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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直奋起揕其胸而呼曰:“逆贼!吾何负尔?”然左右无兵,遂欲啮其鼻,都
掣袖而走,处直遂见杀。
初,有黄蛇见于碑楼,处直以为龙,藏而祠之,又有野鹊数百,巢麦田中,
处直以为己德所致,而定人皆知其不祥,曰:“蛇穴山泽,而处人室,鹊巢乌,
降而田居,小人窃位,而在上者失其所居之象也。”已而处直果被废死。
庄宗已败契丹于沙河,追奔过定州,与都相得欢甚,以其子继岌娶都女,以
都为义武军节度使。同光二年,庄宗幸邺,都来朝,赐与巨万。庄宗以继岌故,
待都甚厚,所请无不从。及明宗立,颇恶都为人,而安重诲每以法绳之,都始有
异志。是时,唐兵击契丹,数往来定州,都供馈多阙,益不自安。和昭训为都谋
曰:“天子新立,四方未附,其势易离,可为自安之计。”已而朱守殷反于汴州,
都遂亦反,遣人以蜡书招青、徐、岐、潞、梓五镇,约皆举兵,而五镇不应。明
宗遣王晏球讨之。都复与王郁招契丹为援,契丹遣秃馁将万骑救都。都遣指挥使
郑季璘、龙泉镇将杜弘寿以二千人迎契丹,为晏球所败。季璘、弘寿被执,晏球
责曰:“吾尝使人招汝,何故不降?”弘寿对曰:“受恩中山两世矣,不敢有二
心。”遂见杀,弘寿临刑,神色自若。晏球屯军望都,与都及契丹战,大败之曲
阳,都及秃馁得数骑遁去,闭城不复出。
初,庄宗军中阑得一男子,爱之,使冒姓李,名继陶,养于宫中以为子。明
宗即位,安重诲出以乞段徊,徊亦恶而逐之。都使人求得之。至是,绐其众曰:
“此庄宗太子也。”被以天子之服,使巡城上,以示晏球军,军士识者曰:“继
陶也。”共诟之。都居城中,兵少,惟以契丹二千人守城,呼秃馁为馁王,屈身
事之。诸将有欲出降者,都伺察严密,杀戮无虚日,以故坚守经年。天成四年二
月,城破,都与家属皆自焚死,王氏遂绝于中山。而处存有子邺,邺子廷胤,与
庄宗连外姻,为人骁勇,自为军校,能与士卒同辛苦,明宗时,历贝、忻、密、
澶、隰州刺史。范延光反于邺,晋高祖以廷胤为杨光远行营中军使。破延光有功,
拜彰德军节度使。
初,处直为都所囚,幼子威北走契丹。契丹谓晋高祖曰:“吾欲使威袭其先
人爵士,如何?”高祖对曰:“中国之法,自将校为刺史,升团练防御而至节度
使,请送威归中国,渐进之。”契丹怒曰:“尔自诸侯为天子,岂有渐乎?”高
祖闻之,遽徙廷胤镇义武,曰:“此亦王氏之后也。”后徙镇海而卒。
○刘守光
刘守光,深州乐寿人也。其父仁恭,事幽州李可举,能穴地为道以攻城,军
中号“刘窟头。”稍以功迁军校。仁恭为人有勇,好大言。可举死,子匡威恶其
为人,不欲使居军中,徙为瀛州景城县令。瀛州军乱,杀刺史,仁恭募县中得千
人,讨平之,匡威喜,复以为将,使戍蔚州。戍兵过期不得代,皆思归,出怨言。
匡威为弟匡俦所逐,仁恭闻乱,乃拥戍兵攻幽州,行至居庸关,战败,奔晋、晋
以为寿阳镇将。
仁恭多智诈,善事人,事晋王爱将盖寓尤谨,每对寓涕泣,自言:“居燕无
罪,以谗见逐。”因道燕虚实,陈可取之谋,晋王益信而爱之。乾宁元年,晋击
破匡俦,乃以仁恭为幽州留后,留其亲信燕留得等十馀人监其军,为之请命于唐,
拜检校司空、卢龙军节度使。
其后晋攻罗弘信,求兵于仁恭,仁恭不与,晋王以书微责诮之,仁恭大怒,
执晋使者,杀燕留得等以叛。晋王自将讨之,战于安塞,晋王大败。光化元年,
遣其子守文袭沧州,逐节度使卢彦威,遂取沧、景、德三州。为其子请命于唐,
昭宗迟之,未即从,仁恭怒,语唐使者曰:“为我语天子,旌节吾自有,但要长
安本色尔,何屡求而不得邪!”昭宗卒以守文为横海军节度使。
仁恭父子率两镇兵十万,号称三十万以击魏,屠贝州。罗绍威求救于梁,梁
遣李思安救魏,大败守文于内黄,斩首五万。仁恭走,梁军追击之,自魏至长河,
横尸数百里。梁军自是连岁攻之,破其瀛、漠二州,仁恭惧,复附晋。
天祐三年,梁攻沧州,仁恭调其境内凡男子年十五已上、七十已下,皆黥其
面,文曰“定霸都”,得二十万人,兵粮自具,屯于瓦桥。梁军壁长芦,深沟高
垒,仁恭不能近。沧州被围百馀日,城中食尽,人自相食,析骸而爨,或丸墐
土而食,死者十六七。仁恭求救于晋,晋王为之攻潞州以牵梁围,晋破潞州,梁
军乃解去。
然仁恭幸世多故,而骄于富贵,筑宫大安山,穷极奢侈,选燕美女充其中。
又与道士炼丹药,冀可不死。令燕人用墐土为钱,悉敛铜钱,銮山而藏之,已
而杀其工以灭口,后人皆莫知其处。
仁恭有爱妾罗氏,其子守光烝之,仁恭怒,笞守光,逐之。梁开平元年,遣
李思安攻仁恭,仁恭在大安,守光自外将兵以入,击走思安,乃自称卢龙节度使,
遣李小喜、元行钦以兵攻大安山,执仁恭而幽之。其兄守文闻父且囚,即率兵讨
守光,至于卢台,为守光所败,进战玉田,又败,乃乞兵于契丹。明年,守文将
契丹、吐浑兵四万人战于鸡苏,守光兵败,守文阳为不忍,出于阵而呼其众曰:
“毋杀吾弟!”守光将元行钦识守文,跃马而擒之,又囚之于别室,既而杀之。
守文将吏孙鹤、吕兖等,立守文子延祚以距守光,守光围之百馀日,城中食尽,
米斛直钱三万,人相杀而食,或食墐土,马相食其骏尾,兖等率城中饥民食以
麹,号“宰务”,日杀以饷军。久之,延祚力穷,遂降。
守光素庸愚,由此益骄,为铁笼、铁刷,人有过者,坐之笼中,外燎以火,
或刷剔其皮肤以死,燕之士逃祸于佗境。守光身衣赭黄,谓其将吏曰:“我衣此
而南面,可以帝天下乎?”孙鹤切谏以为不可。梁攻赵,赵王王镕求救于守光,
孙鹤曰:“今赵无罪,而梁伐之,诸侯救赵之兵,先至者霸,臣恐燕军未出,而
晋已先破梁矣,此不可失之时也。”守光曰:“赵王尝与我盟而背之,今急乃来
归我;且两虎方斗,可待之,吾当为卞庄子也。”遂不出兵。晋王果救赵,大败
梁兵于柏乡,进掠邢、洺,至于黎阳。守光闻晋空国深入梁,乃治兵戒严,遣人
以语动镇、定曰:“燕有精兵三十万,率二镇以从晋,然谁当主此盟者?”晋人
患之,谋曰:“昔夫差争黄池之会,而越入吴;项羽贪伐齐之利,而汉败楚。今
吾越千里以伐人,而强燕在其后,此腹心之患也。”乃为之班师。
守光益以为诸镇畏其强,乃讽诸镇共推尊己,于是晋王率天德宋瑶、振武周
德威、昭义李嗣昭、义武王处直、成德王镕等,以墨制册尊守光为尚书令、尚父。
守光又遣告于梁,请授己河北兵马都统,以讨镇、定、河东。梁遣阁门使王瞳拜
守光河北采访使。有司白守光,尚父受册,用唐册太尉礼仪,守光问曰:“此仪
注何不郊天改元?”有司曰:“此天子之礼也,尚父虽尊,乃人臣耳。”守光怒
曰:“我为尚父,谁当帝者乎?且今天下四分五裂,大者称帝,小者称王,我以
二千里之燕,独不能帝一方乎?”乃械梁、晋使者下狱,置斧钅质于其庭,令曰:
“敢谏者死!”孙鹤进曰:“沧州之败,臣蒙王不杀之恩,今日之事,不敢不谏。”
守光怒,推之伏钅质,令军士割而啖之。鹤呼曰:“不出百日,大兵当至!”命
窒其口而醢之。守光遂以梁乾化元年八月自号大燕皇帝,改元曰应天,以王瞳、
齐涉为左右相。晋遣太原少尹李承勋贺册尚父,至燕,而守光已僣号。有司迫承
勋称臣,承勋不屈,以列国交聘礼入见,守光怒,杀之。
明年,晋遣周德威将三万人,会镇、定之兵以攻燕,自祈沟关入,其澶、涿、
武、顺诸州皆迎降。守光被围经年,累战常败,乃遣客将王遵化致书于德威曰:
“予得罪于晋,迷而不复,今其病矣,公善为我辞焉。”德威谓遵化曰:“大燕
皇帝尚未郊天,何至此邪?予受命以讨僣乱,不知其佗也。”守光益窘,乃献绢
千匹、银千两、锦百段,遣其将周遵业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