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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应当继续前进,不能丧失勇气。我们在雪地里已越陷越深,落在帽子上的雪也愈来愈沉了。
突然,我看见维泰利斯伸手指着左边的方向,好象是要我留意。我一瞧,仿佛模模糊糊地看到林中空地上有一间用树枝搭成的窝棚。
不用解释,我已经领会了师傅把窝棚指给我看的意图。他并不是要我欣赏窝棚的雪景,而是想找到一条通向窝棚的道路。
找路是很困难的,厚厚的积雪将大路小道全覆盖了。然而在林中空地的边缘,在高大的树林处,我似乎觉得大路的濠沟被填满了,那儿肯定是通向窝棚的小路。
这种推论的方法是正确的。我们走下濠沟,很快找到了那间窝棚。
窝棚用柴捆和树枝搭成,顶上铺有枯枝,密密麻麻的,雪一点儿也钻不进去。
这个藏身之所不比一间屋子差。
狗比我们更加性急,更加灵敏,它们首先冲进小屋,在干燥的地上,在尘土中高兴地乱滚乱叫。
我们高兴的心情也不亚于那几条狗。不过,我们不必在尘土中打滚来表达我们这种心情,尽管这对弄干我们的衣服有好处。
“我料到的,”维泰利斯说,“在新伐木的空地里,一定会有伐木工的小屋。现在,雪随它下吧!”
“对,让它下吧!”我以挑战的口吻说。
我走近门口,或者确切地说,我走近窝棚的洞口(因为窝棚是没有门窗的),我将上衣和帽子上的雪抖搂干净,生怕把窝棚里边弄湿了。
窝棚的结构和陈设极其简陋,里边唯一的摆设是一张用土坯搭成的长凳和几块用来坐人的大石头。但是,在我们目前的处境下,对我们来说,最有价值的是垒在角落里的五、六块砖头,象是个炉子。
生火!我们可以生火啦!
不错,光有炉子还不够,要生火就得有柴禾。
在我们这样的屋子里,柴禾是不难找到的。墙壁上、屋顶上全是唾手可得的柴禾,你只要从木柴捆中抽出几根树枝就可以了,只要注意不要到处乱抽,以免弄塌我们的房屋。
说干就干。不一会儿,炉子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发出劈劈啪啪的欢叫声。
当然,燃烧的火焰有烟,烟不从烟囱里出去,它便在屋内弥漫开来,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这是一堆火焰,我们需要的是温暖。
我趴在地上吹火,几条狗坐在火炉周围,一本正经地,屁股着地,伸着脖子,在熊熊的火光前,露出冰冷的、湿淋淋的肚子。
不久,心里美也掀开了主人的上衣,探头探脑地瞧瞧它所在的地方。经过观察之后它放心了,一下子跳到地上,挑了个炉前最好的位置,伸出两只颤抖的小爪子在火上烘烤。
我们的师傅是个谨慎而富有经验的人。早晨,在我起身之前,他早已备好了路上要吃的东西:一个大面包和一小块奶酪。眼下可不是过于讲究和过于挑剔的时候。因此,一见面包,我们大家都流露出分外满意的神情。
可惜,每一份面包的量很少。我分到的那一份,使我大为失望。原来,师傅没有把整块面包分给大家,只给了我们一半。
“我对这儿的路不熟,”他看着我困惑的目光后说,“不晓得到特鲁瓦之前能不能找到吃住的旅店。再说,我也不了解这片森林,我只知道这里树林很多,密林一个接着一个;沙乌斯森林、罗米利森林、奥特森林和渥蒙森林。也许我们离住家还有好几里,我们被困在这小屋里可能不是一两天的事,得留一点干粮晚上吃。”
这个理由我应当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话丝毫没有打动狗的心肠。它们刚吃上几口,就发现主人把面包装进了口衣。于是,它们向他伸出爪子,搔他的膝盖,一个劲儿地施展它们富于表现力的动作,向主人投去哀求的目光,巴不得让主人打开口袋。
哀求和亲热的表示都没有用,口袋甭想打开。
不管这顿饭多么次,它还是帮助我们振作了精神。我们有了住宿的地方和暖烘烘的火炉,就能静静地等候大雪停下来。
我觉得待在这样的小屋里,没有什么可怕,我尤其不同意我们可能被困在这里很久的说法,就象维泰利斯刚才为了省几口面包而说的那样,雪总不见得会没完没了地下吧?
然而事实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雪快要停了。
从窝棚的洞口看出去,我们发现风静了,密密匝匝的雪花还在迅速地往下落,不停地一层盖一层。
看不见天了,亮光不再来自天上,它来自地面,来自覆盖大地的耀眼的地毯。
三条狗围着火炉安顿下来,都被迫歇息了。它们有的蜷缩成一团躺着,有的侧卧着,卡比的鼻子伸在炉灰里,它们都睡着了。
我也产生了象它们一样想睡觉的念头,今天是大清早起的床,或许在梦中乘天鹅号游览比观赏雪景更有趣味吧。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睁眼醒来往外面一看,雪已停了,堆在我们窝棚前的雪层厚得多了,要重新上路的话,积雪势必会没过我的膝盖。
几点钟了呢?
我不大好意思问我的师傅。最近这几个月,微薄的收入补偿不了他在诉讼和狱中花去的费用,因此在第戎,为了替我买那件羊皮袄和各种各样东西,他不得不卖掉了他的表——一只大银怀表。就是维泰利斯刚招我入戏班时,我见过的那只卡比看表报时的怀表。
没有大怀表看时间了,现在只好靠天色来判断。
可是,外面的天色回答不了我:地面上是一条耀眼的白带;空中是一片浓厚的迷雾;天空里,有一条模模糊糊的光芒和几处难看的黄颜色。
这一切无法给我们指明白昼确切的时辰。
耳朵也不比眼睛更灵验。周围是绝对的宁静,既没有鸟叫声,也听不到鞭子的抽打声和马车车轮的滚动声,甚至连黑夜都比不上这个白天那么沉寂。
除了沉寂,我们的四周是一片平静。雪使一切运动停止了,僵化了。有时偶尔在一声窒息的响声之后,人们依稀可以看到松树枝在沉重地摇晃。树枝在积雪的重压下渐渐地弯向地面,等到弯得太厉害时,雪滑落了下来,树枝又突然挺起身子,露出它墨绿色的松针,在其它从头到脚裹着白雪的树木中显得格外突出。远远望去,仿佛在这银色的世界上,处处有幽深的洞穴。
我站在洞口,正惊叹着这样的景色时,师傅叫我了。
“你想上路?”他问我。
“不知道,我没有任何主意;师傅想让我于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好,我的意思是待在这儿,我们在这儿起码有个住的地方,还有火。”
我想我们的面包已不多了,不过我没有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照我看,雪很快又要下了,”维泰利斯接着说,“不该冒冒失失上路,我们也不晓得离住家还有多远,雪夜是不好受的,不如在这儿过夜好,至少我们的脚是干的。”
不谈吃饭问题,其余的安排没有什么使我不高兴的。再说,我们立即上路的话,也不一定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家有晚饭吃的旅店;相反,我们会走上一条从未有人踏过的覆盖着积雪的道路,行程将是艰难的。
现在看来只好勒紧腰带,待在我们的窝棚里了。
吃晚饭的时候,维泰利斯把剩下的面包分成六份给了我们。
真遗憾!剩余的面包少得可怜,很快就分完了。我们尽量把面包切成小块,以便延长晚餐的时间。
当我们如此急促地吃完了这顿如此可怜的晚饭时,我以为那几条狗又要耍吃午饭时的鬼花招了,因为很明显,它们还饿得发慌哩。可是,它们没有这样做。我又一次看到,狗是多么聪明!
我们的师傅已把刀放进他的裤兜,这说明晚宴已经结束。卡比站起来,向它的两个伙伴点点头,然后走到我们通常存放食物的干粮袋旁边闻闻,再用爪子轻轻扒拉干粮袋。在仔细观察以后,它相信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吃的了。它回到炉前的位子,又一次向道勒斯和泽比诺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伸出四肢躺了下来。
什么也没有了,用不着再要了。
它的动作比语言更能叫人明白。
卡比的伙伴懂得这样的语言,象它一样叹口气躺在炉火旁。在泽比诺的叹气声里却有点不肯罢休的味道。它胃口好,嘴也馋。在它看来,这种牺牲比其它任何牺牲更为痛苦。
雪总是那么连绵不断地下着,又下了很久。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人们看见在地面上织成的那张银白色的地毯,正沿着春天砍伐过的树根上长出的幼小的芽条逐渐增厚,先是枝条还露在白色的波浪上面,不久枝条也被吞没了。
晚饭后,我们只能模模糊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