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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歌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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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对准杯子的弧形。“蓝眼睛”微微颤抖了一下,躲过玛阿的目光,后来,又恢复了神采,跟这混血姑娘的眼光碰到一起。玛阿的眼睛也显得更活泼、更凹、更热情,是白酒起了作用。那姑娘的头发黄得如金子一般,这是大胆的罗蕾莱①的头发,十分诱人。她在这高大的混血儿歌星的眼珠底下入了迷,显得局促不安。而那小伙子满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情人说了句什么,挽起她的胳膊走了出去。

①罗蕾莱:以歌声诱惑莱茵河上的船夫,致使船破人亡的女妖。——译者注

于是我们谈论日本观众……日本观众是不是也会如此失态?玛阿认为,再坚硬的外壳下,也会有躲藏的激流,火热的岩浆。她是在探索和研究莫瑟威尔的过程中汲取到这一知识的!这是影射另一个人,影射海洋,黑色的航海者。我们又回到开初的棋局,回到主要的烦恼上面……玛阿似乎又走神了,她躲着我们。不错,我感觉到这点,我知道这点。即使勒普蒂否认我这个偏执狂的看法,我还是这么认为。我感到极其痛苦……我毫无办法去阻止她离开……她慢慢地游弋,远离我而去,且将一去不复返。我只有看着她离开,堂而皇之地离开……她的美丽,她那光辉灿烂的高大身躯渐渐消失,沉没在我命中注定永远无缘的大洋中。而一旦完全失去她,我的生活将又变得空虚。我会像一只不系之舟,不知漂向何处,既无此岸,更不见彼岸……一想到这连吉普赛人都不如的孤旅、苦旅,我就觉得透不过气来。今后,马尔科姆还会继续知道有关玛阿的所有我不知晓的事情吗?讨厌的精神分析学家恐怕还会跟她在曼哈顿或非洲一起生活。可怕,这一对为广大黑白混血儿而造反的情侣和同谋!

第32章

吕丝转交给我一封信,他们把新闻服务当作中继站使用。信是专门写给我的,内容是一个哲学家的新着中的一段摘录,用影印突出了书名和作者的名字,是有关马克思的一本书。摘录的这部分提起一个新国际的计划,这计划与辩证唯物主义无关,也不谈阶级,取消党派。所谓新国际,是一个形式不断变化、造反性更强的地下联盟……我反复阅读,牢记这些话。这些话深深打动了我,使我无法平静。一些互相矛盾的直觉原本就在我心里翻搅,现在有人在理论上作出了明晰的表述,我觉得如梦初醒,无比畅快。信中给我指明了一个电话号码,我打电话,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暂时不需见面,但对文章原则表示赞同。当然,我并未排除这是有人耍手腕的想法。但我冒险入网。人家会再跟我联系。暂时,必须表示赞同,支持理想,发展成员……这是不是个诡计,一个圈套?马尔科姆知道我的秘密,我感到这秘密使他高兴,自然也就成了我们两人的秘密。我也把这秘密告诉了吕丝,为了小心翼翼地紧靠着她,重新连起一根亲密的细线。自有了“我们快乐的一天”起,我们的关系变得表面化,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我不再跟汉克睡觉,而吕丝则跟这个中国人断交了。璐把个中缘由告诉了我:汉克性格懦弱,这最终使吕丝没有了欲望。我的解释是:“汉克是个虚弱的人。”璐补充道:“对,其实他是个无能的人。”话虽委婉,但“其实”这两个字说得很透骨。这几乎是一次成功的决斗。我,玛阿,是个强者。顽强得大声叫喊,甚至在我心软哭泣的时候,我的眼泪也能使我再浮起来,眼泪是激动的源泉。当我拥抱汉克时,我也掠过他太驯服和懦弱的念头。他没有反抗我那教唆性的动作,没有反抗我的控制。他内心深处十分软弱,甚至是孱弱。

我收到的极端自由主义的信息很有刺激性,它重新激起了我的狂热。此等神秘兮兮的事给了我养料和力量,在黑暗中给我照明。我为这事兴奋了五天,生机勃勃了五天,意犹未尽子·则阳》:“曰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时时顺应万物变化,却如轮胎扎破的汽车,戛然而止。因为韦西内别墅的动物园里发生了可怕的事:卡尔曼死了,它被杀害了。

第33章

我打电话约见马尔科姆。我不说话,他也默默无语。我们再也走不出这死样的寂静,因为那只雌狒狒死了。良久,他平静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很难开口,难以用话语来说清楚这骇人听闻的事,开口说话就意味着第二次杀害卡尔曼,就得提卡尔曼的名字,就是接受它的死亡,就是把我跟它分开。谈论此事太庸俗了。

“有人把它杀害了……”

“有人……”

“有人杀害了它,用刀刺杀了它。今天早晨阿尔罗发现的。它是在睡着时被杀死的。后来,M来了,璐去看了看。我没去,我不愿去。吕丝报了警。警察们不知所措。他们原来是不肯为一只被杀的动物而来的,尤其是为了一只狒狒。因此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什么好。谁也不哭,甚至连阿尔罗也不哭,他惊呆了……大家很害怕,这可能比谋杀一个人更糟糕。”

马尔科姆慢声细语地问道:

“为什么更糟糕?”

我思索着,迟疑不决,讷讷地回答他说:

“这比死人更吓人……更残酷。卡尔曼事件里所潜藏的东西比我们本身更深刻、更隐晦,尤其是更可怕。我从警察们的脸上看出了这一点。从事这样的职业,他们的日常工作总要触及人的死亡。可是面对这件事,他们全都神情古怪,好像得了病。他们不知道怎么办,从何着手。这不像常见的尸体……电视台的记者们来了。我们没有拒之于门外。我们没能阻拦他们拍摄影片。他们看见了一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毫无招架余地。梅尔和马克也毫无用武之地。偷摄者们可能非常高兴,因为死的是卡尔曼。我们预先什么都估计到了,就除了这事。他们对尸体摄制影片,对准阿尔罗拍照,他拦住其余的狒狒,它们都焦躁不安,聚在笼子尽头,退靠在笼子的铁杆上,在多特的身后。我们都一个个身心交瘁。一个便衣警察提了几个问题,传唤我们,以便作调查。谁可能对卡尔曼之死感兴趣?没有谁……这毫无意义。一个疯子?璐忽然想起那几个负有使命的偷摄者,他们在接近别墅时被多特和卡尔曼咬了……是报复?人家不大相信,这有点过分了。警察局调查情况时会找那些偷摄者的,也会传唤他们的。”

莫瑟威尔默不作声,比平时更谨慎。躲在我后面,不亮相。他是个影子还是座塑像?

我脑海里只有卡尔曼,卡尔曼。

“您感到痛苦?”

为什么他问我这个?

“我害怕,恐惧。”

“您喜欢狒狒吗?”

他提了些外行的问题,完全是隔靴搔痒,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他令我失望。

“不,我不喜欢它们。它们由M和勒普蒂摆布,整个儿一帮歹徒。它们可笑地模仿人,好像是在马戏团里。它们反照出找不喜欢的自己的形象,它们连累我。”

“它们模仿您……或者是您模仿它们。嗯!卡尔曼,是首歌曲。”

这样说,也太容易了,我都这么想过好几遍了。他对一切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太低估事实,低估谋害了。他更让我失望了。于是我怒气冲冲地高声说。

“这已不再成为问题了,咱们完全离题了!”

“我从来就是遇到什么情况说什么话的!”

他的语气干巴巴的,他这是怎么啦?我看出他这是迫使我住口。他达到目的了,他挽回了自己的面子。这就是他,他重又成为主人。无论如何,为了给我深刻的印象,为了镇住我,他什么方法都可以用。现在我终于懒得再说什么了。这时,他平静地说这个名字:

“卡尔曼。”

在肃然无声时他说这个名字。他使我恐惧,使我瘫痪。我猛然高声道:

“可不是我杀死卡尔曼的!”

“我知道……您没有杀害它。”

他怎么这么肯定?他知道什么?我突然哭了起来,因为他对我冷淡、有距离,他不爱我,他不再爱我了,我失去了一个在文布利密谈的伙伴。他在巴黎自己的家里,在他的营地,他的岗位,舒服地坐在一张安乐椅里,重又用纸牌算命了。

我哭泣时他默不作声,一语不发,从来如此。不开口,不加评论。我走时,他一面跟我握手,一面随手关门。他总是对我同样正常地微笑,这笑容跟当时的情景毫无关系。一个日常的微笑,待人接物时应有的微笑;未加挑选,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微笑;还可能带点奇怪的无所适从,一顶点跟我们的谈话和交往有关的东西,一个不露痕迹的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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