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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支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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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儿立一时无人知道,不曾有人来求,故作此不得已之想。倘有显达子弟来求,或者又作他论,也不可知。若果一眼认真长孙,便当竟选入甥馆,何必又借师席行权,便见此中无定了。为今之计,只消四下宣扬他女儿才美,使人来求,则花去而蜂蝶自散矣。”
也是合当有事,刚刚走了回来,恰撞见一个人家的家人叫他道:“强相公哪里来?”强之良忙看时,方认得是邻县卜尚书家的家人,叫做王寿。因答道:“王阿哥,你到此何干。”王寿道:“大相公着我到青田县见大爷。”强之良问道:“见大爷做甚么?”王寿道:“我家大相公,一向定下的王都堂小姐,正打帐做亲,不期忽得病死了。老爷又在京,大相公急急要寻一头亲事,本县又高低不对,一时没有。因写书与李大爷,求他在青田访访,所以到此。”
强之良听了,正合着机会,满心欢喜。因说道:“你不必去见李大爷,我有一头绝美的亲事在此,总承了你大相公罢,只要重重谢我。”王寿道:“果是真么?”强之良道:“怎么不真”。王寿道:“若果是真,我家大相公便快活不过了。事成重谢是不消说的。但只是就要请强相公去说个明白方妙。”强之良道:“虽说隔县,路却不远,就同你去何妨。”遂一径同王寿来到缙云县,王寿忙报知大相公。
原来,这大相公叫做卜成仁,年纪虽才二十余岁,为人却具两种性情。到了读书做文字,却愚蠢不过,一窍不通;及至待人接物,要做那些奸骗邪淫之事,便又聪明伶俐异常。又靠着父亲是吏部尚书,又倚着自家是独养嫡生的儿子,故横行直撞无所不为。自小儿就定了王都堂的女儿为妻,只因女儿年幼,故直等到如今。刚刚打点做亲,不料又死了。气苦不过,因急急四下访求。今见王寿报知强之良之言,不胜欢喜,忙出来迎接进去,殷勤款待,就问他:“是谁家女子。”强之良道:“这女子,若门户不敌,小弟也不敢奉闻,是管侍郎之女,才十六岁。不独容貌如仙子临凡,只言其才,若朝廷开女科,会状两元是不消说了。”卜成仁道:“这个是了。但管侍郎有如此才美女儿,为何不早早择婿,直到如今?”强之良道:“管侍郎怎么不择,只是一时择不出府上这般门第,与仁兄这般人品,故迟迟耳。”
卜成仁听说是真,满心欢喜。遂留到书房,加意款待,就要请他为媒。强之良道:“小弟奉兄之命,自当效劳。但恐仁兄卿贰门楣,小弟书生不足取重。须烦青田李父母去执斧柯,方成事体,且使管侍郎免生疑惑之心,决不有变。”
不知此去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惊座卖才自是佳人觅夫婿
当场涂面何殊丑妇见公婆
词曰:
莫非风,柳是帷。才说题诗,早已珠玑洒。玉腕高低似奔马。吐尽深情,闭口难装哑。人须真,名不假。蓬户茅檐,怎想鸳鸯瓦。划不藏蛇有谁打。叫祸鸣冤,自是乌鸦惹。 
右调《苏幕遮》
话说卜成仁,听得强之良称赞管小姐才美,指点他去求亲。他一时动了妄想。果写了一封恳切书与青田李知县,诉说前定之妻已死,欲央他转求管侍郎小姐为配。又送了许多礼物。
李知县知卜成仁的父亲正做吏部尚书,况求婚又是件美事,怎敢不依。遂满口应承,择日去说。真是:
路上行人口似风。
卜成仁求亲书才到县中,早有人报知管侍郎。管侍郎听了,久知卜成仁是个不读书的无赖公子,暗暗吃惊道:“这件事又是个难题目了。”自思无计,只得入内与女儿彤秀说知。彤秀道:“求亲许与不许,各从其愿,也是常事。爹爹见回复他便了,为何这等惊慌?”管灰道:“我儿,你不知这卜成仁,虽说是个贵介公子,他书便不读,却养着一班游手好闲之人,终日只干那些不公不法之事。他父亲吏部尚书,为人又甚是不端,在朝堂之上专以威福压人。一向闻这卜公子,已聘了王都堂的女儿,近闻死了,却又作此想。我一个清廉门第,你一个才美淑人,怎肯结此骄横丝萝,酿异日之祸。但他明日央县尊来说,你又尚未有人家,没个推辞,怎可竟直直回他不允。若竟回他不允,他必然怀恨,定要生灾作祸,殊觉不妙。”
彤秀道:“若要托词,只好也如前日考馆一般。只说孩儿最爱诗词、必要当面出题考试,若是题成佳句,方肯相从。”管灰道:“若单要他考,岂不是知他无才,明明难他了。”彤秀道:“若恐难他,再请他也出一题考考孩儿,若是孩儿做不出,便情愿嫁他,他自然无说了。”管灰道:“如此立论,可知无说。但我想做诗烦难,出题容易。倘或他央人捏造个难题目来考你,你一时应酬不来,岂不转落在他套中?”彤秀道:“任他题难,虽无过只是一首诗,孩儿何至便做不出,爹爹请只管放心。”管灰答应了,心下还半以为然,半以为不然。
过不得两、三日,果然李知县穿了吉服,用大红全柬来拜。管灰迎入,相见逊坐。假作不知,道:“我治生已是林下散人,不知为着何事,怎敢劳老父母如此郑重?”李知县道:“晚生久知老先生东山养望,不敢轻来动静。今因受人之托,有一件婚姻喜事特来恳求,故不得不作此斧柯之状,乞老先生谅之。”管灰道:“若论婚姻,不是小儿,便是小女。小儿乳哺尚或未及,小女虽渐及笄,但憨痴成性,酷好诗词。前已有言,若有吉士下采葑菲,必求面赋桃夭,方肯室家从事。不知老父母所系红丝,出之何姓?倘良人多才,小女之约,不足道矣。”
李知县道:“求婚者,并非他人,就是邻县卜冢宰的长公子。一向已与王都堂系姻,不期近日有变。又闻老先生闺秀,大有河洲淑人之誉。又因晚生待罪地方,故托晚生上求,望老先生念同列台阶,门楣不忝,慨允登龙,则周南又见矣。至于令爱面考之议,容晚生转达台旨可否,再当报命。”
管灰道:“若论卜冢宰六曹之长,赫赫岩岩,本不当仰扳,然既承俯就,何幸如之。但婚姻儿女之事也,儿女之私,亦必使遂,方不负琴瑟之调,钟鼓之乐。面考之约,亦望老父母早赐一言,以断其初,庶可免后日之参差也。”李知县道:“以卜公子青年文士,自不难于一题。但为纳聘,而单单受考,似乎近辱,尚望老先生酌量。”管灰道:“窃闻诗首关雎,关关者,雌雄相应之和声,岂有单考之理。小女原有言:‘良人有题亦愿受考。若受考不能成章,则嫁娶听之,不复敢自主矣。’”李知县听了,方大喜道:“此论最公,再无他说矣。”茶罢,遂起身别去,细细写书,差人报知卜成仁。
卜成仁初见管小姐要考他,心下甚是着恼,道:“这明明是刁难我了。”及看到后面,又见写着:“管小姐也听他考,若考不成篇,便情愿受聘,不敢再辞。”方大喜道:“这个才妙。”因暗算道:“我诗须做不出,出题目却在行。只捡个极难的题目去叫她做,等她做不出,则她的身子已输与我。我就做不出,便好支吾,也不怕好了。”
主意定了,因一面写书回复李县尊,求他到管侍郎家,约准了日子,好去赴考。又一面请了强之良来,与他商量出诗题。强之良道:“据兄尊意,打帐出个甚么题目才好?”卜成仁道:“我打帐在古诗中,寻一句冰冷寡淡的出来,叫她做一首赋体律诗,你道难不难?”强之良道:“难是难。只是五言律,七言律而已。若五言律,不过四十个字。七言律,不过五十六个字,毕竟容易完篇。若完得篇来,就是词意不切,一个闺阁女子,谁去细细指摘,扫她之兴。依小弟愚见,题目到不必难了,一难了,便露出苛求刻薄之意,只消原在风花雪月中出一个。只是要七言长篇,或三十韵,或二十韵,韵却把一个限定。限的韵,却再用几个险字,莫说一个闺中娇女,初学涂鸦,便是久占词坛的老师宿儒,恐怕在宾客之前,时刻之中,亦不能完局。不知兄意以为何如?”
卜成仁听了大喜道:“这个论头甚好。”因想道:“咏花、咏月,事迹多,还易拈弄。咏风不雅,到是咏雪罢。原有女儿旧案,二十韵太少了,竟是三十韵罢。”又在先人韵里,捡选了三十个字,一个一个次第排去,不许颠倒,因端端正正写在一张锦笺上做题目,二人打点停当,以为万万不能措手。正是:
管蠡窥非妄,枋榆笑岂虚。
谁知沧海上,别有兆溟鱼。
却说管灰因卜公子来求婚,万分不乐,只得与儿女商量出这个题目来奈何他。到了李知县约定来考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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