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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道:“诗原是八句,他只写着四句来,这就是讥诮贫僧半途而废。却这四句,原是玉通和尚动了淫戒之心,比例讥诮贫僧动了杀戒之心,这却不着实狠毒!”元帅道:“怎见得玉通和尚动了淫戒之心?”国师道:“这个话又是长篇。”元帅道:“难得国师老爷见教,幸勿见拒。”国师道:“因是宋绍兴间,临安府城南有个水月寺,寺中有个竹林峰,峰头有个玉通神师。俗家西川人氏,有德有行,众僧都皈依他,众官府都敬重他,着他做本寺住持。虽做住持,却在竹林峰顶上坐功修炼,已经有三十余年不曾出门。每遇该管上官迎送之礼,俱是徒弟、徒孙代替,上官每每也不责备他。“忽一日,有个永嘉县人氏姓柳,双名宣教,一举登科,御笔亲除宁海军临安府尹。到任之日,凡所属官吏、学舍、师徒及粮里耆老、住持、僧道一切人等,无不远迎。到任之后,各有花名手本,逐一查点一番。恰好的查点得水月寺住持玉通和尚不到,是个徒孙代替。柳爷说道:『迎我新官到任,一个住持尚然不来,着令徒孙代替,何相藐之甚!』即着该房出下牌票,拘审玉通,要问他一个大罪,庶警将来。当有寺众里住持一齐跪着,禀说道:『相公在上,这玉通和尚是个古佛临凡,独在竹林峰上,已经三十多年,足迹不曾出门户。旧时一切迎送,俱是徒弟徒孙代替。』道犹未了,各属官参见。柳爷告诉各属官一番,各属官齐声道:『这个和尚委实三十年不曾出门户,望相公恕饶!』道犹未了,又是各乡官相见。柳爷又告诉各乡官一番。各乡官齐声道:『这个和尚委实三十年不曾出门户,望相公恕饶!』柳爷是个新任府官,锋芒正锐,却又是和尚轻藐他,他越发吃力。虽则众口一辞,饶了和尚拿问,心上其实的不饶他。
“过了三日,赴公堂宴,宴上有一班承应歌姬,内中却就有一个柳腰一搦,二八青春,音韵悠扬,娇姿婉丽,柳爷心里想道:『这个歌姬好做玉通和尚的对头也。』宴罢,各官散毕,柳爷独叫上这个歌姬,喝退左右,问说道:『你姓甚名何?』歌姬道:『贱人姓吴,小字红莲。』柳爷道:『你是住家的,还是赶趁的?』红莲道:『贱人在这里住家,专一上厅答应。』柳爷道:『你可有个动人的手段么?』红莲道:『业擅专门,纵不动人,人多自动。』柳爷道:『小伙儿可动得么?』红莲道:『少壮不努,老大伤悲。岂有不动的?』柳爷道:『老头儿可动得么?』红莲道:『满地种姜,老者才辣。岂有不动的?』柳爷道:『道士可动得么?』红莲道:『其冠不正,望望然来。岂有不动的?』柳爷道:『和尚可动得么?』红莲道:『佛爷虽圣,不断中生。岂有不动的?』柳爷道:『既如此说,你果是个行家。我却有件事,要你去动他动儿,你可肯么?』红莲道:『爷那里钧令,小贱人怎么敢辞?赴汤蹈火,万死不避!』“柳爷却又捣他捣儿,说道:『吴红莲,假如你受了我的差遣,却又不依从我所言,当得何罪?』红莲道:『准欺官藐法论,贱人就该死罪。』柳爷道:『我和你讲白了,去动得人来,重赏银一百两,着你从良,任你跟得意的孤老;动不得人,重重有罪。』红莲道:『老爷吩咐就是,只不知是个甚么人?是个道士么?是个和尚么?』柳爷满心欢喜,说道:『好伶俐妇人也!一猜必中,委是一个和尚。』红莲道:『是哪个和尚?』柳爷道:『是水月寺的住持玉通和尚,你可晓得么?』红莲道:『小贱人不认得那和尚,只凭着我几度无情坑陷手,怕他不做有情人!』磕头而去。老爷又叮嘱道:『这个打不得诳语,要收下他的云雨余腥。』红莲道:『理会得。』
“走出府门,一路里自思自想,如何是好。回到家里,把柳府尹之事,和妈儿细说一番。妈儿道:『别的和尚还通得,这玉通禅师有些难剃头哩!』好红莲,眉头一蹙,计上心来,说道:『不怕难剃头,也要割他一刀儿。』
“到了夜半三更,备办下干粮,更换衣服,竟自去。去到竹林峰左侧下义冢山上,扒起一堆新土来,做个坟茔,自家披麻带孝,哭哭啼啼。这一堆土离峰头上不过百步之远,这哭哭啼啼不过百步之外,这正是:凄凉无限伤心泪,任是猿闻也断肠。怕他甚么玉通和尚不动情么?到了天亮,果真玉通和尚问道:『是哪里哭哩?』原来水月寺里只是和尚一个;徒弟又在五台山去了,不在家;徒孙又在村庄上碾稻做米去了,不在家。自此之外,更只讨得一个八九十岁聋聋哑哑、撞撞跌跌的老道人在家里,回复道:『是峰头下新坟上甚么人哭。』玉通道:『好凄惨也!』从此后,自清早上哭到黄昏,自黄昏时哭起哭到天亮,第一日哭起哭到第二日,第二日哭起哭到第三日,一连就哭了六七日。那玉通禅师是个慈悲方寸,哭得他肝肠都是断的,恰好又是十一月天气,天寒地冻,点水成冰。
“哭到第七日上,阴风四起,大雪漫天。红莲心里想道:『今夜却是帐了。』到了三更上下,哭哭啼啼,一直哭到竹林峰上玉通和尚打坐窗子前,叫声道:『佛爷爷,天时大雪,你开门放我躲一会儿。不慈悲我,一条狗命,实时冻死在这里。』玉通和尚听知他哭了一七,这岂是个歹人?直哭到窗子下来,这岂又是个歹意?原心本是慈悲他的,又兼风狂雪大,少待迟延,冻死人命,于官法上也不稳便。故此再不猜疑,走下禅…,开门相见,琉璃灯下,却是个妇人,披麻带孝。玉通说道:『原来是一位娘子。』那红莲故意的又哭又说道:『小妇人是个女身,家在城里南新街居住。丈夫姓吴,今年才方年半夫妻,不幸夫死。上无公公,下无婆婆。我欲待彼时同死,争奈丈夫尸骸没有埋葬,故此每日每夜在老爷山头下义冢之中造坟,造完了坟,小妇人一定也是死的,止差得一二日工程。不料天公下此大雪,小妇人怕冻死了,前功尽弃,故此不知进退,唐突佛爷爷,借宿一宵。』玉通和尚道:『好孝心也!请坐禅堂上,待贫僧看火来你烘着。』红莲又诡说道:『但得一坐足矣,不劳火哩。我痛如刀割,心似火烧。』
“这个妇人不曾见面之时,这等七日啼哭;见面之后,这等一席哀告。天下事可欺以理之所有,玉通和尚再不提防他,只是一味慈悲,恨不得怎么样儿救他一救。那晓得他是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只见琉璃灯下,亮亮净净,长老坐在禅…上,满心的不忍;红莲坐在蒲团上,哼也哼,还在哭。哭了一会,把只手揉起肚子来。揉了一会,一跤跌在地上,滚上滚下,滚出滚进,咬得牙齿只是一片响,故意的偏不叫人。玉通和尚心里想道:『这妇人是有些淘气。本是哭了这一七,今日又受了这一天雪,冻死在这里却怎么?』只得走下禅…来,问声道:『敢是甚么旧病发了么?』红莲又故意做个不会讲话的,一连问了两三声,却才慢慢儿说道:『我原是个胃气疼也,丈夫死了,没有医手。』玉通和尚再不警觉,只说是真。又问说道:『你丈夫还是怎么样医?』红莲又故意的说道:『这个怎好告诉得佛爷爷。』玉通和尚听知他不肯告诉,越发说是真情,又说道:『小娘子,你差意了。一死一生,只在呼吸之顷,你快不要碍口饰羞的。』红莲讨实了和尚的意思,却才慢腾腾地说道:『我丈夫在日,热捱热儿,故此寒气散去。』
“和尚心里明白,热捱热儿,须则是个肚皮儿靠肚皮才是,也又不敢乱开个口。问说道:『小娘子,你这胃气在心脘上?还在肚皮上。』红莲说道:『实不相瞒,贱妾这个胃气是会走的,一会儿在心坎上,一会儿就在肚皮上。』玉通和尚只怕疼死了这个妇人,哪里又想到别的,说道:『小娘子,你不嫌弃,待贫僧把肚皮儿来捱着你罢。』红莲分明是要啜赚他,却又故意的说道:『贱妾怎么敢?宁可我一身死弃黄泉,敢把佛爷爷清名玷污!』玉通和尚说道:『小娘子,你岂是个等闲之人,事姑孝,报夫义,天下能有几个?贫僧敢坐视你死而不救!』红莲又故意的在地上滚上滚下,滚出滚进,口里哼也哼,就像个要死的形状。其实好个玉通和尚!一把抱住了小娘子,抱上禅…,解开禅衣,露出佛相,把个小娘子也解开上身衣服,肚皮儿靠着肚皮,捱了一会。不知怎么样儿,那小娘子的下身小衣服都是散的。那小娘子肚皮儿一边在捱,一双小脚一边在捣,左捣右捣,把和尚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