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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失机会。那是一个雨后的日子,天有些闷热。洪佐沁从钻机上下来,到河里洗
澡。洗了一半,忽听有人喊救命,便只着一条短裤循声而去,见一女子正在河湾中
挣扎,洪佐沁忙跳入水中施救。洪佐沁自小在水边长大,水性不错,救人出水对他
只是小菜一碟。没几分钟他便游至女人跟前,三下两下拖她上了岸。女子被水呛得
几近昏迷,洪佐沁把她背到树阴下,忙碌大半小时,那女子终于清醒,醒来便跪在
地上叫恩人。
这件事情到此,洪佐沁还不失为一个英雄。勘探队接到那女子父母送来的感谢
信,着实将洪佐沁表扬了一顿。一个会写文章的技术员还把此事写成文章发表在总
院《长江流域报》上。但洪佐沁却没能将这个英雄形象保持下去。被救女子叫水兰,
就住附近村庄,未满二十,人长得清秀白净,细腰圆臀,走路时扭扭的,纯朴得招
人怜爱。落水事件后,便常来勘探队找洪佐沁。或说奉父母之命请洪佐沁去家里吃
饭,或是把洪佐沁的脏被子脏衣服一并抱回洗干净再送来,甚至给洪佐沁千针万线
地做鞋缝衣,令勘探队一帮单身们羡慕得要死,纷纷跌脚后悔那天怎么没有去河边
洗澡。一个叫王铁的技术员说:“我比洪工年轻,相貌又帅,倘若那天是撞上了我,
我现在会比洪工更舒服,她每天给我送晚饭来吃也说不定。道是何故?想让咱做她
家女婿呗。”
洪佐沁便笑,说:“凭你王铁,旱鸭子一个,你救谁呀?做个陪葬女婿差不多。”
洪佐沁说过女婿这话后,心里便也有些犯憷,心想该不是也拿他当做女婿人选
了吧。洪佐沁便在应邀去水兰家吃饭时,大谈他的太太和孩子的故事。水兰一家亦
跟着他开怀说笑,毫无介意之色,对他依然热情不减。这倒使洪佐沁反骂自己多疑,
来来往往便放松了好多。
不料这种轻松的来往,竟使洪佐沁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喜欢水兰了,几
天不见便眼巴巴地盼望。洪佐沁的太太董玉洁体型肥胖,自小在城市长大,性情爽
直,从不会羞羞答答看人眼色,少了一种小户人家女子的乖巧和柔顺。而这些,水
兰都有。一次周末从水兰家吃饭归来,水兰送他至村口小路。小路边草深树密,洪
佐沁同水兰说得高兴,情不自禁中把水兰抱进怀里。水兰很顺从,任他抚摸和亲吻。
亲热到兴头上,在勘探队过了好几个月光棍生活的洪佐沁自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
情和欲望,把外衣就地一铺,把该做的便都做了。完后,搂着水兰躺在地上,望着
满天繁星,洪佐沁有些怨自己太冲动,未免对不起水兰,也对不起董玉洁。但回味
适才水兰的温柔,觉得所获快乐同董玉洁的全然不同。便又想,一生能有一个水兰,
多上一种体验,真也实在值得。
事情就这样开了头,有如此的思想基础,洪佐沁便一发不可收拾,常邀了水兰
去到无人处共享片刻的欢愉,欲望强烈得忘却了后果。
事情发展到此,自是瞒不住人。勘探队很快便有风言风语,人们私下言谈,对
洪佐沁十分不齿。上级自然也知道了,总院派人来工地,严肃地找洪佐沁谈话,言
及其错误严重性。洪佐沁方如大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局面已不可收拾,一时十分
狼狈。当夜便找了水兰,痛哭流涕认错,说自己如此这般又无法娶她,真乃禽兽不
如。水兰很平静,温婉依然如平日,伸手替他抹着泪说:“我没有要你娶我呀。”
洪佐沁说:“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水兰说:“我欠你的。老话说欠债还钱,欠恩还情。我用我的情还你的恩呀。”
洪佐沁一时听得发呆。水兰说:“领导骂你,我去找他们论理。这是我愿意的。”
洪佐沁听罢更是泪水涟涟。不久,他便被调回总院,走前连同水兰道别一声都
没来得及。入党自然不被通过,档案上倒多了个大处分,且在董玉洁面前从此抬不
起头来。
丁子恒原本对洪佐沁印象颇好,自有此事后,亦对他心生鄙视。丁子恒心说,
你洪佐沁能做这种龌龊事吗?你是什么人?既非社会下层之流氓地痞,亦非富贵豪
门之浪荡子弟。他们或下有根基,或上有背景,乱七八糟的事本来就在他们的分内。
你是工程技术人员,靠自己吃本事饭行走天下。脚下有扎扎实实的地,头上有前景
无边的天。你命中就该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这就是你来到此世界的使命。你不
守住自己,却心生妄想,岂不是作贱了自己?
洪佐沁亦知丁子恒对他的反感,心叹世上无人知他内心之苦,便也自疏远了。
如此这般,他们虽同住乌泥湖,且洪家东窗对着丁家西窗,却来往不多。只是洪家
长子洪泽海常常同大毛两人隔着窗子高声谈话。
丁子恒敲洪佐沁房门时,洪佐沁正忙着把壁橱腾空,预备陆续地买些粮食储藏
其中。开门见丁子恒前来找他,不禁有些迷茫。丁子恒拿出资料递给他,他方恍然,
一边说谢谢,一边又说:“三峡还上得了吗?”
丁子恒说:“怎么上不了?”
洪佐沁说:“我好像有什么预感,总觉得这工程一下上不去。”
丁子恒有些诧异,说:“不会吧,我见林院长信心很足的。巴克塞也夫专家也
说可以大力做施工准备了,科委三峡组也马上要召开三峡科研会议,交通部也将召
开三峡航运问题讨论会。以我的观察,国家是在紧锣密鼓地上三峡哩。”
洪佐沁苦笑一声,说:“但愿如此吧,也许我是多虑了。”
丁子恒说:“你母亲怎样?”
洪佐沁脸色一暗,说:“已经去世了。”
丁子恒便有些抱歉,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人老了,总会有这一天,你
也要节哀顺变才是。”
洪佐沁说:“也只能这样。”
丁子恒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丁子恒和洪佐沁始终是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洪佐沁没有让丁子恒进
屋一坐的意思,而丁子恒亦没想到应该进他家门。直到走出戊字楼,丁子恒方想,
洪佐沁怎么连门也不让进?如此也未免过分了吧?想着便有些不悦,心里对洪佐沁
便更不喜欢。
六
吴松杰家自搬到丁字楼上以后,同邻居丁子恒家的交往淡到几乎没有往来的地
步。吴松杰原本在荆江工程处工作,因为性格内向,家庭成分又不太好,一直到三
十岁都没有成家。当地有个女中学生,常去处里找人玩耍,并且露出口风不想在家
乡嫁个农民,而想找一个有工作单位的人,便有同事将吴松杰介绍给了她。这个女
中学生就是李乐云。吴松杰并不太中意李乐云,可是除她外,也没有其他人选,便
也罢了。李乐云亦不觉得吴松杰是她合适的人选,她觉得自己有文化且还眉清目秀,
找吴松杰这么个闷葫芦实在是有些亏。但眼前的单身汉只有一个吴松杰,同村里的
人比较起来,他当然还是要强得多,也就只有认命。于是两人交往半年后,便申请
结了婚。
婚后李乐云的母亲与他们同住一起,两人感情并不很好。吴松杰喜欢的东西,
常常恰是李乐云排斥的,反之也一样。吴松杰言词木讷,争执起来,永远也争不过
李乐云。李乐云一口沔阳话说得流水一样连贯,有俗语有比喻,话中套话,弄得吴
松杰头大。更兼李乐云母亲一听两人语言相撞,立马搭腔帮助女儿,吴松杰一对一
尚难取胜,何谈以寡敌众,遇事只好三缄其口。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便更加沉默
寡言。
李乐云跟着吴松杰调进城后,便在子弟小学教算术。她说话时眼睛喜欢向上翻
动,仿佛不用眼睛帮助就说不出话来。大毛和二毛便为她起了个绰号叫“白眼翻”。
饭桌上说笑起来,被雯颖骂了一顿。雯颖虽然骂了大毛二毛,可自己心里一想,那
李乐云可不就是个白眼翻?便也觉得好笑。
雯颖从心里不喜欢李乐云,每次相遇只点点头。雯颖很自然地拿她与魏婉娴相
比,觉得李乐云实在是缺少魏婉娴的那份雅致,倒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土腥气,
衣装虽然进了城,说话行事却依然按着乡下人的一套法则。雯颖不知的是,在她瞧
不起李乐云的同时,李乐云亦从心里充满了对她的鄙夷。李乐云想,你陈雯颖再怎
么洋气得像个大家闺秀,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