俟于多谈也。然盗之所
起,必有其来,且无问于天时,宜决之于人事。
禄山母为巫者,身是牙郎,偶缘微立边功,遂至大加宠用,总知马牧,特委
兵权。爱天子之独尊,与国忠之相忌,故不能以义制事,以礼制心,遂称向阙之
兵,以期非望之福,此所以为乱也!
朱泚家本渔阳,性惟凶狡,耳习闻于篡夺,心本之于忠贞。暨弟为乱阶,身
留京邑,小不如意,别怀异图。但乐荒鸡之鸣,唯幸和銮之动,缘幽帅之尝因乱
得,谓神器之可以徼求。
黄巢亹茸微人,萑蒲贱类,因饥馑之岁,蹑王、尚之踪,志在夺攘,谋非远
大。一旦长驱江表,径入关中,见五辂之蒙尘,谓宝命之在我。
必若玄宗采九龄之语,行三令之威,不然使禄山名位不高,委任得所,则群
黎未必陷于涂炭,万乘未必越于岷、峨。
德宗能含垢匿瑕,不佳兵尚勇,不然则取李承之言,不委希烈伐叛,不然则
取公辅之谏,早令朱泚就行,如此则未必有泾原之乱兵,未必有奉天之危急!
僖宗能知人疾苦,惠彼困穷,不然则从郑畋之谋,赦群偷之罪,如此则黄巢
不必能犯顺,銮御未必须省方。
盖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蛇螫不能断腕,蚁穴所以坏堤。后之帝王,足为殷
鉴!
史朝义、秦宗权乘彼乱离,肆行暴虐,虔刘我郡邑,僣窃我衣裳,终虽灭亡,
为害斯甚,兹亦沴气之余也。
赞曰:天地否闭,反逆乱常。禄山犯阙,朱泚称皇。贼巢陵突,群竖披攘。
征其所以,存乎慢藏!
附录
○重刻旧唐书序
李唐氏有天下三百年,三代而降,英君明辟若唐文皇,功德固在首列。厥后
子孙迭兴,虽中更丧乱,犹不失为盛朝。而玄、宪二宗至配贞观,与汉七庙同称,
何也?其典章法度贻谋之善,不可及已。盖作唐史者有三人焉:吴兢、韦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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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上追史汉,下包魏陈,信乎史之良者,无以加于是矣。奈何宋之庆历,又出
新编,大有增损,至使读者不复得睹唐朝一诏令。历年五百,旧书湮灭,君子不
能无病诸。皇上右文弘道,化被四远,由是缙绅士夫,咸以修缉典坟为己任。此
书故有刻本在吴中,惜亦未全。先任提学侍御北江闻人公闻之,慨然欲寿诸梓,
与菁莪共择可托者,得苏学司训沈君,有问学干局,良儒师也。因授之,俾董厥
事,且命广搜残逸,足其卷数。及募士出赀,佐经费,君鸠工堂西大舍中,无啻
三十手,朱墨雠校,不舍昼夜。成未及半,而北江公以忧去,以赀不绍,白之巡
抚大中丞右江欧阳公,公命掌郡事别驾钟侯助其役。未几,府主王侯至任许相以
完大巡侍御西郭陈公尤加赞相,乐书之成,而其事则总于今任提学侍御午山冯公
焉。盖学政之台,书之所由起也。工将毕,士子袁贞辈相率扣子,请先序诸后。
子惟三古圣人作为经书,人极立矣,十九朝史官述为史书,往事鉴矣,去圣既远,
后儒蠹经,经不可蠹,犹云翳白日,日行空自如也,吏又可以新掩旧哉!且文章
之作,率视共区宇之全缺。巨唐疆域幅员万里,其广大与轩后等,是以词华蔚茂
有至光焰万丈者,郎舍相踵,既出螭坳亲见,又遇刘司徒之博洽,乃克成书,其
难如此,忽有改图,殆不其然。今日群公云萃,留神盛举,盖匪创则无以始,弗
继将莫能终,至于中间经画,尤艰其任此。殆至宝将出之,幸会其数天也,伟矣
哉!惜子耄矣,而不能卒业,抑不知青云士能观以否。所谓前朝国势,先贤行事,
故黎命脉,班班具存,推之于政,古今一也。有能舍其新而旧是图,将来挟以为
国家用,吾知事业发挥,必当炜烨峥嵘,胜常而不凡也,讵止以资见闻谈说而已
哉!沈君名桐,字大材,号春波,嘉禾望族,学通壁经,累试场屋,知名,以超
贡入胄监,屈就今官,其于斯绩甚勤,且出私帑不之校,斯文不坠,系其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