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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几分钟,她接着又说:“你不是告诉我,上帝并没有忘记我们吗?上帝无时不刻地在关注着我们,甚至关注着我们世上的一草一木吗?也许你说的是真的。我在教会学校里也听嬷嬷们说过末日审判的事,据说到了那一天,所有一切罪恶都被公布于世受到惩罚,到那时我们就可以伸张正义,重获自由了。”
“或许有些人会说我的遭遇算不了什么,我的儿女们受的罪也很平常,几乎是一些不及一提的小事情小风波。然而,在我每次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就强烈地感觉到整座城市足可在我的不幸中沉沦!我恨不得要房屋倒塌,土地崩裂将我埋在下面,我期待死亡。果真这样的话,到审判的那一天,我就会站在上帝面前控告那些恶棍们,谴责他们是怎样从肉体到灵魂毁灭我和我的孩子们。
“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信任上帝,也爱向上帝祈祷。我自以为自己是个很不错的虔诚教徒。但是现在,我没有一天不被那些魔鬼们纠缠着,折磨着。我根本无法再找回自己的本性。他们一步一步地把我推向罪恶的边沿。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对待我那样地对待他们的!”她紧握拳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一定要把那些恶棍送进地狱里去,而且越快越好。我会在一个晚上把他们全部消灭,即使结果不如意,他们把我用火活活烧死,我也绝不后悔!”她放声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在这间早被人遗忘的小屋里。她全身发抖,抑制不住悲痛的泪水。最后,这笑声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泣。最后,她终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好一会儿过去了,她终于渐渐地平息下来,这种激情的发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缓缓地直立身子,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
“噢,我可怜的兄弟,你还需要我替你做些什么事吗?”她走到汤姆的身旁,小声地问道,“你还要不要喝水!”
她说话的声音圆润动听,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体,跟刚才那种狂乱的形态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汤姆一边喝着水,一边用怜悯而又吃惊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她。
“噢!太太!我真心祝愿您能找到他,从他那儿重新获得幸福。”
“找到他?他在哪儿?他又叫什么名字呢?”卡西一连串地问道。
“上帝,是您刚才说到的上帝呀!”
“很小的时候,我在神坛上常常见到他的像,”卡西说道,眼睛里浮现出对那些美好回忆的憧憬。“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呀!这里除了无穷尽的罪恶其它什么也没有了,哦!天啦!”她不安地把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呼吸仓促,似乎肩负着重大责任似的。
汤姆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她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我不幸的兄弟,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吧!”她把水端到汤姆能碰及的地方,然后又做了一些尽可能让他舒服的工作后就离开了小屋。
第35章 母亲的纪念品
总想遗忘沉痛的昨天,
无奈回忆却不经意间闯进心房;
美丽的鲜花,动听的声响,
还有清风、海洋,
每一种回忆都会让我痛彻心肠,
忧伤的锁链无情地把我们捆绑,
而它们却无意间触及这神秘的电网。
——《恰尔德·哈洛德游记》第四章
烈格雷先生的起居室是庄园里最大最宽敞的长方形房子,房子里面装有一个大型的壁炉。放眼望去,墙壁上原先贴的墙纸已经发霉破烂,污渍斑斑,间或你能看见一些精美残缺的图案,展现出它原先不凡的价值。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一种难闻的气味,那是常年累月不开窗户,空气不流通引发的潮湿、灰尘和霉烂的气息。墙纸早已褪去先前的色彩,上面到处散布着啤酒和葡萄酒的污点,有些地方还能发现用粉笔记下的议事章程,间或还有记得很长的阿拉伯数字点缀其间。壁炉里放着一个装满烧红木炭的火盆。尽管还未到冰封雪冻的天气,每到傍晚时分,这间大屋子里总是有一股让人难以消受的寒意,它需要用炭火取暖。而且,烈格雷也喜欢在晚间抽上两支雪茄,烧一壶开水暖酒,他需要一个有炭火的地方。明亮的炭火映出了房间里阴暗的一面——那里到处横七竖八地堆放着马鞍、马笼头、各种马具、马鞭和外套,显得乱七八糟。前面我们提到的那几条凶恶的猎狗,这时候也安静地躺在地上,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憩所。
烈格雷正在为自己调酒,他一边往缺了道口子的大瓶子里装水,一边发着牢骚用平底玻璃杯装酒。
“唉!桑博,该死的家伙,尽在新手间给我挑毛病!那个汤姆没一个礼拜休养根本下不了床,更别说能在这农忙季节下地干活了。”
“你说得对极了,可不是吗?”这是卡西的声音,她趁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便悄悄地溜到了他的椅子背后。
“嘿!你这个臭婆娘,你到底还是想着回来了!”
“是的,我又回来了,但我还是先前那样,想怎样干就怎样干。”她冷冷地回答。
“哼!你这个臭娘们,你竟敢撒谎。我可告诉你:要是你胆敢不听我的话,凭自己喜好干事,我就把你送到奴隶们那儿,让你跟他们住一块过苦日子,一块下地干活。”
“那最好不过了!”卡西说,“我宁愿睡在最破最脏的地方,也不愿跟你这恶棍在一块,听从你的指挥。”
“是吗?但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被我掌握着。”他回头对那女人狰狞地一笑,“来,小乖乖。我就喜欢你这牛脾气。过来,坐到我的大腿上来。”他攥紧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拖,恶毒地说道。
“放手,西蒙·烈格雷,你给我放手!”那女人尖叫道,瞪着那双敏锐的大眼睛。眼睛里闪烁着狂野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西蒙,你会怕我的,我可是有妖魔缠身,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她厉声地警告道。
她趴在他耳朵边,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但他听后不禁浑身一抖。
“卡西,为什么你现在还不能做我的朋友呢?我完全相信你被鬼魂缠住了!”烈格雷下意识地把她推开,怒吼道,“滚,你马上滚出去。”
“要我回到从前?”她痛苦地呻吟着,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令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女人是柔弱的,但一位身体强健,充满仇恨的女人很可能会征服世界上的男人,哪怕是最凶残的一类,烈格雷在卡西身上能感觉到这种影响。最近,在她被迫下地干活以后,她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难驯了,有时候几乎接近疯狂。为此,烈格雷对她颇有几分畏惧心理,愚昧无知的人对疯子总有一种恐惧和害怕的感觉,烈格雷也跟他们完全一样。在他把娇柔、年轻美貌的埃米琳带回庄园的时候,卡西那颗残留女性温情的心一下子变得支离破碎了,盛怒之下,她站到那女孩的一边,同烈格雷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烈格雷生气了,他警告道,如果她再这样无休止地闹下去的话,就罚她到地里干活。但她对此毫不在乎,第二天她果真去地里干了一整天的活,以此来骄傲地宣称她对他的威胁是多么地不屑一顾。
一整天,烈格雷都在忧心忡忡。他无法抹去卡西在他脑海中的阴影,卡西对他的影响力是无可否认的,所以在她把篮子递上过秤时,他从心里面希望她会做出让步,因此他用既想和好又略带轻蔑的口气对她说话,但她却丝毫没有要与他重新修好的意思,她的语气依旧生硬而尖锐。
卡西跟着烈格雷进了屋,汤姆遭到残暴的虐待令她怒火中烧。她决定要谴责他的罪行,为汤姆讨回公道。
“卡西,我希望你能端庄,懂礼些。”烈格雷说。
“噢!是吗?你竟然还知道‘懂礼’两个字,你是怎么对待那些农奴的呢?你心里面最明白。我真想不通,你竟会因自己的鬼脾气而在最忙的时候打伤汤姆——一个最能干的人。”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烈格雷反驳道,“我并不希望过分伤害他,那家伙也太放肆了,他竟敢当着大家的面对我谈什么仁慈道德,还表他的鬼决心,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吗?”
“我认为,你驯服不了他,即使你再对他狠狠地揍上一顿。”
“我驯服不了他?”烈格雷大发雷霆地吼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撑到几时,除非他是没有感觉的金刚做的,我还从没碰到过我征服不了的黑鬼呢!只要他有一天不屈服,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