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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陈可一段、一段翻译到这里,冈本插嘴问道:“罗君可记得那首诗?”
“是一首汉诗。”罗龙文讨副纸笔,将后花园天皇所作的一道七绝,写下来交与陈可。
于是陈可用音读的倭语,朗声念道:
残民争采首阳薇,
处处闭炉锁竹扉。
诗兴吟酸春二月,
满城红彩为谁肥?
“这首诗是规劝足利幕府第八代将军义满的。然而亦仅止于规劝而已。”罗龙文又说:“‘应仁之乱’一起,群雄并立,各自争胜。有些诸侯穷兵黩武,扰及中国,伤了彼此的和气,是件很不幸的事。我想,唯有玉帛,可化干戈。这次和解以后,我一定请胡总督上奏朝廷,恢复‘勒合船’,互通有无,彼此得利,岂不皆大欢喜。”
等陈可将这番意思翻成倭语,只见辛五郎与冈本,激动不已。一再示意,愿长保友好。在座的人,自然亦感到安慰;唯一的例外是陈东,虽然随众举杯,亦有笑容,但眉宇间有着掩隐不住的忧虑不安。
“罗小华今天很出风头,着实露了一手。我真不懂,倭人的历史,他怎么会那么熟悉?什么‘后花园天皇’,前花园天皇的,真叫人闻所未闻!”
“我也听说了。”王翠翘笑道,“陈东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猜可以猜想得到。这一来,他想辛五郎帮他勾引新倭来捣乱,不就很难了?”
“是啊!不过实际上好处不在这上头;好的是陈可跟辛五郎商量什么,便很容易谈得拢。”
“谢天谢地!但愿早早成功。”王翠翘忽然问道:“你也会觉得很有趣吧?阿狗居然成亲了,而且娶了个倭女。”
“我不觉得有趣。”
“你不觉得?”王翠翘诧异地问:“为什么?”
“别人做新郎倌,又不是我做新郎倌。”
王翠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想做新郎倌容易,找个新娘子就行了。你的新娘子在哪里?”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你是说我?”王翠翘假作吃惊似地,“那倒真教我受宠若惊了!”
这也是不肯正面表示态度的一种态度。有好几次了,徐海曾经暗示,愿意娶她为结发夫妻;而王翠翘始终装作不解,使得徐海困惑万分,不知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今天因为阿狗的婚事而引起的感触,特别强烈,便下定决心,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翠翘,你不要装佯,痛痛快快说一句!喜欢我就嫁给我;不喜欢我,今天就分手,我马上搬到前面去住。”
“唷、唷!”王翠翘故意逗他,“发的什么牛脾气?”
“对了!我就是牛脾气;不发则已,一发就收不住。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惹我发牛脾气。”
“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敢嫁你。”
“此话怎讲?”
王翠翘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方始回答:“我说得很难听,不过是实话,自古以来,强盗受招安,做到大官的很多;窑姐儿做官太太,别人就会当笑话讲,害你不好做人。”
听得这话,徐海长长地透了口气,脸色立刻和缓了,“我道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为难,所以始终不肯松一句口。原来如此!”他说,“我说个人,你倒想想,梁红玉!”
这位宋朝的巾帼英雄,举得很适当。梁红玉金山擂鼓,助夫大奇金兵,也正就像此刻她的助徐海共图平倭之功。王翠翘心动了。
“除非,”徐海又故意哭丧了脸,装得很委屈地说:“除非你看我不像韩世忠。”
“没有的话!”王翠翘不知不觉地中了苦肉计,“如果你不在乎,我答应你就是!”
徐海喜逐颜开,“多谢娘子!”他拢起袖子唱了个肥喏:“喏,喏,下官这厢有礼了。”
王翠翘背转脸去,“卟哧”一声笑了,“别张狂!”回转身来,她脸上已收敛了笑容,“我可跟你说实话,我并不想你做官。”
徐海愣了一下,“那么,”他迟疑地问:“你想我做什么?”
“只想你做个安分守己的良民百姓。”王翠翘说,“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有口饭吃就可以了。”
“这是二三十年以后的打算。”徐海踌躇着说,“你知道,我是闲不住的。”
“不是要你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你也有许多有益处的事情好做。”
“你倒说说看!是那些?”
“譬如,你可以保卫地方。”王翠翘说,“我看,倭寇是不会死心的;像陈东那样的人,也是死不完的。眼前即或能平静下去,过些日子,故态复萌,彼此勾结着又来了。靠官兵是靠不住的,沿海上千里,哪里能够处处防得到?如果处处如此,人人出力,还怕什么倭寇海盗?”
徐海听得很仔细,但一时作不了决定,唯有暂且闪避不答,便开玩笑地答说:“看来你倒真像梁红玉!恐怕梁红玉还不及你,第一、你懂兵法;第二、——”他不说下去,只顽平地笑着。
“第二是什么?”
“第二么?”徐海在她颊上轻轻拧了一把,“照我看,梁红玉绝不如你漂亮!”
第十九章
第二天,徐海日高未起,睡梦中听得擂门如鼓,说是“公所”中派人来请,有紧急大事,亟待商量。
到了那里一看,叶麻、陈东、黄侃、王亚六都在,个个面色凝重,像有大祸临头似地。徐海很机警,立刻摆出惊惶的神态发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乱子?”
“你问他!”陈东指着一个小头目说。
徐海认得他是叶麻的部下,奉派侦察官军动态的一名谍探,只听他说:“官军开过来了!人数很不少,没有10000,也有8000质和非本质之分。不同形式的联系对事物存在和发展的作用,好像是开到乍浦到桐乡这条路上来布防。”
“有这样的事?”
“一点不假!”陈东接口,“官军包藏祸心,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对!”徐海点点头,“我们去问罗师爷。”
于是一起到了罗龙文那里,但见他短衣凉鞋,潇洒自如地下围棋。最令人不解的是,对弈的另一方是洪东冈,不知他又何以如此好整以暇。
“诸位的来意,我能够猜想得到。”罗龙文推枰而起,“等我换了衣服来跟各位细谈。”
“罗师爷!”叶麻一把拉住他说,“用不着讲啥礼貌规矩,请你说说看,官军怎么忽然包围过来!这样子,就要搞得翻脸了。”
“各位误会了!”罗龙文从容答道,“胡总督已经有信给我了,调动官军绝不是对各位有什么异图,完全是对倭人保持警戒,等他们一上了船,官军马上搬走。”
徐海听得这话,便帮腔地问道:“是不是不放心倭人?怕他们由这里到乍浦,半路上会出花样?”
“是的。怕他们趁机流窜,潜入内地。”
“不会的!”徐海立刻拍着胸说:“我担保,绝不会。”
“老弟台!”罗龙文慢吞吞地说,“满饭好吃,满话难说。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不防。”
于是特选两匹好马,由原来送信的官差,陪着小尤直奔嘉兴。桐乡到嘉兴60里路,预计30个时辰,便可往返。罗龙文约大家在黄昏再聚,坐等回信。
日落时分,诸酋应约陆续而至。到齐不久,小尤满头大汗地赶到,手中高举一个尺把长的大信封,入厅递到罗龙文手中。
“辛苦、辛苦!”罗龙文欠身接了信,先问一句:“可曾见着胡总督?”
“报信的时候没有见到。”小尤答说,“在辕门等到下午,中军官派人领我到西花厅,胡总督当面把复信交给我的。”
“可有什么话交代?”
“胡总督只说,还要等罗师爷的复言。”
“喔!”罗龙文立即拆信。内中只有两张八行笺,写着核桃大的字。看完将信随手交给了陈东。
叶麻最心急,大声说道:“老陈,念出来听听!”
陈东依言照念,胡宗宪的复信是:
小华弟台专鉴:示悉。彼方既有异议,吾弟且与商定接替办法,并言诚实可信;愚兄自然照来示办理。所虑者,乌合之众,自身约束且不严,焉能部勒他人?望弟再思,若以为可以无虞,兄照办可也。伫盼复示。即颂
近祯
汝贞顿首
“汝珍是谁?”叶麻问说。
“胡总督的别号。”
“他说什么?”叶麻又问,“好像骂我们是乌合之众?”
“这也不能说是骂,”罗龙文赶紧解释,“胡总督的话说得太直了一点;不过也是爱人以德之意,请各位不要误会。”
“不是误会。”陈东接口,是一面答复罗龙文,一面为叶麻讲解信的意思,“胡总督说,我们的队伍,自身纪律就不好,只怕没有办法管束倭人。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