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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奕䜣不是奉旨陪宴多喝几杯,醉了吗?怎能与一个醉人计较呢?酒醒之后他会后悔的,也会入宫谢罪的。”
“哼,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我时常听人们说喝醉酒的人头脑清醒着呢,也许奕䜣是故意借酒装醉蔑视皇权。看如今是大权在握可仍不满足,我时常听外臣议论奕䜣说咱们姐妹欠他的情份太多,话语之间流露不满。”
“妹妹,传闻不可信,那是一些人在挑拨我们叔嫂关系,恭王做事一向还是十分谨慎的,今天是例外,先把封赏进行到底,改日再议论这事吧。”
慈禧不再说什么,但心里对奕䜣更加反感。
奕䜣回到恭王府,待酒醒之后听说了醉酒后的经过,十分后悔。他知道慈禧早就在寻找他的过错呢?由于自己做事谨慎才没有留下什么大的把柄让他抓住。想不到今日多喝了几杯,竟酿成了大错,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明日赴宫请罪。
第二天,奕䜣先来到钟粹宫拜见慈安太后,他知道慈安太后为人宽和,心地善良,人也随和,好讲话,先了解一下她的态度然后再去拜见慈禧太后。
奕䜣一见到慈安就跪拜说:“罪臣奕䜣向太后谢罪,请求太后发落。”
“六爷起来吧,昨日不该贪杯当众出丑给众大臣留下不好的印象,慈禧太后也极为生气。”
“臣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求太后给臣治罪,决无怨言,不然朝臣恐怕不服,罪臣内心也有愧呀。”
“昨日本是喜事,不想被六爷一搅和,众人不欢而散,六爷今后可一定要当心。至于治罪也谈不上,又不是犯什么大错,不过是醉酒失礼罢了,下不为例就是。”
“谢太后宽洪大量,微臣一定谨记太后圣言,决不再贪杯误事。说心里话,微臣昨日只所以多喝几杯,也是心情太过高兴的缘故。太后大病痊愈并且玉体康复,这是举国上下可喜可贺的事,再加上南方长毛已经平定,更是上苍对我朝的垂青。自先皇继位之初,到如今已有十几个年头,我朝曾多次派遣大军平叛,结果都是惨败。如今,在两宫太后执政当尔,能够严明法纪、整治军威,任用贤能,才得以取得平叛大捷。虽然北方捻匪仍然四处活得,但已是孤掌难鸣,不成气候,等到曾国藩、李鸿章、胡林翼、左宗棠、僧格林沁等人把兵重新布署一下,一定能够扫荡中原几股残匪,到那时国泰民安,我大清中兴可待了。”
慈安微笑着说,“这也是六爷的功劳呀,六爷提出任用汉人办团练组织地方武装的办法实在是英明之举,不是这个策略,怎会如此快就剿平长毛呢?当然,六爷所主张的对外政策也有利于扫平各路匪贼振兴我大清江山。对西洋列国由打而和,借师助剿实在是英明之举,难得六爷有此雄才大略。”
奕䜣本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前来谢罪的,想不到竟受到太后的一番夸奖,又有点沾沾自喜了,又建议说:
“太后,如今国势将要太平,要想真正振兴我大清江山,必须学习西洋、像洋人一样开矿山、办工厂,修铁路、造轮船、造枪炮。洋人有什么咱有什么,不然,再打起仗来吃亏不说,与洋人通商做生意也是咱大清朝吃亏。从宣宗道光二十年与西洋英人所进行的那场鸦片战争开始,到先皇咸丰十一年与洋人所进行的几次重大战争,我朝均未取胜,最终总是以割地赔款签约而告终,究其失败的原因是因为咱们的兵器落后,装备低劣。自从总理衙门成立以来,微臣与洋人交往甚多,对西洋技术的了解也多了起来,悟出一个道理就是:落后就要挨打,要想振国兴邦必须办洋务。”
慈安太后见奕䜣越说越起劲,似懂非懂地问道:
“六爷说办洋务可以兴国兴邦,可这办洋务不就是要向洋人学习,以洋人为师吗?宣宗成皇帝由于在鸦片战争中被洋人打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因此宣宗成皇帝最痛恨洋人。就是大行皇帝在位时每次提起洋人也是恨之入骨,如今要我等放弃国仇家恨向洋人学习,拜洋人为师,只怕众王公大臣不会同意。无怪乎我时常听到一些大臣私下议论,说六爷和洋人要好,骂六爷为‘鬼子六’,六爷你可以当心,万万不可受洋人蛊惑。你这话同我讲起来并没有什么,若同慈禧谈起,她一定会说六爷忘记祖训向洋人屈膝求荣,说不定要抓住这个错治你的罪呢?昨天,慈禧太后就十分生气呢?不是我从中讲情,只怕昨天就要治你的罪。”
“太后提醒得极是,慈禧太后对臣早就不开胃了,她想治微臣的罪也是事实,但慈禧太后对办洋务却十分感兴趣。有一次谈话,微臣谈及兴办洋务可以振兴我大清江山的事,慈禧太后连连点头,让微臣收集这方面的材料呢?她想亲自过目一下。”
慈安太后有点疑惑地问道:“我却从来也没有听她提及这事。”
“也许慈禧太后认为这事还没有个眉目,就没有事先同太后商量。”
奕䜣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说道:
“微臣同慈禧太后谈及此事的时候,太后您正在病中,也许她怕这事让太后分心,不利于太后身体恢复,就没有告诉太后吧?”
尽管奕䜣这样解释一下,慈安太后仍略带不悦地说:
“要兴办洋务这等大事,当时不告诉我,事后也应同我商量一下,征得我的许可,她私自擅作主张,若惹出什么不良后果来谁负责任?”
“请太后放心,这仅仅是个提议,办不办洋务还两可之间呢?慈禧太后怎敢自作主张呢?不过,这事微臣给太后透个底,太后私下也可琢磨一下,办洋务于我朝是利大弊少。据文祥等人从东洋倭人得到的消息,日本天皇也正在着手办洋务呢?听说办得十分红火。”
慈安太后对于办洋务仍然不十分理解,奕䜣知道这事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就告辞了,他要到慈禧太后那里再认个错。因为真正要抓他过错的人正是慈禧,为了皇上读书的事慈禧太后已经令他难堪一次,也不知这一次又会怎样训斥他呢?
唉,究竟是自己笨呢,还是榆木脑袋固执不开窍?
慈禧太后本来是十分欣赏他的,可以说备爱有加,如果不是慈禧太后对他如此看重,他奕䜣是绝对不会有如此显赫的地位和权倾于国的大权的。与七弟奕䜣相比,他们俩人处于同样的皇室亲王地位,在辛酉政变中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伯仲之间。更进一步说,奕䜣与奕䜣还多一层亲属关系,他是慈禧太后的妹夫,皇叔加姨丈的双层关系,然而,慈禧更看重他奕䜣而不是奕䜣,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奕䜣自己明白。
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奕䜣的政治辉煌达到了顶峰,从此虽然没有一落千丈,但在慈禧太后心目中的形象却大大打了一个折扣,甚至说,西太后一天天讨厌起他来了。奕䜣也知道慈禧太后再讨厌他也决不会把他赶出政治舞台,他的朝中大权地位西太后也动摇不得。一是慈安太后主持大政,西太后不敢恣意妄为;二是皇上还如此年幼,举国上下仍然一片浑乱,仍然需要他奕䜣这根台柱子;三是奕䜣与洋人交上了友好关系,有洋人作后台,两宫太后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变沂一想起那件事心里就不舒服,多少也有几分后怕,以致后来再拜见西太后都不敢正视她那双眼睛。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奕䜣去储秀宫送折子,慈禧午睡刚刚醒来,一听恭亲王求见,便略施粉黛接见了他。
奕䜣叩拜完毕,便一板一眼地奏起事来,他讲了半天仍不听慈禧有什么反应,抬眼一看,慈禧正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呢?他说了什么慈禧却一句也没有听见。
慈禧见奕䜣也怔怔望着自己,更加放肆了,淡淡一笑,轻启朱唇说道:
“六爷看什么?”
“我——”
奕䜣脸微微一红,却说不出话来,急忙垂下头。慈禧却十分大方地问道:
“六爷我与恭王福晋相比谁美呀?”
奕䜣更加不安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男人爱漂亮,女人爱潇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六爷不妨直说?”
奕䜣低头说道:“微臣福晋乃是一名普通女人,怎敢于太后金技玉叶相比,太后是万人挑一,经过层层筛选才得以选进宫的,无论是才华还是容貌都是群芳之冠。”
慈禧笑道:“六爷太过自谦了,恭王福晋是大学士桂良之女,官宦之家的千金,也是千金之体,怎是一般民女可比。”
慈禧忽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
“六爷身为议政王食双王俸禄,位尊职显可与当年的多尔衮相比,难道六爷就没有多尔衮当年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