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生活困难。”罗成问:“花费大,工资不够?”陶兰说,她的工资已经欠发好几年
了。罗成问为什么?陶兰说:“村里说,由乡里发。乡里说没钱,又说村里发。”
写字的小男孩一直瞪大眼看着罗成一行人。
罗成问:“这小孩是谁家的?”陶兰回答:“他叫郭小涛,就这个村的。他家
穷,交不起书本费,就没上学。可孩子自己爱学习,白天给家里干活,晚上就来我
这儿。我织着毛衣,顺便教他。”罗成说:“真是岂有此理。”陶兰已经知道眼前
站的是罗市长,她有些慌窘:“罗市长,我……”罗成这铁汉子莫名其妙有点鼻子
发酸,他挥了挥手:“我不是说你,是说我们岂有此理。”罗成伸出手握陶兰:
“陶兰老师,让你辛苦了。”二十多岁的女孩两眼一下湿了。罗成说:“你等着吧。”
他拍了拍郭小涛的头,转身带着洪平安等人走出学校。
罗成面对大山擤了几下鼻涕,而后同洪平安等人回到农家小院。
罗成问:“带着烟没有?”洪平安立刻掏出烟来,给罗成点着,自己也点着了。
罗成在院中小板凳上坐下了,狠狠地抽着烟。洪平安、王庆在他一旁蹲下,刘小妹
也裹紧衣服在一旁蹲下。罗成说:“这情景真让人不好受。”
罗成又抽了会儿烟,说:“这就是我小时候的画面。”
洪平安等人听着他把话讲下去。罗成回忆往事地说道:“我小时候家在农村,
穷,母亲有病,也和那个小涛涛一样,白天割草喂猪,晚上跑到小学校老师那里,
趴在煤油灯下学课本。只不过我那是个男老师,我至今记得他的名字,姓严,叫严
小松。”
洪平安等人依然沉默不语地看着罗成。
黑暗中一阵一阵吸亮的烟头,微微映红着罗成的脸。
罗成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掏出手机摁灭烟头,一边说:“是我女儿打来的,你
们各自去睡吧。我一个人呆会儿。”洪平安、王庆、刘小妹分别进屋了。罗成接通
了电话:“倩,我是爸爸。”他说着站了起来,在小院里一边走动一边打电话。罗
小倩说:“爸爸,我听你声音不太对呀,这么哑?”罗成清了清嗓子说:“刚才去
了村里一个小学校,看见一个老师一边织毛衣一边教村里的一个男娃娃念书。那个
男娃娃家里穷,上不起学。每天晚上那个老师教他。”罗小倩说:“那跟你小时候
一样嘛。”罗成说:“是。这个老师叫陶兰,真是好老师啊。可是,她几年领不下
工资,一边织着毛衣过活,一边还教课。”罗小倩说:“你心里不好受了,是不是?”
罗成说:“总要有点联想。”他又问:“你怎么还没睡?”罗小倩说:“刚复习完
功课,又上了一会儿网,这就睡,香香姐已经在催我了。爸爸,你干事别太急。”
罗成说:“有些事是一两月太久,只争朝夕。我知道怎么干,你放心。”
罗成进到屋里,倚墙坐在炕上看了会儿书,便关灯躺下睡觉。
院子里一阵又一阵响着牛铃铛声。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枕着双手想事。牛铃铛
声深更半夜断断续续响个不停,他披上大衣,摸了一支手电,来到院子一角。推开
牛圈门,看见一头牛正在那里左右舔着空食槽。罗成看见一旁笸箩里的草料,抓了
两把撒在食槽里,牛呼哧呼哧吃起来。洪平安也裹着棉大衣闻声过来:“罗市长,
您还没睡?”罗成指着牛说:“站马卧牛,牛晚上都是要卧下睡的。这是饿了,来
回拱食槽响铃铛。”
他一伸手,洪平安又掏出烟递上,给他点着。
罗成说:“老师领不着工资,难着;农村娃上不了学,穷着;牛半夜摇铃铛,
饿着。你说,我这个市长什么感觉?”
两人走到院子里。罗成又狠狠吸了两口烟,说道:“他们让我睡不好,我也让
他们不能睡。”洪平安问:“他们是谁?”罗成说:“立刻通知村干部到我这里开
会,睡下的也都起来。通知乡党委书记乡长们也都来东沟村。再通知县委书记县长
也马上赶到东沟村来。”洪平安问:“连夜?”罗成说:“什么叫连夜不连夜?醒
着,就立刻出发。睡着,叫醒了,也立刻出发。”
村支书副支书、村长副村长四五个人先到了。
罗成让他们一起盘腿上炕,开会。洪平安、王庆、刘小妹都穿整了衣裳,坐在
一旁记录。罗成说:“下午,我看了你们上报乡里的年度统计表。我看你们报的农
民人均纯收入大概不太属实。我现在问你们,这里到底有多大水分?”村干部面面
相觑。村支书咳嗽了一阵,欲言而止。村长说:“我们再查查。”罗成拍了炕桌:
“这点账还装不到你们心里边,那你们这个村支书村长趁早别干了。”村支书说:
“是有水分。”罗成问:“有多大水分?”村支书村长相视了一下。罗成说:“你
们不用交换意见,照直说吧。今天说真话,没罪;说假话,可就要有罪了。你们知
道什么叫欺上瞒下吗?”
村支书抹了抹下巴,算是下了决心:“有二三成水分。”
罗成说:“就是多报了百分之二三十,对吧?”
村支书村长点了头。罗成又问:“那像其他指标,养猪数量,养牛数量,荒山
造林面积,水分更多吧?”村支书村长点头说:“那多报百分之四十、五十、六十,
都有。”罗成又问:“农民收入是虚假浮夸的,农民的负担都是实数吧?”村支书
村长们说:“那没有水分,只能多交少统计。县统筹要交,乡统筹要交,我们村统
筹也不能一点不收。”罗成说:“你们这样虚假浮夸,农民日子怎么过?”村支书
村长说:“各村都这么干。不这么干,乡里边通不过。”罗成问:“你们就顶不住?”
村支书村长说:“怎么顶?我们都是跟乡里。乡里还保不住……”罗成说:“跟县
里,是不是?”
罗成又问小学教师工资欠发问题。村支书村长说:“该乡里发的。”
一小时后,乡党委书记、乡长等四五个人气喘吁吁赶到。他们连连说:“进村
有一段山路,走不了汽车,多耽搁了一会儿。”他们一个个自报了家门,罗成让他
们挤上炕,一起开会。人坐定后,罗成问出第一句话:“刚才东沟村已经如实说了,
他们上报的农民人均收入等经济指标,有将近百分二十到百分之五六十的水分。我
想问,这在你们乡里是个别现象,还是普遍现象?”
这次轮到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们面面相觑了。
乡党委书记说:“这需要回去再查一查。”罗成冒火了:“一问你们,你们就
来个查一查。你们让下边做的虚假浮夸账,自己不清楚?当我是睁眼瞎,一蒙就过
去了?今天明确告诉你们,你们在这里敢说假话,你们摘不掉我罗成的乌纱帽,我
罗成就要摘掉你们的乌纱帽,绝不含糊。”几个乡干部原本就带着汗气,现在更是
抹不完的汗了。
最后,乡党委书记揪着喉咙清了半天嗓子说:“这应该是普遍情况。”
罗成说:“什么叫应该是普遍情况,到底是不是?”乡党委书记回答:“是。”
罗成又问:“各项主要经济指标,各村报上来,你们再加一番工,还包括乡镇企业
那些数字,最后报到县里,水分有多大?”乡长说:“我们在各村和乡镇企业上报
的指标基础上做一点加工,最后报到县里的各项指标都有水分。农民人均纯收入水
分低些,百分之二十吧。乡镇企业营业收入、荒山造林面积、有效耕地面积这些项
目,水分百分之四五十。像猪牛羊鸡存栏数这些项目,水分百分之五六十。”罗成
问:“五十还是六十呀?”乡长说:“六十吧。”
罗成问:“为什么这样做?”
乡党委书记乡长为难了一会儿,说:“各乡差不多都这样。不这么报,县里肯
定通不过。”罗成说:“把责任都往上推,你们还不是心疼自己那顶乌纱帽?”乡
党委书记说:“大家都是跟潮流的,县里边也得跟。原来我们县的县委书记姓焦,
他想挤水分,结果把自己挤掉了,降职为县委副书记。”
罗成问:“叫焦什么?”
洪平安接话:“叫焦天良。”
罗成说:“这可能是个还有点良心的人,通知他也赶来开会。”
洪平安拿着手机去院子里打电话了。
罗成问:“全乡有多少教师欠发工资?欠发总数多少?”乡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