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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请来了三个妹妹。
韫和道:“皇后,咱们投投小针,看谁心灵手巧。”
“好!”婉容高兴地吩咐太监,“快,拿大盆来。”
一个太监端来一个大面盆,又是西洋的涂瓷铁盆,盆的里外都布满了鲜艳图案。清水倒进去后,盆底的鱼儿似乎漂游起来。
溥仪道:“还是洋人聪明,中国人就是愚蠢。”
在他的心目中,除他一人之外,中国人都是愚蠢的,中国人受外国人的统治是理所当然的。
韫和又道:“我们一人一个,不要只用这一个盆。”
于是又端出来三个,里面注满了水。
盆水在日光中曝晒一会儿后,韫媖道:“可以投了。”
于是由婉容先投。
这是一种女儿们的游戏:把细针往水中投,使针浮于水面,然后看水底日影,看是散如花、动如云,还是细如线、尖如芒。针影越细,说明该女子的手儿越巧。
婉容投过后,大家看去,盆底恰如黑丝线绣了一叶兰草的轮廓。
韫颖道:“这个好,好!还是皇后的手巧。”
“哟,还没过门儿呢,就夸起姐姐来了。”
“你——”韫颖脸一红,气得望着溥仪。溥仪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来,三格格韫颖和涧麒订了婚。
“下一个让淑妃投吧。”韫媖道。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文绣在不远处正看着一个蝉儿在有气无力地鸣叫。
韫和道:“你不投我来投,别多嘴多舌的。”于是韫和捏着针投了过去。
韫颖道:“这个花最笨了,像个黑蛾子。”
韫媖道:“是粗大了点。”
“哟,你们一家在来欺负我呀。”
说笑逗闹,一片欢腾。
一只蝉还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叫着,文绣道:“你别叫了,天凉就让它凉去吧。”
太阳没入地平线,张园的花坛前摆好了瓜果,圆桌上,酒馔美肴杂陈,溥仪和几个妹妹坐在那里。
韫和挪了挪藤椅道:“皇哥哥看皇后怎么了,我们拜银河拜双星呢。”
溥仪走回楼里,见婉容正在那里抽大烟,太监跪在那里正给她点着。
溥仪坐在身旁,耐心地等着她吸完了八口烟,说:“皇后,妹妹们还等着你拜银河和双星呢,快去吧。”
婉容刚吸过烟,精神更足,道:“咱们就玩个通宵。”
溥仪道:“那就把钢琴搬出来,弹几只月夜秋色的曲子。”
“达令,还是你想的周到。”
几个太监抬出钢琴,韫和道:“皇后读,我唱,我跟师傅学了西洋唱法呢。”
溥仪道:“让皇后弹几曲,你再唱不迟。”
婉容遥看银河,见两边牛女斜倚,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幽伤,乐曲便从指间流出,如这冷冷的星光一般。
一曲刚罢,一个太监跑来道:“皇上!皇上!”
“什么事!要挨板子吗?”
“皇上,”太监惊慌地道,“淑妃主子还在房中大吵大闹,还在床上打滚,说今天就是她的纪念日,拿着剪子直往肚子上捅。”
“捅了吗?”溥仪问。
“被一旁的人夺下了。”
溥仪道:“真是扫兴,不要理她,她惯用这种伎俩吓唬人,谁也不要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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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贼作父 第4节
韫和道:“我是一点也不想唱了——真是扫兴。”
韫颖道:“皇哥哥去看看吧,别真的出事了。”
“不能惯她!”溥仪的话比冰还凉。
韫颖道:“还是让她来一起吃饭吧,她还没吃晚饭吧?”
婉容道:“她要是来,我就回房睡觉。”
韫颖也就不再说话。
但是大家坐在那里再没有兴致,不仅韫和唱不出来,就是婉容也弹不出曲调来。
祁继忠眯着眼,紧紧地抱着溥仪。两个人都在对方的身上拼命的吻着。
“皇后,我的皇后……婉容……我的婉容……伊丽莎白……我的小可人儿……我的伊丽莎白……”祁继忠在心里不住地呼唤着,“唉哟!”他突然叫了起来,睁开眼睛,眼前是溥仪苍白而丑恶的脸,他真想一口把这张脸咬个稀巴烂,撕个稀巴烂,他真想扼住这个人的咽喉,把他掐死把他掐死,可他哆嗦了几下,又装点出笑脸。
“翻过身来!”溥仪道。
“就这样不好吗?”
“这样不好!是我夹你还是你夹我,你那东西像把剑柄一样。”
祁继忠明白了为什么他那把“剑柄”被皇上狠命地掐了一下。
“皇上……奴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每次都是皇上……皇上泄了,可我……也要让我……”
“别说了,背过脸去,让我先来,待回儿你走前庭……”
祁继忠翻过身去,溥仪一番猛浪,大汗淋漓……
祁继忠又卧在溥仪身上,搂着他,又眯起了眼睛……
“乒……啪……”
祁继忠嗷嗷地叫了数声……
隔壁又是一番猛烈的摔东西的声音……
第二天,婉容吸过大烟以后,张园又回复到往日的平静。
溥仪刚吃过饭,张彪的儿子却来到他跟前道:“皇上,我们没有生路,皇上要是不出房租我们可真没法活了。”
“这是你父亲送与我们的,是他对大清的赎罪!你敢要吗?”
张彪的儿子道:“如今是民国,是蒋介石领导下的国民政府,就是在这日租界,也是讲法律的。皇上手里有父亲的字据吗?”
“你——你真是大逆不道!你父亲尸骨未寒,你竟然做出这种不忠不孝之事!”
“我是民国的国民,不信封建社会的那一套。皇上若是不付房租,我就打官司,打到东京都可以!”
张彪的儿子使起横来,说过后,转身走了。
文绣的房间就在溥仪楼下客厅的隔壁,皇上和张彪儿子的谈话,她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内心一动:是的,皇上一听说打官司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客厅里荣源道:“皇上,就让他告去,日本人还能听他的?”
溥仪道:“难道真的让我上法庭?让这件事在法庭上处理?万万不行?”
“那怎么办?”
“另找房子。”
荣源道:“可是现在确实是没有钱了。”
“哪些宝物脱手了吗?”
“那些宝物都由二爷让吉冈安直处理了,处理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只有二爷知道。”
溥仪知道:他和溥杰在宫中偷盗的那些古物古籍的价钱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也用不完。可是这事又不能声张。
过了几天,荣源报告溥仪道:“陆宗舆的一所乾园,西式洋楼不比这里差,他愿无条件地奉送给皇上。”
“还是有好人哪!”溥仪很兴奋。
于是小朝廷便由张园搬到乾园。
到乾园的第一天,日军部的参谋吉冈安直又来为皇上进讲,他是接替金子参谋的。
“皇上,在下画一了一幅墨竹,请御览斧正。”
吉冈安直把画展开,溥仪道:“这是板桥遗韵啊!”
“皇上谬赞,就说句实话吧,我这画实在差得很。”
“这画真正是高雅之至!”郑孝胥从外面进来,看了看画,不住地称赞。
“这是权威的评论,不是我有意夸赞的,”溥仪道,“吉冈参谋真是文武双全!”
“儒将!儒将!”郑孝胥不住地称赞。
吉同安直道:“我只不过是个大佐,谈何将军?不过,我倒想请皇上和郑先生在这画上写上点什么,不知皇上和先生肯赏光吗?”
“可以。”郑孝胥挥笔在上面写了一首诗,溥仪也写上“外直中空,笑傲霜雪”八个字。
吉冈道:“不日我将回东京,那时正是太后大寿,就以此礼敬献!”
溥仪道:“若是能见到天皇和太后,代我向他们问好祝寿。”
“这个一定——殿下和国舅都在东京,皇上有什么要向他们说的吗?”
“让他们好好用功就是。如今蒋介石治下你争我夺,民不聊生,我看国将不国,就让溥杰和润麒在那里好好用功,将来报效国家。”
吉冈道:“蒋介石于民刻薄,恐怖临政,难服中国,定于一的大业,非皇上莫属。我们日本人都认为,在不久的将来,皇上定能君临天下。只是目前要静待时机而已。”
郑孝胥道:“吉冈将军所说都是肺腑之言,青天白日的旗帜不会打多久。”
溥仪高兴地道:“那么我就把这‘乾园’改为‘静园’,以静观变化,静待时机!”
“好!”吉冈道,“我深信,皇上东山再起的时日一定不会太远了!”
一九三一年,正是盛夏,吉冈安直在家里请来了他最尊贵的客人溥杰。
吉冈安直住在鹿儿岛,这是个风光秀丽的地方。而他的住处,则是背山临水。檐伸古木丛中。
“真如篷莱瀛洲呀!”溥杰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
“殿下,您是我们家、也是整个鹿儿岛最珍贵的客人。”
吉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