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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发府兵,皆下符契,州刺史与折冲勘契乃发。若全府发,则折冲都尉以下
皆行;不尽,则果毅行;少则别将行。当给马者,官予其直市之,每匹予钱二万
五千。刺史、折冲、果毅岁阅不任战事者鬻之,以其钱更市,不足则一府共足之。
凡当宿卫者番上,兵部以远近给番,五百里为五番,千里七番,一千五百里
八番,二千里十番,外为十二番,皆一月上。若简留直卫者,五百里为七番,千
里八番,二千里十番,外为十二番,亦月上。
先天二年诰曰:“往者分建府卫,计户充兵,裁足周事,二十一入募,六十
一出军,多惮劳以规避匿。今宜取年二十五以上,五十而免。屡征镇者,十年免
之。”虽有其言,而事不克行。玄宗开元六年,始诏折冲府兵每六岁一简。自高
宗、武后时,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浸坏,番役更代多不以时,卫士稍稍亡匿,
至是益耗散,宿卫不能给。宰相张说乃请一切募士宿卫。十一年,取京兆、蒲、
同、岐、华府兵及白丁,而益以潞州长从兵,共十二万,号“长从宿卫”,岁二
番,命尚书左丞萧嵩与州吏共选之。明年,更号曰“彍骑”。又诏:“诸州府
马阙,官私共补之。今兵贫难致,乃给以监牧马。”然自是诸府士益多不补,折
冲将又积岁不得迁,士人皆耻为之。
十三年,始以彍骑分隶十二卫,总十二万,为六番,每卫万人。京兆彍
骑六万六千,华州六千,同州九千,蒲州万二千三百,绛州三千六百,晋州千五
百,岐州六千,河南府三千,陕、虢、汝、郑、怀、汴六州各六百,内弩手六千。
其制:皆择下户白丁、宗丁、品子强壮五尺七寸以上,不足则兼以户八等五尺以
上,皆免征镇、赋役,为四籍,兵部及州、县、卫分掌之。十人为火,五火为团,
皆有首长。又择材勇者为番头,颇习弩射。又有习林军飞骑,亦习弩。凡伏远弩
自能施张,纵矢三百步,四发而二中;擘张弩二百三十步,四发而二中;角弓弩
二百步,四发而三中;单弓弩百六十步,四发而二中:皆为及第。诸军皆近营为
堋,士有便习者,教试之,及第者有赏。
自天宝以后,彍骑之法又稍变废,士皆失拊循。八载,折冲诸府至无兵可
交,李林甫遂请停上下鱼书。其后徒有兵额、官吏,而戎器、驮马、锅幕、糗粮
并废矣,故时府人目番上宿卫者曰侍官,言侍卫天子;至是,卫佐悉以假人为童
奴,京师人耻之,至相骂辱必曰侍官。而六军宿卫皆市人,富者贩缯彩、食粱肉,
壮者为角、拔河、翘木、扛铁之戏,及禄山反,皆不能受甲矣。
初,府兵之置,居无事时耕于野,其番上者,宿卫京师而已。若四方有事,
则命将以出,事解辄罢,兵散于府,将归于朝。故士不失业,而将帅无握兵之重,
所以防微渐、绝祸乱之萌也。及府兵法坏而方镇盛,武夫悍将虽无事时,据要险,
专方面,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财赋,以布列天下。然
则方镇不得不强,京师不得不弱,故曰措置之势使然者,以此也。
夫所谓方镇者,节度使之兵也。原其始,起于边将之屯防者。唐初,兵之戍
边者,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而总之者曰道:若卢龙军一,东军等守
捉十一,曰平卢道;横海、北平、高阳、经略、安塞、纳降、唐兴、渤海、怀柔、
威武、镇远、静塞、雄武、镇安、怀远、保定军十六,曰范阳道;天兵、大同、
天安、横野军四,岢岚等守捉五,曰河东道;朔方经略、丰安、定远、新昌、天
柱、宥州经略、横塞、天德、天安军九,三受降、丰宁、保宁、乌延等六城,新
泉守捉一,曰关内道;赤水、大斗、白亭、豆卢、墨离、建康、宁寇、玉门、伊
吾、天山军十,乌城等守捉十四,曰河西道;瀚海、清海、静塞军三,沙钵等守
捉十,曰北庭道;保大军一,鹰娑都督一,兰城等守捉八,曰安西道;镇西、天
成、振威、安人、绥戎、河源、白水、天威、榆林、临洮、莫门、神策、宁边、
威胜、金天、武宁、曜武、积石军十八,平夷、绥和、合川守捉三,曰陇右道;
威戎、安夷、昆明、宁远、洪源、通化、松当、平戎、天保、威远军十,羊灌田
等守捉十五,新安等城三十二,犍为等镇三十八,曰剑南道;岭南、安南、桂管、
邕管、容管经略、清海军六,曰岭南道;福州经略军一,曰江南道;平海军一,
东牟、东莱守捉二,蓬莱镇一,曰河南道。此自武德至天宝以前边防之制。其军、
城、镇、守捉皆有使,而道有大将一人,曰大总管,已而更曰大都督。至太宗时,
行军征讨曰大总管,在其本道曰大都督。自高宗永徽以后,都督带使持节者,始
谓之节度使,犹犹未以名官。景云二年,以贺拔延嗣为凉州都督、河西节度使。
自此而后,接乎开元,朔方、陇右、河东、河西诸镇,皆置节度使。
及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反,犯京师,天子之兵弱,不能抗,遂陷两京。肃宗起
灵武,而诸镇之兵共起诛贼。其后禄山子庆绪及史思明父子继起,中国大乱,肃
宗命李光弼等讨之,号“九节度之师”。久之,大盗既灭,而武夫战卒以功起行
阵,列为侯王者,皆除节度使。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大者连州十余,小者犹兼
三四。故兵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或父死子握其兵而不肯代;或取舍由于士卒,
往往自择将吏,号为“留后”,以邀命于朝。天子顾力不能制,则忍耻含垢,因
而抚之,谓之姑息之政。盖姑息起于兵骄,兵骄由由方镇,姑息愈甚,而兵将愈
俱骄。由是号令自出,以相侵击,虏其将帅,并其土地,天子熟视不知所为,反
为和解之,莫肯听命。
始时为朝廷患者,号“河朔三镇”。及其末,朱全忠以梁兵、李克用以晋兵
更犯京师,而李茂贞、韩建近据岐、华,妄一喜怒,兵已至于国门,天子为杀大
臣、罪己悔过,然后去。及昭宗用崔胤召梁兵以诛宦官,劫天子奔岐,梁兵围之
逾年。当此之时,天下之兵无复勤王者。向之所谓三镇者,徒能始祸而已。其他
大镇,南则吴、浙、荆、湖、闽、广,西则岐、蜀,北则燕、晋,而梁盗据其中,
自国门以外,皆分裂于方镇矣。
故兵之始重于外也,土地、民赋非天子有;既其盛也,号令、征代非其有;
又其甚也,至无尺土,而不能庇其妻子宗族,遂以亡灭。语曰:“兵犹火也,弗
戢将自焚。”夫恶危乱而欲安全者,庸君常主之能知,至于措置之失,则所谓困
天下以养乱也。唐之置兵,既外柄以授人,而末大本小,方区区自为捍卫之计,
可不哀哉!
夫所谓天子禁军者,南、北衙兵也。南衙,诸卫兵是也;北衙者,禁军也。
初,高祖以义兵起太原,已定天下,悉罢遣归,其愿留宿卫者三万人。高祖
以渭北白渠旁民弃腴田分给之,号“元从禁军”。后老不任事,以其子弟代,谓
之“父子军”。及贞观初,太宗择善射者百人,为二番于北门长上,曰“百骑”。
以从田猎。又置北衙七营,选材力骁壮,月以一营番上。十二年,始置左右屯营
于玄武门,领以诸卫将军,号“飞骑”,其法:取户二等以上、长六尺阔壮者,
试弓马四次上、翘关举五、负米五斛行三十步者。复择马射为百骑,衣五色袍,
乘六闲驳马,虎皮鞯,为游幸翊卫。
高宗龙朔二年,始取府兵越骑、步射置左右羽林军,大朝会则执仗以卫阶陛,
行幸则夹驰道为内仗。武后改百骑曰“千骑”。中宗又改千骑曰“万骑”,分左、
右营。及玄宗以万骑平韦氏,改为左右龙武军,皆用唐元功臣子弟,制若宿卫兵。
是时,良家子避征戍者,亦皆纳资隶军,分日更上如羽林。开元十二年,诏左右
羽林军、飞骑阙,取京旁州府士,以户部印印其臂,为二籍,羽林、兵部分掌之。
末年,禁兵浸耗,及禄山反,天子西驾,禁军从者裁千人,肃宗赴灵武,士不满
百,及即位,稍复调补北军。至德二载,置左右神武军,补元从、扈从官子弟,
不足则取它色,带品者同四军,亦曰“神武天骑”,制如羽林。总曰“北衙六军”。
又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