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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可那孩子是真的尿……”
甄意暴躁,忍无可忍跳起来:“孩子?三次留级,17岁还上高二的家伙都懂得猥亵女生了,还是孩子?”
一片安静。
她愣了半晌,缓缓坐回去。她也发现自己失控了。
卞谦:“现在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对了吗?”
甄意别过头:“没。我昨天没睡好,脾气有点急躁。”
“小意,我给你一个月的带薪休假,好好调整一下,不想找专业的,至少找个你信赖的人,把心里的事说出来。”
甄意急了:“我不需要,我真的很好。我现在要的是工作。”
“唐裳案结束后,我就该给你放假的。”卞谦身子前倾,带着些许命令,“这个休假是强制的。你不能拒绝。这一个月,我不会安排任何事情给你。”
甄意忍着气,腾地起身走了。
“不用谢!”卞谦对她招手。
淡淡青草香,阵阵凉微风,老人疗养院里一派祥和。
甄意坐在活动大厅的落地窗旁,陪病人下棋。
言格所在的研究所和精神病院附近,有个老年疗养院。甄意每天早上带爷爷过来,去医院工作,晚上顺路带他回家。
说来她已经是经过培训的义工了。这是她第6天服务,心里平静又鲜活,像窗外阳光跳跃的草地。
比起施,她其实是得的那一方。
这些天,和可爱的康复期精神病人相处,远离尘嚣恶意,只有最单纯的心,她的心情慢慢好些了。
陪病人下完棋,甄意去整理病房,走着走着转错了弯,不经意就到了一处安静的走廊上。
尽头,阳光洒在窗台,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开得正艳。微风吹过,一小簇一小簇挤挤攘攘,太可爱。
甄意忍不住走去看窗外的风景,路上经过一个纱帘翻飞的房间。
房间明亮宽敞,装饰得非常温馨,有人沉睡在宽大柔软的躺椅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白色的线。而白衣的言格立在一旁,拿笔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
这是这些天甄意第一次看到言格。她还记得要和他保持距离,来之前特意打听过,他大多数时间在研究所,而非在医院。
现在。。。。。。
甄意一愣,刚才她脑袋放空,走错方向,好像从一个禁止通过的正修葺的门穿过。这块地方应该是研究所。
得赶紧在言格没发现之前返回。
可,迟了。
言格抬头,看见了她,镜片后他的眼神很淡,从他这里看,她此刻的表情又傻又呆滞,像不小心闯进人类木屋的小浣熊。
躺椅上的人起来了,那人没穿病人服,和言格对话几句,就开门离开。
甄意硬着头皮立在原地,没一会儿,言格也出来了,居然没问她怎么来的,只说:“义工做得还习惯吗?”
“嗯,很好。”
她不知道,他有天去医院那边,经过活动室,看见她穿着义工的护士服,带着病人们跳幼稚的舞蹈,像幼儿园老师。
甄意努力找话题,指指屋里的仪器:“刚才在干什么?”
“记录几种精神药物配合使用后的作用。”
他没说药名,不然她该晕了:“算是实验吗?”
“嗯。”
甄意一惊一乍:“在人身上试验?”
言格目光落到她脸上:“奇怪吗?”
“任何给人用的药,最后都会在人身上试验。”他说。
甄意缩缩脖子:“可谁会同意接受实验啊?”
“他们是志愿者。”
“好伟大,为科学现身。”甄意心里油然而生崇高的敬意。
“会给钱的。”
“……”她一口气没上来。
“除了药物,其他非药物的疗法也会找人实验吗?”
“是这样。”
“那我也想当志愿者。”甄意自告奋勇。
“是想看医生,但不想给钱吧。”言溯不客气地戳穿。
“。。。。。。”
她嘿嘿笑,提议,“大不了以后你打官司,我不收你钱好了。”
“暂时没有杀人的计划。”
“。。。。。。”好冷。
“打离婚官司。。。。。。”她在说什么。
“暂时没有结婚的计划。”
安瑶呢?甄意疑惑,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不想探寻。
言格拿着文件夹,走在前边:“如果你想试的话,推荐你休克疗法。”
“休克?电击疗法吗?”甄意拧眉,不满意地瘪嘴,“言格你想虐待我?”
他似乎弯了一下唇角,没答。
甄意细细一想,觉得自己或许有偏见,又说:“是不是我说错了,这种疗法也很好吧?”
“不好。”
“是吗?可好像很多医生在用。”
“病人会非常痛苦。”他说,“你不能把病人当做他没有感觉。”
甄意心头微微一颤,有些感动,有些温暖。
她问:“那还有什么非药物疗法呢?”
“有很多已成体系的物理疗法心理疗法,暗示、脱敏。。。。。。另外,虽然适用范围有限,但催眠疗法很不错。”
她想起那次在商场他对她小小的催眠:
“那个要学很久吧。”
“嗯。”他已走到他的专用休息室,把门推开一条缝,又回头,“甄意,你需要和谁说说话吗?”他眼眸澄澈,嗓音清和,
“你可以把我当做,朋友,医生,随你。”
甄意的心稍稍一绊,他都知道了呢。
朋友。。。。。。吗?
她微微一笑:“医生模式吧。”
第26章chapter25
甄意靠在宽松柔软的睡椅里,神思朦胧。
落地窗开了,纱帘轻飞,外面是绵延的草地。樱花开到尾声,风一吹,花瓣轻盈坠落,洒满台阶和地板,落到她的脚边。
“这一刻的感觉是什么?”言格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陪她望着窗外的蓝天。
“很放松,”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是哪一种放松?”
“像,累惨了之后,终于可以休息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身体累吗?”
“不,心里很累,累得。。。。。。累得想哭。”她极力稳住声音。
言格侧过头看她,她看着天上的白云,表情凝滞。
他轻声问:“有什么事让你无法释怀吗?”
是什么事呢?
好像是遥远的小学时代。火灾后,妈妈虽然重伤,但幸存,终日躺在病床上。那天,小小的甄意可以下地行走了。她坐在病床边,有些害怕地看着妈妈,因为她的腿断了一截,很可怕。
妈妈嘶哑着说:“小意乖,看看医院门口有没有卖荔枝的,妈妈想吃荔枝。”
“哦。”她从凳子上滑下来,左手挂着石膏,笨笨地走到窗边,踮着脚往外望。深城的街道绿树成荫,那么漂亮。
啊,她看见卖水果的了!
“有哩!”唔,她也想吃。
“去给妈妈买一点儿来。”
“哦。”她拿了钱,下楼去买荔枝。
一小袋,水嫩嫩的。她拎着袋子,一边走一边抠痒。左手的石膏好痒啊,挠挠,再挠挠。她想先吃一个,可一只手剥不了,快点跑回去找妈妈。
突如其来,四周有人尖叫,什么东西从楼上飞下来,“砰”的一声,沉闷无比。她低头一看,妈妈的眼珠都摔出来了。
下一秒,附近的大人冲过来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抱开。
还是先走好啊,留下的,往往是最痛苦的。
言格问:“觉得妈妈的死和你有关吗?”
“我不听话,也不可爱,妈妈不喜欢我。不然,她应该舍不得跳楼。”
“不是的,甄意。”他说,“人在孩童时期,想问题都以自我为中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发生的事情必须有解释,一旦解释不了,就是自己造成的。可事情其实不是这样。”
而那个经历无疑给甄意留下了不好的暗示;只要不幸发生,便往自己身上拉责任。
“不是吗?可是,这次呢。。。。。。”甄意艰难开口,又咬唇,酸涩苦痛的情绪堵住嗓子里,让她窒息。
她深深蹙眉,终于一闭眼:“如果我没拆穿,宋依她或许就不会自杀!”
言格无声望着远方,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又恢复平稳,才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这就足够。至于结果,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甄意,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那样柔和,对他的咨询者。
她听了他的话,眉心慢慢展开,隐约平息了一些。
渐渐,她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樱花树发呆。
“可我还是觉得好无力,”她疲惫道,
“这两个案子让我彻底出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个委托人都自杀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但我真的尽力。从头到尾,只有我自己知道一路走来受到了多少威胁和阻碍,看到多少阴暗。
当然,我总是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职业,至少我能和那股不好的势力对抗。即使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