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话说来长着呢!”她说。
我已看出她有些吞吞吐吐,看来还是不要当着马西亚的面硬逼她好,因为如果遭到她的拒绝,我怕这会使马西亚难过。因此,我决定先不忙,等一回儿再把巴伯兰去巴黎的事搞清楚。
“巴伯兰不久就该回来吗?”我问。
“啊!不,当然不。”
“那就不用着急了,我们做煎饼吧。巴伯兰去巴黎,这件事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后告诉我好了。既然用不着害怕他会回来在我们锅里烩洋葱头,我们就有的是时间。你有鸡蛋吗?”
“没有,我已经不养母鸡了。”
“我们没有带鸡蛋来,怕在路上碎了。你不能去借几个来吗?”
她好象有点为难,我明白,也许她过去借得太多,现在不好意思再去借了。
“最好我自己去买,”我说,“你先用奶合面吧。在索盖家家能找到鸡蛋,是吗?我这就去。叫马西亚给你劈木柴,他很会劈。”
在索盖家,我不仅买了一打鸡蛋,还买了一小块肥肉。
我回来的时候,面粉已经用牛奶和好,只要把鸡蛋打进去就行了。说实在的,我怕我们没有时间等这盆面糊发起来了,我们实在太饿了,即使煎饼硬一点儿,我们的胃根结实,也不会抱怨的。
“唉,你呀!”巴伯兰妈妈说,她使劲搅拌着面糊,“既然你是一个好孩子,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写信?你知道,我常常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想,要是雷米还活在人世,他是一定会给他的巴伯兰妈妈写信的。”
“这个巴伯兰妈妈,她不是一个人;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巴伯兰爸爸而且他还是这个家里的主人,那天不正是他用四十法郎把我卖给一个老乐师的吗?”
“不应该说这些,我的小雷米。”
“我不是抱怨,我是向你解释我不敢给你写信的原因,我害怕人家发现我在那里后又要把我卖掉,我不愿意再被卖掉。这就是为什么我失去了我那可怜的老师傅以后,一直没有给你写信的原因。啊,我那个老师傅吗?他可真是个好人。”
“啊,老乐师他死了吗?”
“死了。我哭了他很久!我今天能懂得一些事理,能自己谋生,全亏了他。在他以后,我又碰到一些好人,他们也收容了我,我在他们家里干活。但是,如果我写信告诉你,说我是格拉西地方的一个花农,那个人不是又要来找我、或者向这些好人要钱了吗?这两样,哪一样我都不愿意看到它发生。”
“哦,我明白了。”
“我不敢给你写信,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念你;当我遭到不幸的时候,唉,你知道吗,我曾经遭到过几次多么可怕的不幸,我就呼唤巴伯兰妈妈来救我。现在我总算盼到了这样的一天,我能自己做主了,我就回来拥抱你。我没有马上回来,这倒是真的,因为人总是不能想怎样就怎样;而且我有一个想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实现的。我要送一头奶牛给你,必须先挣下足够的钱,钱又不能一下子成百上千地掉进我的口袋,我们要沿途卖艺,演奏快乐和悲伤的曲子,还要赶路,满身大汗,经受痛苦,忍饥挨饿!但吃苦愈多,就能得到愈多的快乐,难道不是这样吗,马西亚?”
“我们每天晚上都数钱,不仅看白天挣了多少,还要看已经积攒了多少,看它是不是在增加。”
“啊!你们真是好孩子,好小伙子!”
当巴伯兰妈妈搅拌着面糊准备做煎饼,马西亚劈着木柴的时候,我一面说着话,一面把盘子、叉子和杯子都拿到桌子上摆好,然后到水泉边去打了一罐水。
我打水回来,面盆里已经满满地盛着淡黄色的面糊,巴伯兰妈妈正用一把干草使劲地擦着煎锅;壁炉里燃烧着明亮的旺火,马西亚正往里面一根根地添着树枝;卡比用屁股蹲坐在壁炉的旁边,它的深受感动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这全部准备工作。它大概被烤得太热了,不时抬起这个爪子或那个爪子,嘴里发出轻轻的咕噜声。强烈的火光,把屋子最黑暗的角落都照亮了,人影在印花布床帏上晃动,这正是我童年时候,在月色明亮的晚上醒来时,常常使我害怕的东西。
巴伯兰妈妈把煎锅坐在火上,用刀尖挑一小块黄油让它滑进锅里,黄油立刻融化了。
“味儿真香!”马西亚叫了起来,他凑过去把鼻子放在炉火上面,一点也不怕会被烧着。
黄油发出吱吱的响声。
“它在唱歌呢,”马西亚喊道,“啊!我该给它伴奏。”
在马西亚看来,音乐会使一切变得更美好。他拿起提琴,悄悄地、温和地拨着琴上的和弦,为这前锅的歌声伴奏,这使得巴伯兰妈妈出声地笑了起来。
但是,这是一个如此严肃的时刻,以致只顾寻开心是很不合时宜的,巴伯兰妈妈不再同我们说话,专注地拿起一把大勺放进面盆,掏起一勺面糊,面糊顿时成了一条乳状的长线向着煎锅淌去,黄油碰上这白色的“洪流”便向后退却,在它的四周镶了一圈橙黄色的流苏。
我也向前倾着身子去看,巴伯兰妈妈先在锅柄上一敲,接着用手一使劲,煎饼就跳了起来,这使马西亚吓了一跳。不过害怕是多余的,煎饼只是上下翻了个跟斗,它重新落进锅里,露出了焦黄油亮的一面。
我刚拿起盘子,煎饼便滑到了盘子里。
第一张饼是给马西亚的,煎饼烫了他的手指、嘴唇、舌头和喉咙。可是,这有什么要紧?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啊,真香!”他满满地塞了一嘴说。
这回该轮到我把自己的盘子递过去和挨烫了,但和马西亚一样,再烫我也不怕。
第三张饼也煎黄了,马西亚伸过手去,但卡比发出可怕的尖叫声,表示该轮到它了。因为这是很公道的,马西亚就把饼让给了它,这使巴伯兰妈妈大为恼火,一来是出于乡下人对畜生的冷漠无情,二来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竟然给一条狗吃“天主安排的饭食”。为了使巴伯兰妈妈平静下来。我给她作解释,说卡比是一条了不起的、全能的狗,它也为买奶牛挣了一份钱;再说,它也是我们的伙伴,应该和我们一起吃,也应该和我们吃得一样。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卡比是包括在“我们”中间的,既然她说过,在我们未填饱肚子以前,她自己决不碰一下煎饼,那她就没有理由再生气了。
要吃饱,尤其是要解馋,须得很长时间,但我们两个人都对她说,如果巴伯兰妈妈不尝几张饼,我们连一张也不吃了。
这样一来,就轮到我们亲自动手为巴伯兰妈妈煎饼了。我先做,然后是马西亚。把黄油放进锅里,把面糊倒进锅里,这都不难。但我们没有让饼从锅里跳起来的手艺,我把一张饼抛进炉灰里了,马西亚呢,让饼落在手上着实烫了他一下。
马西亚发现,巴伯兰妈妈不愿当着他的面讲那件与我有着利害关系的事情,所以他等到面盆里的面糊一空,便借口要到院子里去看看奶牛,不等我们开口,便让我和巴伯兰妈妈两个人单独留在屋子里。
老实说,我一直等着这个时候,心里不是不着急,而是在这以前,我必须全神贯注地做着煎饼;做煎饼的时候,是不能因为自己有着心事而一心二用的。
我总觉得,巴伯兰是在巴黎找维泰利斯要他支付我的租期到期后的续租租金。要是这样,我倒不怕,死去的维泰利斯是不会付钱的,巴伯兰也不可能伸手向我要什么东西。可是,如果他不向我要钱而要我这个人呢?只要落到他手里,只要有人付给他一笔相当数目的钱,他就可以把我随便卖到什么地方、随便卖给谁,这可就同我有关系了,而且关系极大,因为我老早就下了决心,在重新掉进可怕的巴伯兰的掌心之前,我要不顾一切地用各种办法去躲开这个厄运,万不得已,我可以离开法国,和马西亚一道去意大利,去美国,甚至逃到天涯海角。
冷静地考虑过以后,我暗自决定,在同巴伯兰妈妈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应当非常审慎,这并不是我有意不信任她,啊,这个好女人,我知道她是多么地疼爱我,待我是多么地真心诚意,但我看到过她在丈夫面前怕得发抖的样子。如果我讲得太多,她可能在无意中把我说的重复给巴伯兰听,这就给他提供了找到我的法子,就是说重新把我抓到他的手里。我须得严密提防,至少不要在我自己身上出漏子。
马西亚出去后,我就问巴伯兰妈妈。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你愿意告诉我吗,巴伯兰去巴黎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还用说吗,我的孩子,太愿意了。”
太愿意了!我感到有些惊奇。
在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