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坐了一会儿,安瑶没事儿似的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漂亮的脸上干干净净的,说:“我先走了。”
尚未起身,言格淡淡道:“不可以。”
安瑶微愣。
他转眸过来:“言栩不会让你走。他既然托付我,我就必然不会放你走。”
甄意不语。刚才言栩的那一声“哥”。。。。。。是这个意思。
言母让安瑶自首,无非是安瑶的刀片没杀死许莫,她便再度把他摁进了水里。这,就不是自卫了。
“没什么走不走的。这是我自己的意志,即使阿姨不说,我也会去自首。”
她目光清淡,落在篱笆边的雏菊上,似乎有点儿发呆,语气还是一贯的不起波澜:“是我配不上言栩,不配嫁给他。他……”
一提到言栩,她的嗓音便有了极轻的起伏,仿佛不太好控制,但终究是缓缓吸了口气,恢复平静:“他对我太好,是我不配。他不让我去警局自首,不肯放我走。因为情绪太激动,阿姨才会那么对他……”
说到此处,安瑶低下头去,长发遮脸,看不清表情了,声音就着夜风,却是落寞的:
“等他醒来看不到我,又该几天几月地低着头不说话了。”
甄意一想言栩那样子,心酸。
回头望,庭院的走廊上,红色的轻纱迎风飞舞,像温暖而柔美的梦境。
那样美丽轻盈,如同雾气般的红色,是明后天结婚的颜色。。。。。。
差一步就要结婚了。
甄意难过:“安瑶,你这是为什么呀?难道就像言格说的那样,你早就认识许莫了?”
“是,很早就认识许莫了。”她抬起头,脸色重新变得平静,很简单一句话就概括了,“那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侮辱过我,所以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这样的事,她竟说得风淡云轻。可,心里应该是仇恨深刻的吧。
安瑶的身世怎么会这么可怜,所以才有如今冷淡得像冰一样的性格。分明有了唯一的守候,却也。。。。。。
甄意嗓子哽住,此刻算是终于明白了安瑶的那句“我宁愿自己不漂亮”是什么意思了。
言格立在月桂树下,几不可察地拧了眉,一半为安瑶的遭遇,一半为那些烧掉的纸张。
他垂眸半刻,缓缓道:“言栩并不介怀。”
后面还想说“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斟酌后,没有出口。
安瑶听言,出乎意料地微笑了,很温柔:“是,他不介意。叫我不要沉溺在过去,以后好好的,就好。我以为就会这样。。。。。。”
笑容渐渐淡下去,
“可当我看到许莫的时候,那些记忆就像毒虫一样。我不想去想,可控制不住。他还一天天地出现在我面前,每天提醒我过去的屈辱。”
她的手轻轻地在抖,努力克制不让它抓成拳头,
“我的一生,自问没有什么多想追求的东西,渴望的也只有言栩。
心外科是我生活的手段,言栩则是我的生命。
我这一生,孑然一人,很多事情,并不在乎。当年发生那种事,比起身体和所谓的贞洁,更受伤的是我的骄傲。那时,我也并没有多要死要活,因为那时以为,人生会按部就班地度过,那时没以为,会遇到爱的人。
遇到了,就多希望我的第一次是和他一起啊。遇到言栩后,这种遗憾每每让我痛不欲生。成了我心里的刺,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人会因为8年前的往事杀人吗,还是说过去的仇恨一天天滋生发酵,成了心里的黑暗一角?
甄意不懂,也不好问,却听安瑶又道,
“原本是想忍下去的。可,最可笑的,甄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甄意静静看着她,见她真的在笑,可那笑容是如此悲凉:“许莫,他不记得我了。”
“呵,好不好笑。从一年前订婚开始,到现在婚期将近,我每天都在遗憾。而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曾经对我的伤害忘得一干二净!还让我救他,简直可恨之极。后来我想,他应该是装不认识我。因为一直说他没病后,有一天,他突然转口,说要把我过去受辱的经历公之于众,以及我最近的婚讯。”
言格听着,不动声色地蹙了眉。
甄意想,许莫还真是接二连三地踩安瑶的死穴啊。可即使是说出这样的话,安瑶的语气也是很轻的。
“但是,除此之外,他非常虔诚地把我当医生。对于病人,我无法不尽心,也无法用医学去杀人。”
甄意想得到安瑶一面痛恨他,一面被职业道德束缚,也想得到她两难得几乎发疯的痛苦。轻声问:“许莫用这个,要挟你给他换心?”
“对。那些日子,他每天都用这个要挟我,逼我给他做手术。我一直没同意。可婚期近了,言栩偶尔会来医院接我下班,有一次,许莫差点儿冲出来。”
甄意蓦地想起那次,他们四个在淮生的病房门口说话,当时就有人鬼鬼祟祟地看安瑶这边。
她就是每天这样被一个妄想症跟踪威胁的。
甄意:“你猜到了许莫有妄想症,知道他会恶化,但你却想利用他的妄想症?”
“对。”安瑶回答,“我想,他迟早会绑架我,所以就放任没管,准备借着被绑架的机会,以自卫的名义杀死他。可甄意,我至多以为他只是要我给他做支架手术,根本没想过他要心脏移植。我以为他只会绑架我一个人,没想他会绑架婴儿。被绑架的过程中,因为婴儿始终在他手里,我被牵制了,结果自卫杀他不成,反而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直到最后脱险,我返回去,杀了他。”安瑶沉默了一会儿,仿佛终于说完了,可以交代后事了,“我真的配不上言栩。等他醒来,麻烦你们照顾他,叫他别难过了。”
“真正爱上了,谁会计较配不配,那只是旁观者的说辞。”甄意道,“我们叫他不难过,他就会不难过了吗?”
安瑶身影僵了一下,最终一言不发,拔脚离开。
言格立在木栏边,风吹着柳条从他肩上抚过,他眸光莫测,淡淡地问:“就准备这样去对警察撒谎吗?”
安瑶的背影再度一顿,却没转身。
“我母亲让你去自首,说你刺伤许莫后,把他摁进水里淹死了。”
“这本来就是事实。”
“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要用镇定剂对付言栩。”
安瑶平静如常:“言栩他不准我去自首,可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撒谎。”言格简洁利落地打断。
他双手插兜,从倚靠的栏杆上直起身来,“言栩不是一个会协助警方的好公民,但也绝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不去自首,他不会介意;可如果你去自首,他也不会阻拦。他会完全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安瑶应答:“他是。可阿姨说要取消我们的婚礼,不准我再来言家,也不准他再和我见面。所以,他才情绪失控。”
到了这种时刻,安瑶已经平静得不起风浪,想起上次在警局的测谎,甄意不禁想,她就是那种内心强大到坚硬的人?
甄意立在夜里的凉石阶上,心在发凉,连着呼吸也不畅。
她不知道究竟谁真谁假,也没法分辨安瑶有没有撒谎。只是,她有点儿害怕,如果不是安瑶杀的人,而她要去自首,那……
她看着安瑶单薄孤寂的背影,忽然很心疼。
可夜里,安瑶的声音异常冷清:“人就是我杀的。他8年前毁了我一次,忘得干干净净;8年后,道歉没有一句,继续毁我的人生,新仇旧恨一起。我不该杀他吗?”
chapter71
路边一壁的淡紫美人樱开得正艳,风一吹,几朵花瓣旋转着,轻盈坠落,落到安瑶的肩上。她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刺绣裙,背影都美得惊心动魄。
夜风吹着她披散的长发飞舞,她恰巧站在树荫下,茂密的树桠遮住了乳白色的灯光,她像要隐匿进黑暗里。
她依然淡漠,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幸福。但很遗憾,我仍然是这样邪恶而充满仇恨的女子。被恶念驱使,忘了本心。现在,也该说再见了。言格,甄意,你们要幸福啊……”
她站了好一会儿,有几次身体重心前倾,想迈步,却都没成功,仿佛她身后有什么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牵绊着。
她轻轻地,说:“好想回头再看一眼……”
一句话散在飘渺的风里,载着无尽的思念。
只有几步之遥,她却再也不被允许进他的庭院。
她终究下定决心要走,
言格淡淡道:“言栩不会同意你这样做,他想自首,而不是让你替他去。”
甄意闭了闭眼,果然是这样。
而前边的安瑶,没有动静。那样的孑然一身,背影孤独,倔强,肩上扛着她的爱情。
这一瞬,甄意发现,安瑶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甚。她的生命里,只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