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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拜见皇上,见奕䜣干什么?你们两人是连襟,关系好,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一向从没正眼瞧过我,我为何不远千里去他那里摇尾乞怜献殷勤?哼!你不必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你想派去的人没有用,你肚子里窝着火,我还一肚委屈没处发呢?为了叩拜皇上,我在去热河的路上遇到一伙强盗差点送了性命,大腿上中了一箭,伤口至今还隐隐作痛呢?”
奕䜣大吃一惊,“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强盗呢?那些强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你问我,我问谁?一个个都蒙着面骑着马,我吓得不知如何逃命了,还敢问他们是谁吗?”
奕䜣又有点怀疑了,在热河到京师这一段路途上经常有大队官兵和往来信使穿梭,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强盗,更让奕沂怀疑的是那些强盗一个个都蒙着面。
奕䜣又详细问了遇到歹人的经过以及在热河的情况,他都—一记在心里,细细思索每一个疑点,更觉得热河行宫里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似的,一颗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奕䜣知道,要了解热河的真实情况必须询问奕䜣,可奕䜣身在热河难道丝毫也没觉察出热河的危机吗?为什么一点信息也没捎回京城?究竟是自己多疑还是什么原因?
奕䜣回到王府立即写了一封密信派人连夜送往热河,直交奕䜣。
送走密使,奕䜣仍不能入睡,立即派人把军机大臣、吏部左侍郎文祥请来共商对策,两人商定再递一份奏折给皇上,请求允许他们两人去热河行宫叩拜。
在肃顺和载垣等人的怂恿下,咸丰终于下定决心废去懿贵妃那拉氏的封号。为此,他召集了御前大臣载垣、景寿。肃顺、内廷王瑞华以及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和焦佑瀛。为了慎重,咸丰命人把奕䜣和贞皇后也请来了。
众人陆续赶来,大家一看这阵势就知有大事发生。自从来到热河以来,众人还从来没有这样聚集在一起呢。究竟皇上要作出什么重大决定谁也不知道,只能凭空在心里胡乱猜测着。
咸丰见众人到齐,干咳嗽几声,然后才缓缓说道:
“把众家王公大臣请来是有要事相商的,朕考虑再三才作出这个决定,也不知是否妥当,请各位王公大臣拿个主意。”
“有什么话请皇上直说吧?”肃顺说道。
“朕决定废去懿贵妃的封号,将其贬为民女。”
此话一出,在座的有好几人都大吃一惊。贞皇后也惊奇地问道:
“懿贵妃一向尚安守本分,又为皇上生下大阿哥,如今大阿哥刚入学读书,皇上龙体尚没有康复,皇上为何做出此下策决定呢?”
咸丰摇摇头,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说:
“不是逼不得已,朕也不会作此决定。”
“难道懿贵妃最近行为不端,做出有背祖训之事?”奕䜣问道。
咸丰又摇摇头,“你们也十分清楚,朕的病时好时坏,虽经御医多方治愈也不见好转,如此下去,朕恐怕不久就要辞世。”
“皇上万万不可有此思想,哮喘病虽然难治、但也不是什么绝症,待我们回到京师遍请天下名医,皇上的病何愁不治呢?”杜翰安慰道。
咸丰向杜翰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断自己的话。
“朕虽死无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位续统大事。载淳尚幼,其母那拉氏为人心狠手毒,又颇有玩弄权术之心,朕担心那拉氏效法武则天控制朝政。因此,朕想趁此早早剪除后患,以免将来你等受制于懿贵妃。”
咸丰话音刚落,肃顺就奏道:
“既然皇上早有此心就应趁早除患,若把懿贵妃贬为平民,将来大阿哥承续大统仍会重彷母亲立为太后的,自古母子连心是一点也不假的。要想除患就做得干净利索永无后患,要么就不要废去懿贵妃的封号,以免给大阿哥留下什么耿耿于怀的把柄。倘若懿贵妃被贬后将来有机会重入宫来,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以肃卿所言应当如何处理这事呢?”
肃顺扫视一下众人,昂然说道:
“请皇上效法西汉武帝刘彻除去钩弋夫人之举,将那拉氏赐死。”
肃顺所说钩弋故事在司马光编写的《资治通鉴》里面有详细的记载。
公元前88年即汉武帝后元元年,武帝知道自己不久将离开人世,但太子弗陵年幼,武帝唯恐自己死后弗陵之母钩弋夫人赵捷仔弄权误国,便下令将她赐死,成为一个著名的历史典故“钩弋故事。”
肃顺话更让众人吃奇,不待皇上点头答应,奕䜣扑通跪下哀求说:
“请皇上仁慈,防患于未然是应该的,但也不能滥杀无辜。若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嗤笑?懿贵妃纵然有许多不是之处,尚不致于被处死,请皇上慎重行事,三思后行。”
肃顺一见奕䜣给懿贵妃求情,冷冷一笑:
“醇王爷莫不是看在福晋的情份上爱与及屋吧,醇王身为皇族亲王不以国家社稷大事为重,却以一己私人亲情贻误国家社稷前途是何道理?”
奕䜣也一反平时寡言少语持重的姿态,反唇讥讽道:
“若说弄权误国之人首推你肃顺,你私结奸党蒙蔽皇上,剪除个人死敌陷害忠良。皇上决不会有除去柏葰、懿贵妃之心的,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让皇上将懿皇后赐死,不过是报路上被辱之仇,身为七尺男子汉却鸡肠小肚尚不如一妇人之见,岂不感到世上尚有‘羞耻’二字。”
咸丰连续几声强烈的咳嗽声让奕䜣不忍心讲下去,他不想讲得太直太露而刺激皇上。
奕䜣的话也确实对皇上有所震动,刚才的决心有些动摇,是留是去他想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恰在这时,载垣站起来说道:
“记得祖上曾经留下这样一个说法:太祖开国之初,四处征战,为降服各部,曾与周围部落结下怨仇,其中一个部落就是叶赫部,其部落首领金台石宁死不降我满洲,反而屡次联络其他部落攻击我满洲。太祖一怒之下带大军灭了叶赫部,斩杀了金石台。后来有人在金石台的墓前发现一块天然巨石,上面写着七个字:灭满洲者叶赫也!太祖知道后十分震怒,命人将金台石的墓给毁了,将他的尸体抛于野外,那块巨石也被毁掉。太祖联想金台石死前的遗言:叶赫部剩一男半女都要灭掉满洲,不然不是我叶赫部子孙。太祖曾有令,历代皇子不许以叶赫部之女为后。”
载垣说到这里,抬眼看看众人,继续说道:
“虽然事过境迁,太祖的话被我们这些后世子孙淡忘,但自人关以来,诸位先皇以叶赫部女为后者实在寥寥无几。而这懿贵妃正是叶赫部的那拉氏,我们不能不想起祖训。尽管那金台石也仅仅是一句愤激之辞,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免应了某种天机,请皇上三思。”
“这……”
咸丰也确实想起小时候听皇祖母讲过的皇族传说中有这么一段故事,但那只是传说,作为皇室一段故事流传下来的,也没有写进皇训。何况年代久远,谁也不再忌讳这些,叶赫部早已成为满洲的一支,归入八旗之一。倘若因为这样一个莫须有的传说重新分裂满洲内部之间的血统关系实在不是英明之举。
咸丰尚在犹豫,贞皇后启动朱唇,缓缓讲道:
“恰亲王从一个传说中寻找置人于死地的论据未免有点不通人意吧,也无法服众,特别是叶赫部人氏更会群起而攻之,皇上万万不可听信此言而分裂兄弟旗人之情。何况我大清朝开国以来以叶赫女为后为妃者也大有人在,无论康熙爷、乾隆爷都有,怎能说寥寥无几呢?”
贞皇后蔑视一下肃顺又说道:“至于肃大人所说的钩弋故事倒是真有史书记载,历史的机遇不同必须千篇一律吗?远的不说,就说我朝的事吧,顺治爷六岁继大统,康熙爷也仅仅八岁就继承了帝位,不但没有发生钩弋之事,相反都是几位年轻的太后识大局、顾大统帮助年轻的皇上独立起来,并成为一代明主呢?依我一个妇人之见,真正弄权误国的都是敖拜之流的奸人。”
贞皇后这几句话可把肃顺吓坏了,他一向认为贞皇后钮祜禄氏是一位只懂妇人之道不谙政事的弱女子,做梦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振振有词的话来。
按理说贞皇后应该站在肃顺等人的立场支持除去懿贵妃才对。因为懿贵妃一死,宫中再也没有人同她抗衡,就是载淳继承大统也须她来辅助执政。贞皇后为何不同意处死懿贵妃呢?
这也是懿贵妃平时做事的高明所在。懿贵妃有自知之明,知道目前的地位和实力无法动摇皇后的位子,她只把有可能与自己相抗衡的人打败,对云嫔,朱莲芬、“四春”等人是尽力打击,甚至以死相逼。而对于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