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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盘传到小乖手里,小乖换了个干净的吸管,很熟练地吸了一缕粉沫,随即将银盘和吸管递给了保良。保良下意识地接了盘子,却犹豫着没接吸管。小乖小声催他:“吸呀,别那么不合群!你摇头丸都吃了,还怕K粉!吸吧,吸了想什么有什么,挺好玩的。哎,我会害你吗!”
保良说:“这可说不定。”
小乖说:“我害你也不会害我自己呀。这跟摇头丸差不多,不如摇头九厉害,倒是比摇头丸便宜。吸吧,便宜你了。今天我们也不想闹得太狠。你不是就想你姐姐吗,吸完就能看见她了。”
保良吸了。他吸得迟迟疑疑,还差点呛了一下。小乖说得没错,K粉不如蓝色药丸发作凶狠,但速度却来得更加快些。不出五分钟保良就开始发飘,虽然和上次相比不恶心了,没有呕吐感了,但手脚同样开始不听使唤。小乖歪在保良身边,唱歌似的哼唧着:“保良,保良,你飞了吗,你想飞吗?我要飞了……”保良也想飞。
他想飞,飞到那片白色的天空,他幻想在那片空洞的白色里,再见一回姐姐的笑容。小乖说吸了K粉想什么有什么,保良想到了姐姐的笑容……
小乖说得没错。姐姐又出来了,不但笑容依旧,而且,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伸出手来温柔地摸他的头发。保良哭起来了,哭得泪如泉涌。小乖说吃了摇头丸和吸了K粉的人都会变成孩子,又哭又笑控制不了。保良想不哭不笑,但真的控制不了。他和上次喝了掺药的酒一样,哭得昏天黑地,伤心至极。
没人理他,大家又开始摇摆起来,音乐的节拍在K粉下肚之后恰如其分。你想它快,它就是快的,你想它柔,它就是柔的,随心所欲,随心而飞。
小乖说的没错,K粉不及摇头丸的地方还包括延续的时间。那一缕粉沫的威力只发挥了半个小时,半小时后保良就彻底清理过来。小乖比他醒得还早,保良感觉身体着地的时候,小乖已经端坐在沙发一角,呷着酒点了烟抽。
包房里的人陆陆续续去卫生间放水和整妆。保良对小乖说:“乖姐,我明天还要上课,我想早点回学校去。”
小乖抽着烟,爱答不理地说:“你回去吧,我又没拉你。”
保良低声下气:“那那个女的我怎么找啊?”
小乖喷云吐雾,冷淡地说:“我心情不好,想不起来了。”
保良无法,只好在一边坐着,不敢言走,不再出声。
男男女女们又聚回包房,点了歌唱。小乖也唱,唱一曲苏芮的《牵手》,唱罢保良跟着众人鼓掌。小乖见了,方显笑容,这才凑在保良身边,让他给自己点烟,然后跟保良碰杯,又掷色子赌日。轮到小乖再唱,唱了一曲黎明的《但愿不只是朋友》。小乖 让保良与她同唱,保良不会唱,但也随和地拿了麦克,哼哼唧唧地随着。
那夜玩儿到两点多钟,小乖的一个女友提出先走,于是大家也就散了。
出门上了车子,小乖问保良:“几点了?”
保良指指车上的表,说:“都快两点半了。”
小乖说:“上我那儿住吧,都这么晚了。”
保良说:“呃……我明天一早真的有课,而且……我到生地方睡不着觉。”
小乖不知是不是生气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保良:“我吃完饭给你写的那个条子呢?”
保良从衣兜里把那张字条拿了出来,那是餐厅里的一张空白点菜单、上面写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小乖从保良手里拿过了那张条子,在上面草草地写了一串笔划,然后往保良身上一扔。保良赶紧拿起来一看,看到在田桂芳的名字下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67008818。
这是…个座机的电话号码,保良一连打了三天无人接听。到周末这天再打,有个女的接了。保良说我找田桂芳,那人说我就是。保良说啊田小姐,我叫陆保良,我有件事想向你求教,不知你什么时间有空,能否见面聊聊。
电话那边反问:“你是干什么的?”
保良说:“我是个学生,我想找我姐姐,我姐夫叫权虎,是经营船运公司的,您认识权虎吗?”
电话那边:“权虎?不认识。”
保良又问:“权虎过去和一个叫马加林的老板做过生意,马加林您认识吧。”
一听马加林这个名字,电话那边顿时变得怒不可遏:“马加林的事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马加林!”
哐!电话挂了。
保良想了想,再把电话打过去:“田小姐,你别误会,我也不认识马加林,我不是坏人,我只想找我姐姐……”
电话那边,变得极不耐烦:“找你姐姐你就找去吧,你找我干什么!”
“因为有人告诉我您见过我姐夫……”
“谁告诉你我见过你姐夫?”
“……是,是小乖,她说您以前……”
“别跟我提那个骚货,那个骚货和马加林那王八蛋没一句真话!”
哐!电话又挂了。
保良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再打过去,这个电话就再也没人接了。
整个午饭时间,保良还是一遍一遍地把电话拨了过去,希望能出现奇迹,但奇迹没有出现。在他拨打田桂芳电话的间隙,一个电话插空打了进来,那是菲菲姨夫小吃店的电话号码,保良接了,电话那头的菲菲,不再是湖滨大酒楼台阶上那个怨怒的菲菲,而变成了一个柔弱委屈的女孩菲菲。
“保良,我要走了,我今天下午就要回鉴宁了,你能送我一趟吗,那些东西我拿不动。”
保良愣了,以为菲菲的哭腔,还是为了他和小乖的“勾搭”,于是劝她:“菲菲,你干吗这样啊,那天怪我没说清楚,不过你脾气也太大了……”
菲菲打断了他:“不是,你跟谁好是你的自由,你条件这么好。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这我知道。”
保良想解释,他其实与菲菲之间,从没有过这样的话题,关于谁跟谁好,谁配不配的问题,这是菲菲第一次挑开来的。但菲菲并不想得到什么回答,在保良语句尚在犹疑混乱之际,菲菲说出了她要回家的原因。
“我妈病了,挺厉害的,我得回去照顾她去,你能把我送到车站去吗?”
保良说:“能。”
挂了菲菲的电话,保良心里有几分沉重,不知是让菲菲的眼泪闹的,还是担心菲菲的老妈。菲菲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她老爸在她九岁时离家出走,她妈一个人把菲菲从九岁带到十八,母女俩人感情最深。
挂了菲菲的电话,心情稍定片刻,保良接着拨打田桂芳的号码,拨了一半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保良一看,那是父亲的手机。
菲菲看来真的不打算再回省城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带走。火车开动的刹那,菲菲挥手向保良告别,脸上勉强笑着眼里泪闪如花。
傍晚,保良回到家里。
杨阿姨正在餐厅厨房准备着周末的晚饭,嘟嘟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父亲就在保良的卧室里,跟保良进行了严肃的交谈。
父亲问:“保良,你最近学习忙不忙?”
保良说:“忙。”
父亲问:“你每天下了课都做些什么?”
保良说:“参加系里和学生会的一些活动,上图书馆看书,有时和同学打打球。”
父亲问:“都在学校里活动吗?”
保良预感到不好,但只有一条路蒙到底了:“啊。”
父亲说:“我们陆家,一向有个规矩,我不求我的孩子今后一定有钱有势,但必须有事业成就,而且,必须诚实。不诚实的人,也不会有任何成就。保良,你诚实吗?”
保良低头,说不出话来。
父亲叹了口气,气不打一处来似的:“今天上午,学院办公室的人来家里看我,他们以为我生病了,他们说你这一段经常不在学校过夜,经常以回家照顾我生病作为理由,请假离校。保良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这么不好,你现在怎么这么瘦?你总是离开学校,彻夜不归,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保良慢慢抬头,看父亲。父亲脸色酱红,银发在抖。
保良说:“我找我姐去了。”
父亲一下沉默下来,但这种沉默,反而表明了他内心实际的惊愕。
这是一个令人郁闷的周末。也许因为有了上一次争吵,父子之间全都有意保持着克制,但父亲的态度还是极其明确,那就是坚决反对保良因为寻找姐姐,影响到他的学习成绩。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要再找她了,找到了我也不想认了。我把你姐姐一直养到二十多岁,我已经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当初她和权家搅在一起,毁了一生的幸福,为了她能有一个清清白白的婆家,我也想尽了一切办法。她自己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那是她自己的权利。我管不了,现在也不想管了。我现在只想管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