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听自便奏来。”居易奏曰:“臣闻姜公辅为内职,求为京府判司,为奉亲也。
臣有老母,家贫养薄,乞如公辅例。”于是,除京兆府户曹参军。六年四月,丁
母陈夫人之丧,退居下邽。九年冬,入朝,授太子左赞善大夫。
十年七月,盗杀宰相武元衡,居易首上疏论其冤,急请捕贼以雪国耻。宰相
以宫官非谏职,不当先谏官言事。会有素恶居易者,掎摭居易,言浮华无行,其
母因看花堕井而死,而居易作《赏花》及《新井》诗,甚伤名教,不宜置彼周行。
执政方恶其言事,奏贬为江表刺史。诏出,中书舍人王涯上疏论之,言居易所犯
状迹,不宜治郡,追诏授江州司马。
居易儒学之外,尤通释典,常以忘怀处顺为事,都不以迁谪介意。在湓城,
立隐舍于庐山遗爱寺,尝与人书言之曰:“予去年秋始游庐山,到东西二林间香
炉峰下,见云木泉石,胜绝第一。爱不能舍,因立草堂。前有乔松十数株,修竹
千余竿,青罗为墙援,白石为桥道,流水周于舍下,飞泉落于檐间,红榴白莲,
罗生池砌。”居易与凑、满、朗、晦四禅师,追永、远、宗、雷之迹,为人外之
交。每相摧游咏,跻危登险,极林泉之幽邃。至于翛然顺适之际,几欲忘其形骸。
或经时不归,或逾月而返,郡守以朝贵遇之,不之责。
时元稹在通州,篇咏赠答往来,不以数千里为远。尝与稹书,因论作文之大
旨曰:
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
经》道之。就《六经》言,《诗》又首之。何者?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
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
实义。上自贤圣,下至愚騃,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
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声,
纬之以五音。音有韵,义有类。韵协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类举则情见,情见
则感易交。于是乎孕大含深,贯微洞密,上下通而二气泰,忧乐合而百志熙。二
帝三王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为大柄,决此以为大窦也。故闻“元
首明,股肱良”之歌,则知虞道昌矣。闻五子洛汭之歌,则知夏政荒矣。言者无
罪,闻者作诫,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
洎周衰秦兴,采诗官废,上不以诗补察时政,下不以歌泄导人情。用至于谄
成之风动,救失之道缺。于时六义始剚矣。《国风》变为《骚辞》,五言始于
苏、李。《诗》、《骚》皆不遇者,各系其志,发而为文。故河梁之句,止于伤
别;泽畔之吟,归于怨思。彷徨抑郁,不暇及他耳。然去《诗》未远,梗概尚存。
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虽义类不具,犹得
风人之什二三焉。于时六义始缺矣。晋、宋已还,得者盖寡。以康乐之奥博,多
溺于山水;以渊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江、鲍之流,又狭于此。如梁鸿《五噫》
之例者,百无一二。于时六义浸微矣!陵夷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弄花
草而已。噫!风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岂舍之乎?顾所用何如耳。设如“北风其
凉”,假风以刺威虐;“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棠棣之华”,感华以讽
兄弟;“采采疲к印保啦菀岳钟凶右病=孕朔⒂诖硕骞橛诒恕7词钦撸珊
哉!然则“余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归花先委露,别叶乍辞风”之什,丽
则丽矣,吾不知其所讽焉。故仆所谓嘲风雪、弄花草而已。于时六义尽去矣。
唐兴二百年,其间诗人不可胜数。所可举者,陈子昂有《感遇诗》二十首,
鲍防《感兴诗》十五篇。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
迨矣!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杜诗最多,可传者千余首。至于贯穿古今,
覼缕格律,尽工尽善,又过于李焉。然撮其《新安》、《石壕》、《潼关
吏》、《芦子关》、《花门》之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亦不过
十三四。杜尚如此,况不迨杜者乎?仆常痛诗道崩坏,忽忽愤发,或废食辍寝,
不量才力,欲扶起之。嗟乎!事有大谬者,又不可一二而言,然亦不能不粗陈于
左右。
仆始生六七月时,乳母抱弄于书屏下,有指“之”字、“无”字示仆者,仆
口未能言,心已默识。后有问此二字者,虽百十其试,而指之不差。则知仆宿习
之缘,已在文字中矣。及五六岁,便学为诗。九岁谙识声韵。十五六,始知有进
士,苦节读书。二十已来,书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以至于口
舌成疮,手肘成胝。既壮而肤革不丰盈,未老而齿发早衰白;瞀然如飞蝇垂珠在
眸子中者,动以万数,盖以苦学力文之所致!
又自悲家贫多故,年二十七,方从乡赋。既第之后,虽专于科试,亦不废诗。
及授校书郎时,已盈三四百首。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辈,见皆谓之工,其实未窥作
者之域耳。自登朝来,年齿渐长,阅事渐多。每与人言,多询时务;每读书史,
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是时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
人,屡降玺书,访人急病。
仆当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谏官,月请谏纸。启奏之间,有可以救济人病,
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咏歌之,欲稍稍进闻于上。上以广宸听,副忧勤;
次以酬恩奖,塞言责;下以复吾平生之志。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闻而谤已
成矣!
又请为左右终言之。凡闻仆《贺雨诗》,众口籍籍,以为非宜矣;闻仆《哭
孔戡诗》,众面脉脉,尽不悦矣;闻《秦中吟》,则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矣;
闻《登乐游园》寄足下诗,则执政柄者扼腕矣;闻《宿紫阁村》诗,则握军要者
切齿矣!大率如此,不可遍举。不相与者,号为沽誉,号为诋讦,号为讪谤。苟
相与者,则如牛僧孺之诫焉。乃至骨肉妻孥,皆以我为非也。其不我非者,举世
不过三两人。有邓鲂者,见仆诗而喜,无何鲂死。有唐衢者,见仆诗而泣,未几
而衢死。其余即足下。足下又十年来困踬若此。呜呼!岂六义四始之风,天将破
坏,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意不欲使下人病苦闻于上耶?不然,何有志于诗者,
不利若此之甚也!
然仆又自思关东一男子耳,除读书属文外,其他懵然无知,乃至书画棋博,
可以接群居之欢者,一无通晓,即其愚拙可知矣!初应进士时,中朝无緦麻之亲,
达官无半面之旧;策蹇步于利足之途,张空拳于战文之场。十年之间,三登科第,
名落众耳,迹升清贯,出交贤俊,入侍冕旒。始得名于文章,终得罪于文章,亦
其宜也。
日者闻亲友间说,礼、吏部举选人,多以仆私试赋判为准的。其余诗句,亦
往往在人口中。仆恧然自愧,不之信也。及再来长安,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欲
聘倡妓,妓大夸曰:“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哉?”由是增价。又足
下书云:到通州日,见江馆柱间有题仆诗者。何人哉?又昨过汉南日,适遇主人
集众娱乐,他宾诸妓见仆来,指而相顾曰:此是《秦中吟》、《长恨歌》主耳。
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
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有咏仆诗者。此诚雕篆之戏,不足为多,然今时
俗所重,正在此耳。虽前贤如渊、云者,前辈如李、杜者,亦未能忘情于其间。
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多取。”仆是何者,窃时之名已多。既窃时名,
又欲窃时之富贵,使己为造物者,肯兼与之乎?今之屯穷,理固然也。况诗人多
蹇,如陈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遗,而屯剥至死。孟浩然辈不及一命,穷悴终身。
近日孟郊六十,终试协律;张籍五十,未离一太祝。彼何人哉!况仆之才又不迨
彼。今虽谪佐远郡,而官品至第五,月俸四五万,寒有衣,饥有食,给身之外,
施及家人。亦可谓不负白氏子矣。微之,微之!勿念我哉!
仆数月来,检讨囊帙中,得新旧诗,各以类分,分为卷目。自拾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