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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谢洪尼耶遗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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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作自己的同类看待。他孤单地无所事事地呆在自己的窝里,不参加地主们的宴饮游乐,在驯服的家奴们当中发泄他的恶作剧的本领,甚至不怜惜他嫡亲的家属。

他的妻子死于生产,给他留下一对双生儿子,他给他们两个都取名扎哈尔。当他们长大成人时,他为他们在同一个团队里安排了士官生的位置。这还不算,他在临终时,立下遗嘱,用毫无道理的方式将庄地(不幸,它是他自己挣来的产业)分给他的双生儿子。他把主宅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所谓招待客人的讲究房间,归一个儿子所有,另一部分是住人的房间,归另一个所有;又把二十三家农户交错分配:第一户分给一个儿子,第二户分给另一个儿子,依此类推。遗憾的是,第二十三户怎样处理,他却只字未提。

这些恶作剧造成的后果,首先表现在两个孩子对父亲的无尽的仇恨上。在他死后,两个被他的胡闹弄得不和的兄弟便进而彼此仇恨起来。两兄弟都叫扎哈尔·扎哈雷奇;两兄弟都以同等官位、穿着同样的制服,同时退役;两兄弟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地界所在,而对第二十三家农户的归属问题,象一个无法揭晓而又十分诱人的哑谜,同样摆在他们两人面前。

此外,象双生子之间常有的情形一样,两兄弟的外貌也长得一模一样,非但邻居,就是家里人也分辨不清谁是谁。就精神境界而言,两兄弟的为人处世也大都受着同一的教养的支配。

景况是无法改善的,几乎是悲剧性的。这环境成了无尽的流言的来源地。流言主要起源于荒唐的老头子在他的末日制造的可悲的家庭纠葛。

我记得,我们家里常常谈起一些不足为信的轶闻,尤其是在老头子死后的最初一段时间,混乱状况达到极点的时候。

“前两天在符亚里清(这是乌尔望错夫家的庄园的名称)又发生了一场火拼,险些闹到杀人的地步!”一位客人说。“两兄弟到白桦林去采蘑菇。一个从这头动手,另一个从那头动手。他们想着心思,迎面走去,彼此都没有注意到对方。忽然,他们互相碰着了。他们瞪着眼互相望着:‘是他吗?不是他吗?’谁也不肯先让路。唔,这样他们就干起来了,就……”

“不,请您想想农民的处境吧!”另一位客人打断了他的话,“头些日子,一个兄弟把另一个兄弟的全部庄稼汉抓来,抽了一顿鞭子,可是那些傻瓜还以为是自己的主人在打他们……”

“真象是假面舞会!”

或者:

“他们早晨一起床就打主意捉弄亲兄弟。一个扎哈尔听说他兄弟昨天安排了农活,他就去把命令取消了。就在这同一个时间里,另一个扎哈尔也跟他兄弟开了个同样的玩笑。弄到庄稼汉们现在在路上一看见扎哈尔·扎哈雷奇,不管他是自己的那个,还是不是自己的那个,连忙丢下铁锹就逃!”

或者:

“糟老头子在遗嘱里这样给孩子们分配产业;这家农户——给我的儿子扎哈尔·扎哈雷奇第一,这家农户——给我的儿子扎哈尔·扎哈雷奇第二。法官来给他们分家,说:‘二位先生,你们的事好解决!您,扎哈尔·扎哈雷奇,您当乌尔望错夫第一,您呢,扎哈尔·扎哈雷奇,您当乌尔望错夫第二。’可是法官还没转身,他自己也弄不清他刚才管哪一个扎哈尔·扎哈雷奇叫第一,哪一个扎哈尔·扎哈雷奇则第二了。最后他想了个妙法:拿来两张小纸条,编上号码,一人胸前贴一张。这样才给他们分好了遗产。”

等等。

显然,在这种骇人听闻的条件下,是没法共同生活下去的。因此,乌尔望错夫兄弟没有忍耐多久。他们在我们乡下过了不到两年,便抛下父亲的宅子和村庄,同时离开家乡,不知所终。

最后,我还想简单谈谈彼得·安东尼奇·格利勃柯夫,大家全管他叫公狗安东尼奇。

我个人从没有见过他,但是我小时候听到的有关他的几件事,那真是可怕。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在这方面连安菲莎·波尔菲利耶夫娜也望尘莫及。特别可恶的是他的内房生活。由于这个缘故,邻里们不仅没有一个人同他交往,而且连讲话中也不提起他,仿佛害怕一提起他的名字就会在家人中间引起骚乱似的。他受过几次审判,一再受到监护处分,受到逐出庄地、不得返回原籍的判决,但是,由于监护人员的软弱,他跟贵族长斯特隆尼柯夫又是远亲,他仍然安安稳稳地留居在他的奥伦金诺村,为非作歹。不过最后,他遭到了比安菲莎·波尔菲利耶夫娜的下场更加严酷的惩罚。一天深夜,大约三十名农民(几乎是整个庄地的农民)包围了主人的宅子,冲进卧室里,将主人倒吊起来,放火烧了他的住宅。第二天早上,奥伦金诺的庄园变成了一堆瓦砾。只有少数几个后房的囚徒幸免于难,后来她们都做了这个案子的告发者。

我记得,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全家人一言不发。父亲脸色苍白,母亲不时抽动嘴唇……分明是发生了不应当让我们知道的事。可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好奇心很重的斯杰班哥哥,这一次他也很快打听出了事情的经过,因此到了晚上,我们孩子们都知道了奥伦金诺事件的原委。

其他村邻,虽然还有很多,我就不谈了。在我的记忆里,他们的面貌是这样模糊,如果让读者受累,把注意力放在听我关于那群面目不清的人物的回忆上,那就完全是多余的了。

31 结尾

读者在本书中某些地方看到的一些情节构成了每年冬初开始的所谓波谢洪尼耶的欢乐。我不准备在这里详细描写,一则因为我担心这样做会重复我已讲过的东西;二则因为我毕竟是相当困乏了,很想尽快结束这部作品。不管怎样吧,我必须奉告读者:这一章差不多是带有总结性质的一章。

我们孩子们从九月末便开始猜测期待中的冬季里的欢乐。我们期待的乐事中,首先当然是停止学习的前景,其次是和同年的孩子们热闹的聚会、美味的食物、奔跑、欢跃,以及那一片诱发着儿童想象力的节日的繁忙景象。

斯杰班哥哥对即将来临的欢乐感到特别兴奋,尽管还在秋天,离开节日还早,可是他,帽子也不戴,光穿件短上衣就从宅子里跑到地窖和仓房去,细心地观察储藏食物的情景,它正是未来的欢乐的主要标志。

“正在装剁碎了的卷心菜!”他告诉我们,“装进小木桶里的,是给主人吃的,装进大桶里的,是给下人吃的。”

或者:

“昨天从瓦修金诺买来了一整只宰好的小牛犊,今天把它剁成块儿,做腌牛肉!肥的归我们,筋和骨头给下人吃。妈妈穿件敞胸上衣,亲自坐在地窖里督阵。”

此外,还有。

“喂,弟弟们,我看哪,我们的事儿很快就要完全办妥啦!刚才我亲耳听见妈妈吩咐他们宰哪些家禽,留哪些做种。既然在吩咐宰家禽,那就等于说什么都齐备了。腌家禽够明年吃一夏,我们饿不死了。”

有时,从圣母节①起开始下雪,天冷得要命。虽然这种冬季降临的标志大都不很可靠,但是由于下雪了,我们的心却跳得更快了。我们好奇地注视着窗外,看见女奴们在女管家的监督下,在池塘上把拔了毛的家禽放在水里泡泡,让它冻起来,我们便预先领略着将在节日里吃到的煮的、煎的、炸的、炒的家禽的美味。

①旧俄历十月一日。

“是鹅!是鹅!”斯杰班不时兴奋地欢叫,“原来是鹅!啊,那老家伙①真好!”

①指老鹅。

雪橇路通常在十一月十五号前后形成,狂欢的季节随着开始了。圣母入堂节①的前夕,我们那一带差不多所有的人(常在五十人以上)都去李柯沃村的教堂里做晚祷,第二天,那里还要举行本堂守护神节日庆典。这个教堂的主持是该村的所有者、苏沃洛夫时代的上校富马·阿列克塞伊奇·古斯里琴。不用说,他的宅子这时便成了大批村邻们的临时栖身之所。他们大多在这里住两三天。

①旧俄历十一月二十一日。

我想稍为详细讲讲这个季节中的第一天的盛况,因为它可以说是其余一些日子的模型。

清早,七点不到。窗户还没有发白,不点蜡烛,只有一盏昨晚点在圣像前的快要燃尽的神灯,在炉火烘暖的儿童卧室流泻着忽闪忽闪的亮光。两个睡在儿童卧室的丫环从铺着毯子的地铺上轻手轻脚爬起来,尽量不让不经心的动作惊醒孩子们。五分钟后,她们穿上破烂的连衣裙,下楼去梳洗。

但是孩子们已经睡不着了。他们盼着即将出去游玩,-一大早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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