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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福建来的实业家在对我讲,盖一个章,跑几十趟都盖不下来,盖几十个章
要跑断腿。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是个博士后,从北京来天州,原来说有优厚条件,
解决住房,来了两年,房子影儿都没有,准备离开了。这就是人头挤走人才。你们
再看,这位老农在对我说,他们想多摊多派,我就少想少干,他们要多吃多占,我
就多睡多站。这是一个本地企业家,他说,南方的政府放手让企业家折腾,我们这
里联手折腾企业家。你们再看,这几个女工在讲,他们那一片治安不好,上班早了
不敢走,下班晚了不敢回。”
罗成稍停顿了一下说:“这些都是环境问题。我和几位副市长一致认为,改变
环境是当前的起步点。我们应该提出口号:政府创造环境,各界创造财富。”
罗成扫视了一下会场,说:“政府创造环境难题大,但只要挖掘我们的工作潜
力,就一定能做好。请你们看一看,这是昨晚拍到的一个场面。”投影屏上出现了
罗成与几位副市长巡视金银城歌厅。罗成说:“同一个晚上,危房区的老百姓在挤
黑屋喝苦水,机床厂的工人穿着棉袄看电视。但在金银城,停着二百多辆公车。都
哪些车,今天不公布了。都在歌厅进行什么样的消费,这次也没查。我只是想说,
我们政府在为社会服务、创造经济发展环境方面,潜力很大。”
全场这一次静透了。
用叶眉当晚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的话:“天州的官儿们从此以后大概要防着这
位市长了。”
罗成看了看表:“我要说的第四句话是,培养经济的增长点。第五句话是,天
州古来英雄多,我们更把英雄做。今天因为时间关系,我暂时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场内先有一部分人鼓起掌来。接着有更多的人鼓起掌来。
全场掌声有些热烈又有些犹疑,都在看主席台上反应。省委组织部韩副部长在
主席台上转过头,对龙福海说:“就让罗成同志把话讲完吧,看戏晚点没关系。”
龙福海略一迟疑,抓起面前话筒:“大家欢迎罗成同志把话讲下去,大会可以四点
结束。”
罗成回到讲台,现在他可以充分运用给他的时间了。
龙福海讲话摆弄人,他讲话也要影响人。
这个世界人们都在讲话作用人。领导权在一定意义上就是话语优势权。
讲到天州古来英雄时,他讲了天州人都不曾听说过的炎黄相博的新典故,讲了
女娲补天的新传说,讲了他发现大禹治水也曾来过天州。他还讲了后羿射日和精卫
填海的传说可能源自天州。他还讲了曹操可能确实来过天州。他讲了史书对曹操的
评价:知人善察,难眩以伪;识拔奇才,不拘微贱;随能任使,皆获其用;勋劳宜
赏,不吝千金;无功妄施,分毫不与;用法峻急,有犯必戮。他讲了大家要比精卫
更肯干,比后羿更敢干,比大禹更会干,比曹操更善干。
罗成最后说:“我有个女儿,在省城读初中。我和她商量好了,过些天我在这
里找下住房,就让她也到天州来。我对她讲,我要把天州这一届市长干满干好,你
和大家一起监督我干。”
二
晚上,龙福海坐在马立凤开的车上转街。
他是个不惯坐下来静想的人,他要在前呼后拥下边走边思想,他要看着戏台上
唱戏思想,他要坐在车上一边转街一边思想。认真想事时,他就不用司机,用马立
凤开车了,这样连转带想带说就都有了。和马立凤说话,最没禁忌。用他的笑话说,
马立凤就是他说话的红灯区。想骂人,想说脏话,想吹牛都可以。他叼上烟,马立
凤摁着了车上的点火器,拔出递给了他。他点着了烟,左右喷着,还往马立凤脸上
吹了一下。
马立凤说:“快说你的正经事。”
龙福海说:“这个罗成不是个等闲之辈。把几个副市长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套
在里头,用心很深哪。”马立凤说:“用心最深,就是说要把他女儿也带到天州来。
这是铁了心在这儿干了。这一点影响很大,很多人都要想想往哪边靠了。”龙福海
说:“这是玩的韩信背水一战。”马立凤一边开车转着街道一边说:“你别心存幻
想就行。”龙福海说:“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有一个优点不含糊,就是对任何
人不存幻想。”
马立凤扭头瞟了他一眼,龙福海捏了捏她的手:“当然,对你例外。”
马立凤说:“我这例外可真是当够了。”
龙福海一指车窗外一片霓虹灯下停的两辆警车:“这个洗浴城怎么这两天天天
停警车?”马立凤早看见了。两辆警车警醒地转着警灯。她说:“可能是查黄扫黄
吧。”龙福海说:“谁家开的?”马立凤说:“听说是个姓胡的山东人开的。”龙
福海不以为意地说:“查不查吧。”
一辆红色摩托车从洗浴城开出来,在汽车旁驶过。
龙福海也认出来了:“那不是叶眉吗,她也来这儿查黄?”
马立凤蹙眉心想了一下:“谁知道她搞什么名堂。”龙福海问:“她调查那本
非法出版物得手了吗?”马立凤说:“我让几个当事人都下乡去了,避一避。她找
不着人就不好办。”龙福海说:“有些事情就需要拖一拖,一拖应万变。”马立凤
说:“这个叶眉太捣乱,该想办法把她赶走。”龙福海说:“这能由得你吗?”
马立凤目视前方哼了一声:“想赶还不容易?”
龙福海拍拍脑袋说溜得差不多了。马立凤把他送到了家门口,开车走了。
龙福海一到家,白宝珍就对他说:“刚才市委宣传部张部长来了。”龙福海点
着烟,在沙发上翘起腿。白宝珍给他点着了火。龙福海问:“他来说什么事?”白
宝珍说:“张宣德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什么事总要和你亲自汇报。”龙福海吐出烟
来:“这样好,不走夫人路线。”白宝珍说:“现在哪有像他这样死守规矩的?”
龙福海说:“这是人家做事的原则。都像其他人围着你白宝珍团团转,还成什么体
统?”
白宝珍说:“我看他请示的事情和罗成有关。”
龙福海慨叹道:“从此以后,天州的大事就都和罗成有关了。”
白宝珍说:“你看他的就职演说,真像他在天州顶天立地。”
龙福海说:“不都拿着我的话当令箭吗?”白宝珍说:“那是拿鸡毛当令箭。
你的话他晃一下,还不和鸡毛一样?”龙福海说:“怕什么?”白宝珍说:“他当
着省委组织部就这么大张旗鼓表白一通,还不是让省里对他好印象?”龙福海说:
“你懂什么,你当是韩副部长一定喜欢他这样风头呢?你想想,我去下边县里宣布
一个县长任命,他就当着我的面对他县里的干部指东划西,我能高兴吗?”
儿子龙少伟早已听着父母的争论进了客厅,这时接过话来:“您知道这叫什么
吗?”白宝珍没好气:“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龙少伟有条有理慢慢讲:“这
叫不合规矩。”白宝珍说:“你说话不会快点?我们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说话急
死人。”龙少伟说:“您不知道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吧?葛朗台是个大
守财奴,他做生意诀窍之一就是说话比别人慢几拍。生意对手等不及,总是替他把
话说出来。对方就把底儿暴露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白宝珍说:“我还不明白
你的意思?你要求我办事,就说,妈,您看这事儿……然后就没话了。我就把话给
你接上了。”
龙福海说:“少伟说的有三分道理,这叫后发制人。”
白宝珍快嘴利舌:“你说你爸和罗成怎么斗吧。”
龙少伟言简意赅:“打有限战争。”白宝珍问:“怎么个有限战争?”龙少伟
说:“两国都有核武器,打无限战争同归于尽。”白宝珍说:“听不明白。”龙福
海一直抽着烟,这时挥了挥手:“少伟说得很地道。我和罗成面和心不和,也得和
着干。总不能一上来就火拼,让省委把两个人都调走。”白宝珍又要张嘴,龙福海
打断她:“还是听少伟讲。”龙少伟不着不急说:“欲取而先纵呗。”龙福海问:
“什么意思?”龙少伟说:“他争着干,你就放手让他干。把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国企解困,下岗失业,上访,还有什么欠发工资,农民减负,一股脑儿都交给他。”
龙福海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