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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又说:“今天不是市长来视察监狱。我今天是个人行为,看望一个过去教过我
读书的犯人。”胖所长又点头:“明白。”罗成说:“方便安排吗?”回答说:
“已经安排了。”
罗成进了看守所,在一个很普通的房间里见到了多少年前在煤油灯下教他念书
写字的老师,那时叫严小松,瘦一些,现在叫严富道,也并不是很胖,额头很深的
横纹,一张忠厚的长脸。所长及看守们退了。
罗成伸手握严富道:“严老师。”
严富道拘谨地在衣服上擦着双手,伸不出来:“你真不该这么叫,太惭愧了,
我这手……”罗成说:“过去的脏是过去的脏,今后的手还是干净的。”严富道个
儿不高,双手握住罗成,斜低着脸感慨万分。六十岁的人不算老,老泪也落了几滴。
两人坐下了,严富道说:“听说你刚骑车下乡回来,还发着烧。”罗成一摊双手:
“偶感风寒。”
严富道说:“难为你来看我。”
罗成说:“应该的。”
严富道双肘撑膝前倾着身子坐着,有一会儿没话,而后感慨唏嘘地用手抹了抹
鼻子,抬脸说:“每天看报,知道你在天州干得很好,真是往事如烟哪。”停停又
说:“我的事,你可能也知道一点。”罗成说:“接到你的信,我问过了。”严富
道慨叹道:“天州制药厂十年前是个亏损企业,我去了扭亏为赢,每年交税几千万,
可我自己每月拿千数来块钱工资。”罗成听着。严富道说:“快六十了,怎么干也
该退了,老婆又是白血病,还是没医疗保证的,一个儿子要自费出国留学,一个女
儿还在上大学,唉,”他叹了一口气:“我也就糊涂了一下,心说,这就算是预先
发给自己的奖金吧。”他抬眼看着罗成:“我真是想过,凭我这干法和成绩,不该
拿几十万奖金?或者搞股份制我不该有点股份?或者我是承包,或者我是租赁,或
者我是贷款买断产权,我都该有这点钱哪。”
罗成没说话。
严富道叹了口气,又抹了一把鼻子和嘴:“我知道,什么是什么。”
罗成说:“应该这样认识。”
严富道接着说:“我不该和你说这些话,更不是让你为我求情,我只是说不上
来的懊悔还是冤,说几句也就说过去了。”他解嘲地苦笑一下:“我当初还真想过,
我要以后得到一份我该得到的钱,就把这窟窿补上。我一生没干过不该干的事啊。”
罗成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严富道坐直身:“你时间宝贵,还是听你说几句。”
罗成说:“多少年前,还是我小时候,你告诉我,人活一口气,要挺住这口气。
我一直记着,现在把这句话送还给你。”严富道说:“我明白。”罗成说:“听说
你的爱人、孩子都来看过你。”严富道说:“是。”罗成说:“为他们,你也要再
活出一个头儿。”
16章 紧锣密鼓
第十六章紧锣密鼓
一
龙福海听说省委调查组回去做了一个不偏不倚的中性报告,他一下万分踌躇。
接着又听到消息,报告对他有利,他又高兴得手舞足蹈,和马立凤吹了很长的牛。
又接着听到,调查组的报告其实对罗成有利,他的大盘脸晴转阴一天的坏气象。
最后知道,省委一时还不下结论,要再观察。
他看着办公室窗外的暴雨背着手踱来踱去,抖双手对马立凤说:“现在可真是
顶牛,看谁顶得过谁。”事关大局,马立凤总是很老实坐在一边,听任龙福海自己
刨思路。龙福海站住了:“说来说去还是咱们优势,罗成要不是夏光远对他三分偏
心眼,就早滚蛋了。现在要从四面八方合围罗成。”停了会儿,他坐下问:“罗成
怎么样了?”马立凤说:“他昨晚回到市里,先到看守所看望了那个教过他的严富
道,回到家就高烧40度,连夜送医院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医生怀疑他肺有恶性
毛病,拍了片子,又说可能没大问题,只是存疑。”龙福海眼睛溜溜转了几圈:
“想办法把片子调出来,我找人再看一看。”马立凤点头:“好。”龙福海又说:
“一个很有利的情况,这两天市里又出现告罗成的举报信,估计往省里去的也少不
了。”
马立凤说:“那省委也不会调查第二次了。”
龙福海说:“那要看你举报的内容增加多少新意,有多大分量。这次黑三角的
事情罗成又惹翻了多少干部,到一定时候不用再来调查,夏光远也会把罗成这个惹
事鬼调到省里坐冷板凳。”龙福海一指马立凤:“罗成一个市长,去看守所和一个
犯人叙旧情,这已经既成事实,要想办法好好利用一下。”
马立凤点头:“最好传到皮副部长耳朵里。”
龙福海说:“这有的是办法。”又叮嘱马立凤:“一定把罗成的X光片子调出
来,我再找人看一看。罗成肺上真的长块肿瘤,我也就不费这么大劲了。”又一摆
手说:“不能心怀侥幸,还是要调动一切手段掐住他。”
龙福海站到窗前看着外面大雨:“魏二猛怎么还没到?”
马立凤也站过来,一指院门处:“那不是来了?”
隔着雨雾,逐渐看清一辆白色大奔亮着车灯开进院子,划了一个弧线,停到楼
门前。龙福海首领地往转椅上一坐,摆手让马立凤也坐下。
魏二猛推开门送进笑脸,弓着身进来了。
龙福海迎面就问:“办得怎么样了?”魏二猛说:“您连夜吩咐,我还不是连
夜办,搞了一个通宵,都现成了。”说着,他从包里先拿出一份打印文件放到龙福
海面前:“现在是两条战线作战,这是第一条,正面作战,就是您吩咐的程序斗争,
我们黑三角开发区打给市委的报告。”龙福海嗯了一声,接过看。魏二猛弓在一边
指点介绍:“我们要求市委重新考虑领导组和市政府在黑三角现场会做出的决定,
黑三角开发区煤炭生产有足够的安全保证,还计划边生产边进行一次安全大普查,
我们的要求都写在了上面。”龙福海点头说:“好。”魏二猛说:“另外,第二条
战线,是程序外的斗争。您看,这是几封告罗成的信,先给您送过来看一看。行了,
我们也就漫天遍地寄出了。”
龙福海拿起花镜把几封信略扫了一扫:“我只管收信,写信是你们的事跟我无
关。”魏二猛弓在一边连连点头:“那当然。算我当了邮递员,信寄到您手里。”
龙福海翻着几封信的结尾:“都是匿名的?”魏二猛说:“署名也找得下人,罗成
要端大伙儿的饭碗,谁不想撸袖子跟他干?只不过我们觉得这样策略。”龙福海说
:“好,那我就把你们的报告上常委会了。”又指着魏二猛:“你们这阵关节眼上
可不许乱出岔子,别发生重大安全事故。”
魏二猛从龙福海桌上抽出烟递给他,又拿起打火机给他点火:“您放心,哪儿
有那么多事故?罗成那纯粹是虚张声势,吓唬老百姓。”
龙福海召开常委会,合围因病缺席的罗成。
罗成不在,龙福海真是一片天下全由自己当家说了算。他往椭圆会议桌顶端一
坐,茶杯一挪,材料一放,就把场面压得稳稳的。龚青琏不远不近坐着,透红的小
脸笑得灵活放光。纪简明那张黑黄的乡土脸也多了轻松。许怀琴坐在一边像个言听
计从的助手。马立凤也活泛了,坐下还有弹性地颠了颠。孙大治方着一张聪明脸,
扶扶眼镜笑笑,随和得很。贾尚文高高胖胖地一坐下,也搭讪地左右看看,有点找
不着北的二难受。市人大主任范人达坐在远处,他对面坐着市政协主席蒋政和,都
摆成驯服样听凭龙福海一统天下。
龙福海发现,少个罗成,天下大不一样。
真把这块硌人的骨头咽下去消化了,就万事大吉了。
这么想着,他拍了拍面前的材料就开会了。他说:“罗成前几天到黑三角开发
区考察了一番,精神可嘉,螺丝拧得太紧了,把自己拧坏了,躺倒住院,也把黑三
角上上下下拧了一个怨天尤人。”他停停说:“我这话不是夸大其辞。他前天在黑
三角做出两项决定,一是让开发区大小煤井关井停产,二是提出讨论开发区体制有
没有存在必要。”他拍了拍桌上的材料:“黑三角开发区群情激愤,连夜送上报告。
报告我今天早晨已经请大家传阅了,讲得非常好,安全是必要的,生产更是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