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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使。明宗问延光马数几何,对曰“骑军三万五千。”明宗抚髀叹曰:“吾兵间
四十年,自太祖在太原时,马数不过七千,庄宗取河北,与梁家战河上,马才万
匹。今有马三万五千而不能一天下,吾老矣,马多奈何!”延光因曰:“臣尝计,
一马之费,可养步卒五人,三万五千匹马,十五万兵之食也。”明宗曰:“肥战
马而瘠吾人,此吾所愧也!”
夏州李仁福卒,其子彝超自立而邀旄节。明宗遣安从进代之,彝超不受代。
以兵攻之,久不克。隰州刺史刘遂凝驰驿入见献策,言绥、银二州之人,皆有内
向之意,请除二刺史以招降之。延光曰:“王师问罪,本在彝超,夏州已破,绥、
银岂足顾哉!若不破夏州,虽得绥、银,不能守也。”遂凝又请自驰入说彝超使
出降,延光曰:“一遂凝,万一失之不足惜,所惜者朝廷大体也。”是时,王淑
妃用事,遂凝兄弟与淑妃有旧,方倚以蒙恩宠,所言无不听,而大臣以妃故,多
不敢争,独延光从容沮止之。明宗有疾,不能视朝,京师之人,汹汹异议,藏窜
山谷,或寄匿于军营,有司不能禁。或劝延光以严法制之,延光曰:“制动当以
静,宜少待之。”已而明宗疾少间,京师乃定。
是时,秦王握兵骄甚,宋王弱而且在外,议者多属意于潞王。延光惧祸之及
也,乃求罢去。延寿阴察延光有避祸意,亦遽求罢。明宗再三留之,二人辞益恳
至,继之以泣。明宗不得已,乃皆罢之,延光复镇成德,而用朱弘昭、冯赟为枢
密使。已而秦王举兵见诛,明宗崩,潞王反,杀愍帝,唐室大乱,弘昭、赟皆及
祸以死。末帝复诏延光为枢密使,拜宣武军节度使。天雄军乱,逐节度使刘延皓,
遣延光讨平之,即以为天雄军节度使。
延光常梦大蛇自脐入其腹,半入而掣去之,以问门下术士张生,张生赞曰:
“蛇,龙类也,入腹内,王者之兆也。”张生自延光微时,言其必贵,延光素神
之,常置门下。言多辄中,遂以其言为然,由是颇畜异志。当晋高祖起太原,末
帝遣延光以兵二万屯辽州,与赵延寿掎角。既而延寿先降,延光独不降。高祖即
位,延光贺表又颇后诸侯至,又其女为末帝子重美妃,以此遂怀反侧。高祖封延
光临清王以慰其心。
有平山人秘琼者,为成德军节度使董温其衙内指挥使,后温其为契丹所虏,
琼乃悉杀温其家族,瘗之一穴,而取其家赀巨万计,晋高祖入立,以琼为齐州防
御使,橐其赀装,道出于魏。延光阴遣人以书招之,琼不纳,延光怒,选兵伏境
上,伺琼过,杀之于夏津,悉取其赀,以戍逻者误杀闻。由是高祖疑其必为乱,
乃幸汴州。天福二年六月,延光遂反,遣其牙将孙锐、澶州刺史冯晖,以兵二万
距黎阳,掠滑、卫。高祖以杨光远为招讨使,引兵自滑州渡胡梁攻之。锐轻脱无
谋,兵行以娼女十余自随,张盖操扇,酣歌饮食自若。军士苦大热,皆不为用。
光远得谍者,询得其谋,诱锐等渡河,半济而击之,兵多溺死,锐、晖退走入魏,
闭壁不复出。
初,延光反意未决,而得暴疾不能兴,锐乃阴召晖入城。迫延光反,延光惶
惑,遂从之。高祖闻延光用锐等以反,笑曰:“吾虽不武,然尝从明宗取天下,
攻坚破强多矣。如延光已非我敌,况锐等儿戏邪?行取孺子尔!”乃决意讨之。
延光初无必反意,及锐等败,延光遣牙将王知新赍表自归,高祖不见,以知
新属武德司。延光又附杨光远表请降,不报,延光遂坚守。晋以箭书二百射城中,
悉赦魏人,募能斩延光者。然魏城坚难下,攻之逾年不克,师老粮匮。宗正丞石
帛上书极谏,请赦延光,愿以单车入说而降之。高祖亦悔悟。三年九月,使谒者
入魏赦延光,延光乃降,册封东平郡王、天平军节度使,赐铁券。居数月来朝,
因惭请老,以太子太师致仕。
初,高祖赦降延光,语使者谓之曰:“许卿不死矣,若降而杀之,何以享国?”
延光谋于副使李式,式曰:“主上敦信明义,许之不死,则不死矣。”乃降。乃
致仕居京师,岁时宴见,高祖待之与群臣无间,然心不欲使在京师。岁馀,使宣
徽使刘处让载酒夜过延光,谓曰:“上遣处让来时,适有契丹使至,北朝皇帝问
晋魏博反臣何在,恐晋不能制,当锁以来,免为中国后患。”延光闻之泣下,莫
知所为。处让曰:“当且之洛阳,以避契丹使者。”延光曰:“杨光远留守河南,
吾之仇也。吾有田宅在河阳,可以往乎?”处让曰:“可也。”乃挈其帑归河阳。
其行辎重盈路,光远利其赀,果图之。因奏曰:“延光反覆奸臣,若不图之,非
北走胡则南走吴越,请拘之洛阳。”高祖犹豫未决。光远兼镇河阳,其子承勋知
州事,乃遣承勋以兵胁之使自裁。延光曰:“天子赐我铁券,许之不死,何得及
此?”乃以壮士驱之上马,行至浮桥,推堕水溺死,以延光自投水死闻,因尽取
其赀。高祖以适会其意,不问,为之辍朝,赠太傅。水运军使曹千获其流尸于缪
家滩,诏许归葬相州。已葬,墓辄崩,破其棺椁,头颅皆碎。初,秘琼杀董温其
取其赀,延光又杀琼而取之,而终以赀为光远所杀,而光远亦不能免也。
当延光反时,有李彦珣者,为河阳行军司马,张从宾反河阳,彦珣附之,从
宾败,彦珣奔于魏,延光以为步军都监,使之守城。招讨使杨光远知彦珣邢州人
也,其母尚在,乃遣人之邢州,取其母至城下,示彦珣以招之,彦珣望见,自射
杀之。及延光出降,晋高祖拜彦珣房州刺史,大臣言彦珣杀母当诛,高祖以谓赦
令已行,不可失信。后以坐赃诛。
呜呼,甚哉,人性之慎于习也!故圣人于仁义深矣,其为教也,勤而不怠,
缓而不迫,欲民渐习而自趋之,至于久而安以成俗也。然民之无知,习见善则安
于为善,习见恶则安于为恶。五代之乱,其来远矣。自唐之衰,干戈饥馑,父不
得育其子,子不得养其亲。其始也,骨肉不能相保,盖出于不幸,因之礼义日以
废,恩爱日以薄,其习久而遂以大坏,至于父子之间,自相贼害。五代之际,其
祸害不可胜道也。夫人情莫不共知爱其亲,莫不共知恶于不孝,然彦珣弯弓射其
母,高祖从而赦之,非徒彦珣不自知为大恶,而高祖亦安焉不以为怪也,岂非积
习之久而至于是欤!《语》曰:“性相近,习相远。”至其极也,使人心不若禽
兽,可不哀哉!若彦珣之恶,而恬然不以为怪,则晋出帝之绝其父,宜其举世不
知为非也。
○娄继英
娄继英,不知何许人也。历梁、唐,为绛、冀二州刺史、北面水陆转运使、
耀州团练使。晋高祖时,为左监门卫上将军。继英子妇,温延沼女也,自明宗时
诛其父韬,延沼兄弟废居于许,心常怨望。及范延光反,继英有弟为魏州子城都
虞候,延光遣人以蜡书招继英,继英乃遣延沼入魏见延光,延光大喜,与之信箭,
使阴图许。延沼与其弟延浚、延衮募不逞之徒千人,期以攻许。而许州节度使苌
从简以延光之反,疑有应者,为备甚严。延沼未及发,延光蜡书事泄于京师,继
英惶恐不自安,乃出奔许。高祖下诏招慰之,使复位,继英惧不敢出。温氏兄弟
谋杀继英以自归,延沼以其女故不忍。张从宾反于洛阳,延沼兄弟乃与继英俱投
从宾于汜水。继英知温氏之初欲杀己也,反谮延沼兄弟于从宾,从宾杀之。从宾
败,继英为杜重威所杀。
○安重荣
安重荣,小字铁胡,朔州人也。祖从义,利州刺史。父全,胜州刺史、振武
马步军都指挥使。重荣有力,善骑射,为振武巡边指挥使。晋高祖起太原,使张
颖阴招重荣,其母与兄皆以为不可,重荣业已许颖,母、兄谋共杀颖以止之,重
荣曰:“未可,吾当为母卜之。”乃立一箭,百步而射之,曰:“石公为天子则
中。”一发辄中;又立一箭而射之,曰:“吾为节度使则中。”一发又中,其母、
兄乃许,重荣以巡边千骑叛入太原。高祖即位,拜重荣成德军节度使。
重荣虽武夫,而晓吏事,其下不能欺。有夫妇讼其子不孝者,重荣拔剑授其
父,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