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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龙福海说:“让他还常来我这儿走动。”而后吞云吐雾地一挥手:“还是要
把棋盘上的棋摆好。市政府那边,你们几个副市长都在,他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大
事要到市常委来,他就更不能一意孤行了。还是一句话,强调一切摆到桌面上来。”
贾尚文身上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联络了几句,而后说:“洪平安说,罗成现
在要召开市长办公会,让我们几个副市长都过去。”
贾尚文走了。龙福海摸着下巴沉吟。
白宝珍白了他一眼:“我说来者不善吧?”
龙福海振臂伸了个懒腰,抖擞精神站起来:“一个罗成实在算不上什么难题,
你们不懂啊。”说着,他耀武扬威地在客厅里走了几个戏步,然后拿腔作势,扯嗓
门念了一句道白:“真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囤,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四
马立凤把龙福海送回了家,司机问她还去哪儿,她说:“这次该回家了。”司
机说:“全市委就属您最忙了。”马立凤一边往后掠着头发一边说:“里里外外一
摊事。”司机说:“您是能者多劳。”马立凤说:“你托我的事我记着呢,得凑机
会。”司机等到了要等的话,连连说:“我没催您的意思,知道马主任会关心我。”
马立凤走到哪儿就圆活到哪儿,什么都要她操心,什么都要她管。她用双手按
摩着脸,驱除自己的忙累,也尽量抚平眼角的皱纹。小时候听过的样板戏《沙家浜
》,阿庆嫂滴水不漏。她也滴水不漏。龙福海喜欢她这滴水不漏。
她不由得想到龙福海第一次看上她的情景。多少年过去了。
车水马龙的事情一溜烟过去,她也就到了家。
老母亲正坐在客厅里,一个一个包着元宵。十六七岁的小保姆在客厅厨房跑来
跑去。两个过了三十的兄弟都翘着腿在沙发上狠抽烟,大的叫马大海,小的叫马小
波。见她进来,都叫“姐”,站了起来。马立凤先说兄弟俩:“看你们抽得乌烟瘴
气,也不怕呛着妈。”又说妈:“您瞎忙什么呢,今天才正月十,离十五远着呢。
满街现成的元宵有的是。“小保姆在一旁小心添话:”送来的都吃不完。“老
太太一边包着一边说:”这还不是图个热闹气。他们俩抽烟我不嫌,烟暖屋,也添
热闹气。今天包了,今天就煮几个,让你们尝尝。“马立凤却早已去厨房洗了手,
上来利利索索将剩下几个元宵包完,然后连动手带指挥,同小保姆将元宵摊子收拾
净。
收拾时,没忘数落两个兄弟:“大海小波,妈在这儿包,你们就一直在一旁抽
烟当大爷?”老母亲颤巍巍地不停手脚,也不停念叨:“我不让他们上手。”
马立凤将客厅收拾利落,扶母亲在沙发坐下,拉小板凳凑近,给母亲捶起腿来。
同时问兄弟俩:“你们等我半天,准是有事吧?”
当哥的说:“小波你说。”当弟的说:“哥还是你说。”
当哥的瘦着一张黑脸,留着板寸。当弟的却胖着一张方脸,吹卷着不男不女的
长发。兄弟俩相互添着话,把情况说明了:两人开着公司,看中了一栋好地段的五
层楼闲房,想拿下来开酒店,却被一个山东生意人抢先了。马立凤问:“为什么?”
兄弟俩说:“人家出的价高。”马立凤说:“那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兄弟俩
说:“我们不是没办法才找你吗?”马立凤说:“你们再高价。”兄弟俩说:“那
边手续都签了。”
马立凤说:“你们让我干什么?”
兄弟俩说:“我们想让你帮我们把他赶走。那个山东佬姓胡,名字就叫胡山东。
他还在天州开了几个洗浴城桑拿中心,生意都挺火。我们本来也想开洗浴城,
看中一处,是他先下了手。又看一处,又是他先下了手。次次栽在他手里,真有点
不共戴天了。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人打架了。“马立凤说:”那你们自己吃官司去,
我不管。“
兄弟俩说:“我们这不是没动手,先让你拿办法。”
马立凤说:“他开洗浴城桑拿中心,难免就有黄色服务。多查他几回,就把他
查跑了。”大海说:“他开业半个月,我们已经让工商税务还有公安上查了四五回
了。胡山东都扛住了。”马立凤说:“查的力度不够,半个月查四五回不行,就查
上十回二十回。查得花钱的都不敢去了,他也就扛不下去了。”两人都叫姐,说:
“这你得跟有关方面说句话,我们没那么大劲。”又说:“你到现场看看就知道了,
那边气儿也挺旺的。”小保姆早已坐小板凳,接过手来捶老太太。
马立凤在沙发上一仰:“我忙一天了,不管你们的事。”
兄弟俩上来,一人拉一只胳膊,把马立凤央告起来,拥着她往外走:“姐,就
算是我们开车陪你转一圈散散心。你不看一眼,没直观感受。”马立凤说:“别绑
架我。”
她训斥着兄弟俩,吩咐着小保姆,安抚着老母亲,跟着往外走了。
车在繁华地段一座五层楼房旁停了停。马小波摁下车窗,一指说:“就这栋,
要做酒楼。”马立凤点了点头。兄弟俩又开上车走了一段,在一片霓虹灯不远处停
下,摁下车窗一指:“这就是胡山东的洗浴城。”
马立凤同兄弟俩下了车远远看着,洗浴城人进人出很旺。
看了一会儿,只见一群人从洗浴城出来。一个块头很大的小伙子将几个人握手
送走,还站在台阶上招手目送他们上车,而后气宇轩昂地背手站定,身后簇拥着几
个人。马大海马小波说:“那就是胡山东。”兄弟俩又唠叨胡山东戗他们生意。
马立凤不耐烦地说:“行了,每天来上两辆警车查就是了。”
一辆红摩托车开过来,减速在洗浴城门口停下。拉下头盔,马立凤远远认出叶
眉。马立凤说:“她来干什么?”马小波掏出手机:“我叫个人,跟进去探探。”
五
罗成对今晚插空召开市长办公会很满意。
明天千人干部会上,他要出台自己的就职演说。今天把几位副市长叫来开个办
公会,就是想统一一下思想。龙福海讲统一,他就补充分工。现在和龙福海分了工,
他就要对几位副市长讲统一了。龙福海讲一切放到桌面上,他也绝不绕开会议桌。
政治博奕要在一套看来繁琐其实又绕不开的程序中行动。不躲开程序,善于利
用程序,这里有地道的艺术。就像明天县处级干部大会,就是一个现成的程序,并
不是罗成费力造出来的。用得好,这个现成的千人干部大会就成了政治原子弹。
他要做个大活儿,今晚的市长办公会是准备。
市长办公会洪平安自然是先到的。接着到的就是贾尚文。
贾尚文是常务副市长,分管着市政府机关、人事、计委等,表面上和罗成嘻嘻
哈哈,内里较着劲儿。这本来是龙福海提名当市长的人选。罗成插进来,彼此的紧
张不用多言。今天的罗成不是十年前了,对政局中每一个活人都看得更细了。他深
知时下的年龄政治学。正省级省委书记、省长,一般可以干到六十五岁。地市级,
最高年限六十岁,换届时又有“七留八不留”政策,一般过五十七岁就一刀切了。
副地市级干到五十三四岁升不到正地市级,五十七岁前便也难升省级,一辈子
仕途就算到头了。眼前这位贾尚文比自己略大,四十七八岁,如果现在当了正市长,
就很从容了,前途无量。现在副职上,如果届内升不到正职,这一生官运就差不多
了。
罗成抢占了他要命的位置。
当官就要想升迁。坏官想,好官也想,不想不正常。
罗成明白自己和贾尚文先天就有的矛盾,莫名其妙想到白居易一句诗:“未成
曲调先有情”。这个矛盾他一时无法解决,对方的不满,他也佯装不知。现在只有
以理服人、以威服人、以德服人一起来。老子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
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道德仁义礼全要用上。道就是顺历史发展规律;德就是
为民谋利;仁就是宽宏大量;义就是光明磊落敢做敢当;礼就是遵循必要程序,不
额外支出成本。贾尚文当过县长、县委书记,也是个杀罚决断有能力的人。用得顺,
独挡一面。用不顺,破坏力很大。他此刻像个笑呵呵的老虎坐在这里,你要掌握得
住局面,他是明白人。你要掌握不了局面,他敢搅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