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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到甲板上,老朋友奥斯卡就用它惯常的欢叫来迎接我,并且以它特有的狗类的灵性带我去查看昨天夜间船受到的损坏。它跑来跑去,一会儿停在甲板上的裂痕前,一会儿又跳过去,发现船上自己的家遭此不幸,便狂吠着以示愤怒。注意看这可怜畜生的活动,会觉得很可笑。奥斯卡已经随安妮号航行过十一次,曾经两次救过船长的命。它属于苏格兰使的一种,样子很丑,看上去很像一捆粗线团,但我从未见过像它那样忠于职守的动物。船长很嫉妒奥斯卡对我的友好,在船上奥斯卡只垂顾于我一人,它的主人说这是背叛,四条腿的动物总喜欢这么干。抱孩子胳膊累了时,我只需把她放在甲板上我的斗篷上面,嘱咐奥斯卡好生看护就行了。这条好狗就会趴到她身边,由着她以小孩喜欢的方式缠结它的卷毛,拽它的尾巴或是拧它的耳朵,毫不反抗。但如果有人胆敢靠近它看护的孩子,它马上就会警觉,一边用爪子护住孩子,一边吼叫发威,这样再胆大的人也不敢靠近孩子。奥斯卡不仅是凯蒂最好的玩伴,也是她称职的保护者。
这一天,很多旅客离开了安妮号。长时间的海上航行以及船上的狭小空间令他们难以忍受,再也没耐心等船抵达蒙特利尔了。下了船,技工们马上在城里找到了活,姑娘们凡是能够干活的也都找到了像女仆这样的工作。天黑之前,我们的人数大大减少了。乘坐安妮号双桅船离开利斯港时共有七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了老兵一家,两个姓邓肯的格兰小提琴家、高地人泰姆·格…他妻子、儿子以及我们一家。
无论他年轻的妻子怎样恳求,上文提到的泰姆·格兰特就是不听;他是个最坐不住的人,非要上岸去看看那里的名胜。一啊,泰姆!泰姆!你会死于霍乱的,”玛吉哭着说,“跟我和孩子呆在一起吧,我的心都要碎了。”泰姆装聋作哑,不顾妻子的苦苦哀求,跳进了小船,果真是个十足的顽固派,我丈夫跟他一道去了。我说来幸运,后者平安地回来了,及时赶上了我们的船。这只船在英美号轮船的牵引下,向蒙特利尔驶去。但是泰姆,那个快活的泰姆却不见了。在霍乱盛行的时期,平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令人怀疑,令人惊恐。他妻子哀痛欲绝,我现在就像又看见了她,跟那时看见的一样,坐在甲板上,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身体摇晃不定。伤心地痛哭着。“他死了!他死了!我亲爱的,亲爱的泰姆!这瘟疫要了他的命,把我们孤儿寡母撇在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她固执地拒绝听任何可能的解释,也不想接受人们的安慰。整个晚上我都听到她低沉痛苦的抽泣声,听到她千万次地念叨着她失去的丈夫的名字。
夕阳从瘟疫肆虐的城市上空落了下去,给千姿百态的森林和山峰涂上了一抹红色。河水像镜子一样倒映着绚烂绮丽的天空,河面上荡起层层金波。空气也好像被天火点燃了,闪耀着无数发光的亮点儿。这是我最后看到的美景。
我们的船和另外两只船都用拖缆拴在了英美号上,跟着它乘风破浪,飞速前进。东方破晓时,我怀着浓厚的兴趣审视着巍峨的亚伯拉罕高地,这儿就是我们不朽的英雄沃尔夫①获胜的地方,也是他长眠的地方。晚霞融入夜色后,月亮升起来了,透着庄严的美,把神秘朦胧的月光洒在这奇异荒芜的土地上。宽阔的河里,滔滔河水在多岩的岸间奔流,在峻岩投下的墨汁般的暗影里滚滚向前。航道中央的波浪泛着炫目的光,在周围黑暗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耀眼。巨大的轮船在泛光的航道上勇往直前,不停地把烟囱里喷出的红火星掷向清新的空气中,整个船宛若因在浓烟烈火中发怒的怪兽。
①詹姆斯·沃尔夫(1727—1759),英国将军,1759年远征魁北克,陷城后伤重而死。
两岸浓密的松树林黑森森地罩着宽广的河面,如棺木一般阴沉,万籁俱寂的夜里只响着河流粗犷的滔声,此刻我心里升起一种悲伤的预感——唉!过多地想到了未来。我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身在异乡为异客,我的心是那么渴望自己远离的家。家!这个字已不属于我的现在——它注定要永远留在过去了。为什么移民不把移居地当做自己的家呢?家的名分永远属于他离开的那块土地,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再把它赋予另一块土地。“我收到了家里的来信!”“我看见了家里来的朋友!”“我昨晚做梦在家里呢!”这些就是人们最经常唠叨的话题,足见人们心里只把自己的出生地看做家。
嘶哑的风笛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我,这熟悉的声音把每一个苏格兰人都吸引到了甲板上,其他船甲板上的人随着音乐手舞足蹈起来。为了不让风笛手超过自己,我们船上的小提琴手竭尽了全力,一场别开生面的竞赛在音乐家之间展开,持续了大半夜。狂欢的吵闹声和我此时的心情格格不入。当心情悲伤时,再没有比欢快的音乐更令人伤感的了。我热泪盈眶,离开了甲板,沉痛的回忆和徒劳的懊悔搅得我满心伤感,难得平静。
03.加拿大溯行
飞越这瘟疫流行之地!
炎热恶劣的天气使疾病滋生盛行——
拥挤的街市曾一度挤满了人群,
而今像教堂下的墓穴死一般寂静。
惊恐地发抖着,大自然屏住了呼吸,
在凄惨的恐惧中,在她强有力的心头
感受着死亡的极度悲痛。
对于蒙特利尔我所能介绍的没有多少。霍乱正处于猖獗时期,我们离它的河岸越近,怕受感染的恐惧就越强。这种恐惧给观光罩上了一层阴影,有碍于我们去看看受到感染的街道。甲板上所有人的感受几乎跟我一样,可以从乘客和水手们忧虑的面部表情上觉察出来。我们的船长以前从未向我们透露过他心中对此事存有的忧虑,现在也向我们吐露他深信他不会活着离开该城:“该诅咒的霍乱!我在俄国摆脱了它,回到利斯时发现了它——在加拿大又再次遇上它。这第三次是跑不掉了。”如果说船长的断言在他身上得到证实的话,那我们的情况并非如此。我们在英格兰摔掉了霍乱,在苏格兰又碰上了,在上帝的保佑下,我们在加拿大幸免于这致命的灾难。
然而在抵达蒙特利尔的第一天,对霍乱的担心和惧怕使我一次又一次忧虑地望着我的丈夫和孩子。我们的船由于没有风而被迫在纽芬兰的堤岸旁停了三个星期。这期间我病得很重,我免遭霍乱也应归功于这场病。当船到达魁北克时,我既虚弱又紧张不安,然而沿圣劳伦斯河边流而上,一路清新的空气以及美丽的景色使我很快地恢复了健康。
从河上看,蒙特利尔呈现出一派令人喜悦的面貌,但是它缺少魁北克那种壮观与庄严。那座美丽的山岳构成了这座城市的背景,城市的前面是圣海伦岛,圣劳伦斯河与渥太华河在此汇合——它们并驾齐驱地向前奔流,各自的界线仅仅由翻着白沫的长长细浪显现出来;圣劳伦斯河的颜色显得更深更蓝一些——这两条河流构成了这一带最显著的景观特征。
在那个时期,这座城镇很肮脏,路面铺设极差。为了净化这一地区,同时制止瘟疫的蹂,所有的下水道都挖开了,使得公共通道几乎不能通行。空气中充满了难以忍受的恶臭,这与其说是为了阻止瘟疫的蔓延,不如说很可能引起新的疫情。这场瘟疫越闹越凶,原因十之八九是长期没有处理不清洁的容器。
前来检查该船卸货的税收官讲述了霍乱造成可怕浩劫的凄凉情景,我们听了后再也不想上岸了。
“你如果能逃脱这场劫难将是一个奇迹,”他说,“每天有好几百移民死去,要是没有斯蒂芬·爱尔斯神助似的来到我们中间,蒙特利尔这时候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斯蒂芬·爱尔斯是谁?”我问。
“天晓得,”他严肃地答道,“由上天派了个人来,他的名字叫约翰”。
“但我想这个人不是叫做斯蒂芬吗?”
“是的,他是这样叫他自己的。但他肯定不是凡人。血肉之躯绝对干不了他所做的那一番事情——必有上帝相助。此外,没人知道他是谁,从何处而来。当霍乱病最猖獗的时候,所有的男人吓得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们的医生毫无办法制止霍乱的发展,这个人,或者说天使,或者说圣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街道上。他来得平平常常,坐着一辆牛车,车由两条瘦牛拉着,共用一套绳索挽具。就这一条多了不起呀!这样一位救星坐着一辆老牛车,用一套绳索挽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