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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从左窗向下看,屏蔽墙周围一片残缺破烂的景象,有打碎的岩石块,一片片黄褐色的污斑,就像有人从大空降落此地,留下了一片废墟。
他们掠过一片低矮盆地,里面是灰色的沙子,周围是一圈岩石。南边有一个缺口,沙地从那缺口伸入盆地中心,形成一个三角洲,与周围黑色的岩石相映。
凯因斯靠在坐椅上,想着刚才自己触到的水分充足的皮肤。他们都带着屏蔽,腰间别着缓弹枪,颈部有钱币大小的应急发射装置。公爵和他的儿子腰间都有带鞘的刀。这些人给凯因斯的印象是温和但又武装到牙齿。他们的作风与哈可宁人完全不同。
“当你向皇上汇报这儿的权力交接时,你会说我们是按法规程序做的吗?”雷多瞟了一眼凯因斯问。
“哈可宁人离开,你们来了。”凯因斯说。
“是否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公爵又问。
凯因斯双腭一张,气氛显得有点紧张,停了一会,他答道:“作为行星学家和应变法官,我直接受皇室管辖……阁下。”
公爵阴沉地一笑:“我们都明白现实是什么。”
“我提醒您,我的工作受到了皇上的支持。”
“是吗?什么是你的工作?”
在短暂的沉默中,保罗想:公爵对凯因斯逼得太紧。他看了一眼哈莱克,这位行吟诗人勇士正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色。
凯因斯生硬地答道:“你当然是指我作为行星学家的职责。”
“对!”
“主要是干枯旱地生物学和植物学……加上一些地质工作……钻探、采样和测试。人们对一个完整的星球总有探索不完的资源和疑问。”
“你也调查衰微香料的情况吗?”
凯因斯转过身,保罗注意到他脸上严厉的表情。“阁下,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
“凯因斯,请记住,这地方现在是我的封地。我的方式与哈可宁人的完全不同。你怎么研究香料,我都不会介意,但必须让我分享你的发现。”他看了一眼这位行星学家,继续说,“哈可宁人反对并禁止对香料所做的任何研究,对吗?”
凯因斯瞪着公爵,一言不发。
公爵说:“你可以直言不讳,不用担心你的皮肤。”
“皇家法院确实远在天边。”凯因斯低声说。他想:这个水分充足的入侵者究竟想要什么?难道他会愚蠢到认为我会跟他们合作?
公爵笑出声来,他一边注意着航向,一边说:“先生,我注意到你说话的语气不太友好。我们到这个星球,带来了一群温和杀手,嗯?我还马上就希望你注意到我们与哈可宁人的不同。”
“我已看到你们铺天盖地的宣传品,”凯因斯说,“‘爱戴善良的公爵!’你的部队……”
“够了!”哈莱克大叫一声,倾身向前。
保罗把一只手放到哈莱克的手臂上。
“哥尼!”公爵回头望了一眼说,“这个人长期生活在哈可宁人的统治下。”
哈莱克坐回椅子上,“哦”地应了一声。
“你的手下哈瓦特更温和一些,”凯因斯说,“但他的目的却很明确。”
“你会帮我们打开那些基地吗?”公爵问。
凯因斯坚决地回答:“它们是皇上的财产。”
“但却被闲置不用。”
“它们迟早会得到使用。”
“皇上同意吗?”
凯因斯严厉地瞪了一眼公爵说:“如果阿拉吉斯的统治者们不贪婪地掠夺香料,这地方会变成天堂般的伊甸园。”
公爵想: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个星球没有钱怎么变成美丽的伊甸园?”公爵问。
“如果买不到你所需要的服务,钱有何用?”凯因斯反问道。
哦,就现在!公爵想。他接着说:“咱们下次再讨论这个问题。
现在,我想我们已到了屏蔽墙的边缘,仍然保持航向吗?“
“保持航向。”凯因斯答道。
保罗望着窗户外,下边,断断续续地,大地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岩石和一座峭壁;峭壁以外便是连绵不断的沙丘,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沙丘深处不时出现一些深黑色的乏味的斑块,不是沙,也许是岩石,或是什么植物。保罗不知道。
他问:“这下边有什么植物吗?”
“有一些。”凯因斯答道,“这个纬度上的生命地带常被我们称作微水分积存带……有一些湿润,能吸收到露珠。沙漠的某些地方也会有生命存在,它们都学会了在严酷环境下生存的本领。如果人掉下去,就得模仿它们的生存方式,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说互相偷取水滴?”保罗问。这想法使他愤慨,他的语气暴露了他的情绪。
凯因斯答道:“这种事也发生。但那并非我的意思。你瞧,这里的气候决定了人们对水特别珍惜。在任何时候你都会面临水的问题。你决不会浪费任何含水分的东西。”
而公爵却在想:……这儿的气候!
“阁下,再向南偏2°,”凯因斯说,“西边有一股风暴。”
公爵点头,他已看到那边沙雾弥漫。他让飞行器在空中划一道弧,看见身后的护航机群也跟着倾斜以保持队形。在阳光照射下,空中泛起一片乳白色的光。
凯因斯说:“这应该避过了风暴。”
“如果不幸飞进沙雾中,那一定很危险,”保罗说,“坚硬的金属真会被打烂吗?”
凯因斯答道:“在这样的高度,不会是沙,而是尘,主要的危险是看不见东西以及旋风和堵塞。”
“我们今天能亲眼目睹香料开采吗?”保罗问。
“很有可能。”凯因斯回答。
保罗靠在坐椅靠背上,他刚才通过发问和自己的超感意识完成了他母亲所说的“记录”,即把凯因斯的个人特征全部“记录”下来……声音、脸部和动作的每一个细节特点。他的外套左袖不自然地挽起说明有袖剑;腰部奇怪地鼓了出来,据说行走于沙漠中的人都在腰带上扎一个袋,里面装着一些必需品,也许他的腰间也有这么一件东西,当然不会是屏蔽;在外套的颈部有一个兔形铜别针,另外一只在背上。
坐在保罗旁边的哈莱克转身从背后取出他的九弦巴喱斯,凯因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你想听什么,小主人?”哈莱克问。
“随你便,哥尼。”保罗回答。
哈莱克低头听听音箱,拨动琴弦,唱了起来:
我们的父辈吃了沙漠的马纳,在那灼热的地方,狂风乍起,上帝,把我们救出这水深火热之地!
拯救我们吧……哦……欧,救救我们吧,救救这片干燥饥渴的地方。
凯因斯瞟了一眼公爵说:“阁下,您旅行还带着这么轻松愉快的卫兵。您的人是否都这么多才多艺?”
“你说哥尼?”公爵笑着说,“他是那种人。我喜欢他的观察力,很少有什么东西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位行星学家皱起了眉头。
哈莱克接着刚才的节奏和调子唱道:
因为我是一只沙漠之鹰,哦!
阿亚!我像沙漠中的雄鹰!
公爵从下边的工具箱里取出一只麦克风,打开开关,对着它说道:“这是吉玛卫队的领袖。九点钟在B区出现飞行物,请确认。”
“那只不过是一只鸟,”凯因斯说,“你的眼睛很敏锐。”
麦克风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说:“这是吉玛卫队,已对飞行物进行了放大辨认,是一只大鸟。”
保罗朝指出的方向看去,远处有一个黑点,一个断断续续运动的点。他意识到父亲的警惕性是多么高,一定是全身戒备。
“我不知道沙漠深处还有这么大的鸟。”公爵说。
“那看起来像只鹰,”凯因斯应道,“有许多生物适应了这个星球的环境。”
巡侦机掠过一片光秃秃的岩石。保罗从两千米的高空向下看,看见地上映出了飞行队的阴影。下面的地势似乎平坦,但不规则的阴影说明并非如此。
“有人曾经步行穿过沙漠吗?”公爵问。
哈莱克停止弹奏,倾身去听答复。
“没人去过沙漠深处,”凯因斯答道,“人们曾越过第二区好几次。他们取道沙蜥很少出现的岩石区,所以成功了。”
“啊,沙蜥,”公爵说,“什么时候我一定要见识一下。”
“你今天就可以见到,”凯因斯说,“哪儿有香料,哪儿就有沙蜥。”
“永远如此?”哈莱克问。
“总是这样。”
“沙蜥和香料有什么联系吗?”公爵问。
凯因斯转动身体,保罗看见他说话时突起嘴唇:“它们保护有香料的沙地。每一头沙蜥都有自己的……一块领地。至于说香料……谁知道呢?我们对沙蜥的取样分析使我们怀疑它们之间要进行某种化学交流。我们在沙蜥的管腺中发现了氢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