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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进寿道:“皇上天天看报,似是对政治发生了兴趣。”
张谦和点了点头。
第二天,在养心殿里,博仪在报上又看到一条消息:宗社党人和日本人要暴动,可是被事先侦破制止了。”
恰好,此时载涛进来。博仪知道,皇室和外界的许多事都靠他周旋。于是问道:“铁良怎样了?”
载涛诧异道:“皇帝也关心这事了?铁良已回青岛了。”
“这些都是不可为之事吧?”
载涛瞪大了眼睛,他觉得皇上突然长大了,于是道:“是的。可是有些事,人们往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大总统那里是怎么打发的?”
载涛道:“这个,皇帝不必耽心。现在是黎元洪做总统,段祺瑞做国务院总理,我们都已派人去解释打发了。事实上民国的军队在和勤王复辟的军队打仗,我们想脱去干系也不容易。我们派了博伦去拥戴大总统和段总理,现在看来,宫中已经无事,黎元洪把袁世凯拿去的仪仗已还给宫中。我今天来,就是要和皇帝说一下,和内务府商量一下,黎元洪总统和段棋瑞总理在元旦都要派人来向皇帝拜年,我们先把这事安排一下。”
溥仪在当天没有到毓庆宫,不一会儿,载沣也来了,随后又召来陈宝琛和梁鼎芬两位师傅,几个商量了一下,由陈师傅向总统和总理分别拟了元旦贺词,派内务府绍英以皇帝的名义送去。
同时,又商定了,在元旦和春节期间的大小节日,载沣就以醇王府的名义向总统和总理赠送礼品。
元旦那天,紫禁城又热闹起来,总统和总理都派了礼官来向皇上拜贺,总统还特意派了仪仗队和乐队,博仪也破例下旨放进这些人一直到养心殿门口。博仪坐在养心殿的宝座上,听着仪仗队的口号声和军乐队的潦亮的吹奏声,心痒难忍。过去,在响城时经常听到袁世凯总统府和新华宫仪仗的口号和军乐的声响,今天,来到了自家的门口却不能动一动,坐在宝座上,一脸严肃地接受总统派来的礼官的朝贺。而绍英也在念着答词。
一切完毕后,溥仪来不及换衣服,穿着龙袍戴着帝冕跑到殿外,可是乐队和仪仗队已没有了踪影。
正月十四是溥仪的生日,溥仪很想大总统再派军队仪仗来,可是总统府和国务院只是派了礼官,这在溥仪心里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可是在遗老旧臣乃至于太监宫女那里,则犹如下了一场春雨,希望的禾苗又茁壮生长起来。满街上都能见到清时的袍褂,时时出现贵族和旧城的顶戴,而王公们的马车则骄傲地滚动着车轮。袁世凯称帝时隐匿的王公大臣,都如荒滩地上的蝗虫一样,从野草里蹦跳出来,他们出人议会、总统府和国务院,出入达官新贵们的私宴和聚会。
溥仪也忙个不停,内务府不断地来请旨,赏赐谥号,赏赐花翎,赏赐顶戴。
现在,人们对“优待条件”都深信不疑,对复辟大清都抱有幻想。
和宫中所有的人一样,四位太妃也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先前在袁世凯称帝时的那种惊慌已荡然无存。
瑜妃、珣妃、瑨妃聚在太极殿里。
珣妃道:“三姐,你是有主见的,要拿个主意儿,那胖妹妹天天派小太监到长春宫和养心殿,行着她后宫主人的角色。这样下去,咱们怎么办?”
瑜妃道:“姑姑不要耽心,只要咱姐妹拧成股绳,她胖妹妹能强到哪儿去。”
珣妃道:“九姐整日什么事也不问,这本是件好事。可有关咱姊妹们的前途,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瑜妹称为妃为姑姑,其她人则称珣妃为三姐,瑨妃则是九姐。
瑜妃道:“咱恢复祖业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太后的位子该是谁的呀。”
珣妃道:“若立太后,说什么也轮不上她瑾妹。那光绪帝是继咱同治帝的,咱在前,她在后。”
瑜妃道:“可她现在在宫中主持,是王爷同意了的。”
珣妃道:“那是袁世凯的主意,王爷当时是迫于压力的。”
瑨妃道:“所以,咱们也不能忘了母育皇帝的责任,我们都是皇额娘。”
几个女人卿卿喳喳说了半天才散去。
瑜妃送走珣妃和瑨妃,正要进殿,所前面一片吵闹声,当确定是长春宫的人在吵闹时,便急忙令太监扶自己来到长春宫。
一见瑜主子到来,长春宫的吵闹声立即停住了。瑜妃令太监老妈子都集中起来,道:“方才我分明听到有打架叫骂声,闹得沸反盈天的,怎么这会儿都哑巴了。”
“我要告诉万岁爷,哼!”
瑜妃望过去,见是博仪的看妈张连禄,便道:“你和谁打架。”
一个太监道:“她整日骂我是猪,我不就胖点儿吗?奴才实在忍耐不住她的讥笑,就还了句口,说她是螳螂,她顺手就给了奴才一巴掌。”
此时张谦和与阮进寿进来,听到刚才“胖子”的话,看这跪在地上的一群,知道是发生打架的事了,这在宫中,特别是万岁爷的宫中,那还了得。
张谦和与阮进寿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道:“瑜主子惩罚我们吧,我们愿罚,我们知罪了。”
瑜妃想,这正是和万岁套近乎的时机,张谦和兼有教育皇上的职责,皇上称之为“罕达”,而张连禄是看妈,对她按宫中的规矩应该驱逐出宫,可是她从小看护皇上,皇上难割舍得了她吗?
瑜妃道:“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怎敢起来。
瑜妃道:“我看看妈和胖子也是一时口角玩笑,并没有什么记恨的,是吗?”
看妈张连禄忙道:“是的,是的,奴婢只是和他口角,并没有什么玩笑之外的意思。”
“那你刚才还要告诉皇帝哪。”瑜妃道。
看妈忙说:“主子饶了奴婢吧,奴婢一时在气头上,乱说的。”
瑜妃道:“既是玩笑玩恼了,也没有什么,比不上真的打架,要驱逐出宫的。但在万岁的宫中,也不能嘻闹如此,这样太放肆了。”瑜妃扫了大家一眼,厉声喝道:“敬事房。”
“奴才们在!”
“把胖子和看妈各打三十板子!”
“嗻——”
“谢主子,谢主子。”
看妈和胖子叩头谢恩。
瑜妃对张谦和阮进寿道:“你们也起来吧。”
“谢主子。”
随着张谦和与阮进寿,地上的太监老妈子都站了起来。
瑜妃走出长春宫,张谦和送她出来,道:“主子的好处,奴才记在心里。”
长极殿距离长春官最近,于是瑜妃便不时地到长春宫中,对下人特别和气。而瑾妃则成日寒着脸,派来到长寿宫的太监,也颐指气使的,让人厌烦。渐渐地,长春宫的人们都喜欢瑜妃,而一听瑾太妃就心寒。
一天,瑜妃又来到长春宫,见宫中只有嬷嬷王焦氏,便道:“二嫫(宫中人都这么称王焦氏),宫里的人都到哪去了?”
“回主子,都到养心殿去了。”
瑜妃道:“你怎么没去?”
王焦氏道:“我去那里也没有什么事的——主子您坐下说话吧。”
瑜妃道:“不了,你陪我散散步吧。”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在长春宫中来回地走。
瑜妃道:“二嫫,皇上现在吃奶吃的还多吗?”
王焦氏笑道:“他有点害羞了,只是现在倒比以前好撒娇了。”
“嗨,虽说是皇帝,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呀。”
王焦氏道:“主子您真是通情达理,我看这宫中的人都不这么看。老爷子小小年纪,承受了那么多,怪可怜的。”
“二嫫,你有个女儿是吗?”
“是的,比万岁爷大三个月。”
“想她吧?”
“想。”
可是王焦氏不知道,她的女儿已死去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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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志复辟 第6节
瑜妃道:“过些天我让她来会亲。”
王焦氏跪在地上叩头道:“我谢谢主子了……谢谢主子的恩德。”
瑜妃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起了王焦氏,“二嫫,刚才我不是说会亲吗?既然宫女的父母能来宫中探视她们,妈妈的家人也可到宫中叙天伦,那么皇帝的母亲怎么不能来看看儿子呢?”
王焦氏激动地道:“主子是说让北府的福晋奶奶来看万岁爷?”
“是的。”
王焦氏又扑嗵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道:“我先替万岁爷谢谢主子了。”
王焦氏站起身,瑜妃又问道:“皇帝说过他想母亲吗?”
“没说过。只是刚来的时候,整天哭叫着要回家,要娘,有时在梦中还叫还哭……那情景,真让人伤心。”
瑜妃道:“多亏你啊。”
“过了几个月,万岁爷也就忘了,只是听说在登基的时候,哭得厉害,硬要王爷把他带回家去。”
“现在,他可能忘了他母亲了。”瑜妃道。
“不会吧,过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