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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沣的嗓门最大:“就就算跑——进了东东交民巷,可是冯玉祥向我我要人,我怎么办?”
大家一致表示反对,郑孝胥和日本人悻悻地走了。
竹本多吉大佐回到了日本大使馆,向芳泽大使道:“要那个怯懦无用的皇帝干什么?”
“啪”,大佐挨了芳泽一巴掌。
“你懂什么!他在支那有很高的号召力,帝国的战略是先取满蒙,再取沿海,然后进入中国腹地,这个人大大的有用!”
“嗨!”
“无论如何,要把他抓在我们的手中,他若真地毫无价值,再扔他也不迟。”
“嗨!”
天津日本驻屯军司令部里,罗振玉点头哈腰地坐在那里,接见他的是司令部的参谋金子。
金子道:“我们对冯玉祥欺侮寡母孤儿,公然侵犯人权的行为极为义愤,政府已通过大使馆向冯玉祥的内阁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大日本帝国绝不会对这种公然践踏举世公认的优待条件的行为袖手旁观,一定会主持正义。目前,先生可以去找段祺瑞将军,相信他不日将重新在北京执政。”
罗振玉来到段祺瑞的府第。段祺瑞道:“我们对冯玉祥的行为深感不安,这是对优待条款的公然蔑视,也是对民国政府权威信用的挑战。我们已拟好了谴责冯玉祥逼宫的通电,罗先生可以看一下。”
罗振玉接过电报稿,明白了段祺瑞马上就要出山,并且和张作霖已达成了某种共识,觉得形势不那么严重了,便向段祺瑞致谢,告辞。
罗振玉仍不放心,又来到日本军驻屯天津司令部,要他们出面保护。
仍是金子参谋接待他,道:“考虑到宣统皇帝陛下对本国人民的深情厚谊,司令部已作出了保护宣统皇帝的决定。保护的具体措施你可以回北京问竹本大佐。”
“太谢谢了,太谢谢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大日本帝国的恩德。”
罗振玉急速乘火车回到北京,见到了竹本多吉大佐,然后又乘车来到醇王府。
“皇上,”罗振玉见到皇上来不及下跪,急忙报告,“从今天起日本骑兵将在北府附近巡逻,如国民军有什么异样举动,日本兵营就会采取断然措施。”
陈宝琛道:“这样看来,还是日本人够朋友。”
溥仪夸赞罗振玉道:“你辛苦了,大家都要谢谢你。”
罗振玉这才坐下来,谈了段祺瑞的事情。
果然如罗振玉所说,段祺瑞不日进了北京,张作霖也只身一人,仅带一名侍卫昂然入关。
溥仪急忙派郑孝胥、罗振玉到车站迎接段祺瑞,派醇王府管家和张作霖拜过把子的张文治去迎接张作霖。
没有几天,冯玉祥宣布辞职退隐。
溥仪、王公及师傅们都欢欣鼓舞,内务府发表声明说:
“凡以强暴胁迫人者,应负加害之责任,其民法原理凡出于强暴胁迫,欺罔恐吓之行为,法律上均能发生效力。兹特专函声明:所有内阁任意修正之五条件,清室依照法理不能认为有效。”
日本人办的《顺天时报》派记者访问溥仪,溥仪借此发表谈话:
“此次国民军之行动,以假冒国民之巡警团体,武力强迫余之签字,余决不如外间所传之欣然应诺。”
与此同时,《顺天时报》大量使用了“逼宫”、“蒙难”、“泰山压卵”、“欺凌寡妇孤儿”等等词语;大力渲染和编造了“旗人纷纷自杀”、“蒙藏发生怀疑”等等故事;甚至还编造了“淑妃断指血书,愿以身守宫门,散发攀轮,阻止登车”的惊人奇闻。
看着报纸,溥仪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陈宝琛道:“政局未稳,皇上不可大意。”
载沣却从极度的恐惧回到极度的乐观,说道:“我看,皇帝可可以回宫了。”
“我可不再回去了。”溥仪道。
“什么!”载沣瞪大了眼睛,“皇皇帝别再添乱乱子了。”
溥仪还要说话,外面人报:“有个胡博士要见皇上。”
陈宝琛道:“他比国民军还坏,骨子里坏,是革命党的帮凶,皇上不要见他。”
溥仪道:“他在报上登了一封谴责冯玉祥国民军的公开信,骂得很厉害,陈师傅也是看到的,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陈宝琛一时语塞。载沣道:“让让他进来吧,他与革命党还是不同的。”
陈宝琛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到别处去了。
胡适西装革履地进来,老远就叫道:“皇上受惊了,我来了几趟,门口的大兵不让进,现在看来,冯玉祥的士兵被换下去了。”
溥仪迎上前去,和他握手:“欢迎胡博士,正如博士所言,冯玉祥的卫兵已被换下去了。”
“冯玉祥,野蛮人一个,这种逼宫事件,在欧美国家看来,全是东方的野蛮!”
二人坐下后,胡适问:“皇上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希望过独立的生活,求些学问。”
“皇上有志气,有志气!我总是在朋友面前说皇上是有为青年。”
“我想出洋留学,可是很困难。”
“这有何难。到英国,有庄士敦先生;若到美国,在下也可帮忙。”
“可是王公大臣们都不放我,特别是王爷。何况民国当局也不一定放我走。”
“这主要是看皇上的决心,我想,现在的当局恐怕不会阻拦皇上出国留学吧。”
溥仪想,到海外然后再图复兴,也是一条好路,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做总统,我要做皇帝,要做紫禁城的主人!
正当溥仪和王公们各自做着自己的美梦的时候,溥仪又陷入了恐惧的漩涡。
郑孝胥和陈宝琛匆匆忙忙的赶到醇王府,溥仪正在书房里,郑孝胥急步上前,说:“皇上,看报了没有?”
“看了,没有什么呀?”
“皇上,看这个标题——《赤化运动之平民自治歌》。”郑孝胥把报纸摊在溥仪的面前,道:“冯玉祥入京后,共产党乘机活动,他和李大钊特别近乎,又请了苏联的顾问团训练军队。苏联,那是把沙皇、贵族全都杀了或流放的呀,我们中国不是来了许多白俄吗?景况凄惨啊!”
陈宝琛道:“平民自治歌说,‘留宣统,真怪异,惟一污点尚未去。’这是什么意思?”
郑孝胥不顾溥仪早已吓得嘴唇发青,眼睛发直,又道:“这都是赤化的结果,是共产党的鼓动。什么叫共产党?就是共产共妻?冯玉祥被赤化了,他又要政变,军队已经占领了颐和园,现在正召集他的军官开会,进军北京呢。”
陈宝琛道:“皇上看报,看这里,就是冯玉祥不来,段祺瑞到底怎样也说不清。”
溥仪看陈宝琛指着的一条消息,报纸上登载——
“昨日李煜瀛拜见段祺瑞执政,争论皇室的事情。李忿然道:‘法国希路易十四,英国杀君主,是屡见不鲜的,外交干涉没有什么可虑的。’段执政默而不答。李煜瀛又道:‘非斩草除根,不能了结此事。’……”
溥仪不再往下看了,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天旋地转。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逃走,他们非不让走?今天这怎么办!”溥仪的眼前又出现了鹿钟麟率领的手枪队,一门大炮正张着炮筒对着他……
“怎么办?”溥仪不断地叫着。
“庄师傅来了。”有人报。
溥仪如挨揍的孩子遇到强壮的父亲,哭道:“庄师傅,怎么办?”
“怎么,”庄士敦道,“你们已经知道了冯玉祥有了新的军事部署?”
陈师傅道:“看来是真的了,我们还想着如何帮皇上逃走呢。”
庄士敦道:“如今冯玉祥的军队已布满了大街小巷,新的政变,极有可能。”
溥仪哭丧着脸道:“他不是宣布辞退隐了吗?”
“袁世凯也曾隐居在新德,这些人的话,不是胡扯吗。”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行动。”陈宝琛道。
“我同意,”庄士敦道,“咱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还商量什么,现在就走!”陈宝琛临危的果断劲儿又显示出来。
庄士敦道:“不带皇后、淑妃了吗?”
郑孝胥道:“带了她们,连这大门也出不去。现在就走,也不要准备,也不要打任何人的招呼。”
他们当即决定:先到一家德国医院,然后从那里再到东交民巷。
“说走就走!”陈宝琛霍地站起来,全不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
溥仪抓了一些珍宝,拿了一大包珍珠,庄士敦立即把自己的皮大衣解开,撕开夹层,把它们放了进去。
“为皇上备车。”陈宝琛道。
司机立即过来,问:“皇上到什么地方去?”
“去麒麟碑胡同看皇额娘。”原来,在溥仪出宫的第二天,两位太妃也不得不出宫,住进了一位公主的家里。
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
溥仪跨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