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指望自己会成为圣徒。我当初就完全拿得稳我会做到的。一会儿以前,我认为自己已经成为圣徒了。我是多么幸福啊,而这看来多么简单和容易。过去我早晨一醒来,就指望自己会成为圣徒,可我不是。我从来没有变成圣徒。我是多么想望啊。我想要的就是成为圣徒。这就是我想要做到的。今天早晨,我感到自己好象可能会成为圣徒了。啊,我希望自己终于能做到。〃
〃你会成为圣徒的。人人都会得到他们想望的东西。这就是他们老是告诉我的话。〃
〃我现在拿不准了。我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这件事情看起来很简单。我知道自己会成为圣徒。等我发现一下子办不到以后,我才认为需要有段时间。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我认为,你是大有可能的。〃
〃你真的这么想吗?不行,我可不要别人给我打气。别给我打气。我要成为圣徒。我多么想要成为圣徒。〃
〃你当然会成为圣徒的,〃弗雷泽先生说。
〃不见得,我可能成不了。不过,啊,我要是能成为圣徒,那有多好!我会感到无比幸福。〃
〃三比一打赌,你会成为圣徒的!〃
〃不行,别给我打气。不过,啊,我要是能成为圣徒,那有多好!我要是能成为圣徒,那有多好!〃
〃你的朋友卡耶塔诺怎么样?〃
〃他在好起来,可是瘫痪了。有一颗子弹打中了通向大腿的大神经,他一条腿瘫痪了。他们等到他伤势好转,可以移动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情况的。〃
〃也许神经会再生。〃
〃我一直在祈祷,但愿会再生,〃赛西莉亚修女说,〃你应该见见他。〃
〃我不想见任何人。〃
〃你知道,你喜欢见他。他们会用轮椅把他送到这儿来的。〃
〃好吧。〃
他们用轮椅把他送来,他身材瘦小,皮肤透明,黑头发长得该理了,眼睛里充满笑意,微笑起来就露出坏牙。
〃喂,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就象你看到的这样,〃弗雷泽先生说。〃你呢?〃
〃保全了性命,一条腿可瘫痪了。〃
〃真糟,〃弗雷泽先生说,〃不过神经是能够再生的,不但能再生,而且能一样好。〃
〃他们也跟我这么讲。〃
〃痛得厉害吗?〃
〃现在不厉害了。有一段时间,我肚子里痛得没命。当时我想,光是这么痛,就会把我痛死。〃
赛西莉亚修女快活地打量着他们。
〃她告诉我,你从来不哼一声,〃弗雷泽先生说。
〃病房里人很多,〃那个墨西哥人不以为然地说。〃你痛得厉害吗?〃
〃相当厉害。当然没有你那么糟。护士不在的时候,我叫
上一两个钟头。我叫一阵,感到舒服一些。我的神经现在不行了。〃
〃你有收音机。我要是一个人有间房间,还有一个收音机的话,就会整宿大叫大嚷。〃
〃我不信。〃
〃伙计,会叫的。叫叫人舒服得多。可是跟这么许多人待在一起,你不能这么做。〃
〃至少,〃弗雷泽先生说,〃你一双手还是好的。他们告诉我,你是靠手吃饭的。〃
〃还靠脑袋,〃他一边说,一边拍拍脑门,〃不过脑袋的价值及不上手。〃
〃你有三个同胞上这儿来过。〃
〃警察叫他们来看我的。〃
〃他们带来了一点啤酒。〃
〃可能很差。〃
〃是很差。〃
〃今天晚上,警察叫他们来演奏曲子给我听。〃他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拍拍肚子。〃我还不能笑。他们当音乐师可是糟得要命。〃
〃那个开枪打伤你的人呢?〃
〃也是个蠢货。我赌纸牌赢了他三十八块。这根本不必杀人嘛。〃
〃那三个人告诉我,你赢了许多钱。〃
〃可还是比别人穷。〃
〃怎么回事?〃
〃我是一个可怜的理想主义者。我是幻觉的受害者。〃他笑起来,接着咧开了嘴,拍拍肚子。〃我是个职业赌徒,可是我喜欢赌钱。真正地赌。小规模的赌博都是凭欺骗手段的。可真正地赌博,你需要凭运气。我没有运气。〃
〃一直没有?〃
〃一直没有。我一点运气也没有。唉,就说不久前开枪打伤我的那个混蛋吧。他会开枪吗?不会。第一枪他打空了。第二枪打在一个可怜的俄国人身上。看起来我似乎运气还不坏。结果呢?他在我肚子上打了两枪。他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没有运气。他要是踩着马镫,连马也踢不到。全起运气。〃
〃我原以为他先打中你,后打中那个俄国人。〃
〃不对,先打中俄国人,后打中我。报上报道得不对。〃
〃你干吗不开枪打他?〃
〃我从来不带枪。我运气这么不好,要是带了枪,一年里会被绞死十回。我是一个糟糕的牌手,就是这样。〃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下去:〃我弄到一笔钱,就赌;我一赌就输。有一回我在骰子上输掉了三千块,还是扔不出六点。用的是好骰子。还不止这么一回。〃
〃干吗还要赌呢?〃
〃要是我活得够长,运气会变的。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交了十五年坏运了。要是我有一天交上好运,我就会发财。〃他咧开嘴笑了。〃我是个好赌徒,我真的会享受发财的乐趣的。〃
〃你不管赌什么运气都不好吗?〃
〃不管赌什么,还有跟女人打交道,运气都不好。〃他又微笑了,露出坏牙。
〃真的吗?〃
〃真的。〃
〃那有什么办法吗?〃
〃慢腾腾地继续干,等时来运转。〃
〃可是跟女人打交道呢?〃
〃没有一个赌徒跟女人打交道是幸运的。做赌徒的思想太集中了。还得在夜晚干。夜晚他是该跟女人待在一起的嘛。没有一个在夜晚干活的人能跟一个女人始终保持关系,要是那个女人有点身份的话。〃
〃你是一个哲学家。〃
〃不是的,伙计。是个小城市里的赌徒。到一个小城,接着到另一个,又换一个,然后到一个大城市,然后又出发。〃
〃然后肚子上挨了两枪。〃
〃这可是第一回,〃他说,〃这可只有一回。〃
〃我跟你说话,让你累了吧?〃弗雷泽先生提醒他。
〃没有,〃他说,〃准是我让你累了。〃
〃那条腿怎么样?〃
〃那条腿我没有多大用处。有没有那条腿,我都行。反正我会有办法流动的。〃
〃我真心地,而且全心全意地希望你交好运,〃弗雷泽先生说。
〃我也同样希望你,〃他说,〃还希望你不痛。〃
〃当然不会一直痛下去。会停止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希望你很快就不痛。〃
〃我也同样希望你。〃
那天夜晚,墨西哥人在病房里演奏手风琴和其他乐器;一片欢乐的气氛;闹洋洋的手风琴开合声、铃声、打击乐器声和鼓声顺着走廊传来。在那个病房里,有一个飞车走壁的摩托车驾驶员,他在一个灰尘蒙蒙的炎热的下午,在〃午夜游艺场〃表演的时候,当着大量观众的面从斜坡道上摔下来,摔断了脊骨,等他的伤好得可以出院,今后只得改行,学做皮革制品和藤椅了。还有一个木工,他是同脚手架一起摔倒的,手腕和脚踝都摔断了。他象猫那样落到地上,但是没有猫的弹力。他们能够把他的骨头都接好,使他能重新工作,但是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还有一个从农场来的小伙子,约摸十六岁光景,他那条断腿接坏了,得重新弄断。还有卡耶塔诺·鲁伊斯,一个小城市里的赌徒,一条腿瘫痪了。顺着走廊,弗雷泽先生能够听到,警察叫来的那些墨西哥人演奏的音乐逗得他们兴高采烈哈哈大笑的声音。那伙墨西哥人玩得挺愉快。他们非常兴奋地进来看弗雷泽先生,想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曲子要他们演奏;后来,他们主动在晚上又来演奏了两回。
他们最后一回演奏的时候,弗雷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门开着,听着热闹而拙劣的音乐,忍不住思索起来。当他们来问他希望听什么曲子的时候,他点了〃柯卡拉恰〃,这种①舞曲包含着许多人们喜欢得没命的轻快和活泼的曲调。他们奏得热闹而有感情。在弗雷泽先生心目中这支曲子比大多数这一类曲子好得多,但是效果是一样的——
①〃柯卡拉恰〃(Cucaracha):西班牙语,意为蟑螂,此处是指墨西哥的一种流行舞曲——
尽管情绪受到感染,弗雷泽先生继续在思索。他通常尽一切可能避免思索,除非他在写作,但是现在他在思索那些演奏音乐的人和那个瘦子说过的话。
宗教是人民的鸦片。他相信这话,那个阴郁的小饭馆掌柜。是啊,音乐是人民的鸦片。这位喝了酒会头晕的老兄可没有想到。现在经济问题是人民的鸦片;在意大利和德国,这种人民的鸦片同爱国主义这种人民的鸦片①联系在一起。性生活呢,是不是人民的鸦片?对有些人来说是的。对有些最好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