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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勘总队即将在这里进行篮球比赛,请各位乡亲前来助阵!”
走廊对着操场的丙字楼、丁字楼和戊字楼上,一下子就站出许多的人,一个挨
一个地趴在栏杆上,而窗口对着操场的己字楼、庚字楼、辛字楼、壬字楼和癸字楼,
各个窗前亦几乎被人头塞满。笑闹声立即将整个操场环绕起来。
水文站和物勘总队的职工差不多倾巢出动,在操场边上围成一圈。水文站队员
穿着白色背心出场,物勘总队队员穿着红色背心出场。吹哨的裁判原本是水文室的
工程师张者也,这是连物勘总队的队员们都认可了的事。可是他一出场便遭到物勘
总队观众强烈的抗议,他们一个个大声叫喊着:不行!水文站属于水文室,他们自
己人会包庇自己人!
张者也便笑道:“我完全同意你们意见,想让我不向着自己的人是不可能的。
你们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吧,我爱人今天值夜班,我正要回家给孩子做饭哩。”
张者也的话令围观的人们大笑不止。这时,恰好住在壬字楼上右舍的杜心原下
班回家。杜心原是总院医院的内科大夫,几乎被所有人认识。便有人叫道:“杜大
夫!请杜大夫当裁判!”
张者也赶紧伸手拉住杜大夫,将手上的哨子塞给他,且说:“群众意见不能不
听,请你代劳吧。”
杜大夫莫名其妙地四下望望,见场上人们都注视着他,并且发出阵阵笑声,于
是恍然,说:“我这是受命于危难之时吗?”
物勘总队的人便高叫着:“是——的——”
杜大夫高兴了,他对一个小孩叫道:“王可可,帮我把包拿回家。”然后接过
哨子,将衬衣袖一挽,往操场中间走去,且说:“好,算你们慧眼识英雄,我今天
一定给你们吹好这场球。我在医学院时就是篮球队的。”物勘总队的观众便又发出
欢呼。
随着杜大夫的哨子一响,乌泥湖有史以来第一场篮球赛开始了。
场上队员们虽很年轻,但动作却颇笨拙。或是双方球技都尚生疏,或是彼此互
不适应,或是其中有人本来就是“拉郎配”,所以操场上一会儿有人跌跤,一会儿
有人抱着球四下乱窜,一会儿有人跑掉了鞋子。急得豪情满怀来当裁判的杜大夫追
着队员不停地喊叫,哨子便有时一吹几分钟不停,整个操场像在演喜剧,场内场外
笑声不断。
丁子恒刚从洞庭湖土壤调查回来,手边诸多资料亟待整理,故而回家颇晚。他
上楼后,见操场有人打球,惊异了一下,然后立即站进走廊的观众队伍里。此时的
球赛已近尾声,裁判杜大夫坐在场边一张椅子上,呼呼地喘气,场上更是乱作一团。
丁子恒有些诧异,说:“怎么这样打球?裁判呢?”
大毛说:“喏,坐在场外喘气的那个,就是壬字楼上的杜大夫,他累得跑不动
了。”
二毛说:“刚才还要好玩哩。水文站那个高个子叔叔跑几步鞋就掉,真是把我
的肚子都笑疼了。”
正说时,物勘总队一个队员跑动抢球时被水文站队员抱住了腿。没曾想他的裤
带不结实,这突然一抱,竟把他的长裤拉了下来,他猛然摔倒在地不说,且将一条
大花的裤衩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裤衩为天蓝底色夹着大红花朵,分外醒目。没等
物勘总队队员弄清怎么回事,场上场下均已笑成一团。那队员慌忙把裤子提起,爬
起来,但已无法寻得裤带,便顾不得责骂水文站队员,提着裤子就往场外跑。他的
仓惶统一了适才杂乱的笑声,仿佛把笑汇集成了一股,冲天而起,持续数分钟不停。
连平常颇为严肃的丁子恒亦笑得岔了气,呛咳不止。
杜大夫在跟着大家一起捧腹大笑时,竟然忘记了比赛时间。他旁边一个妖妖娆
娆的女人提醒说:“看看时间到了没有?”杜大夫这时方看看手表,然后吹响了比
赛结束的哨音。
比赛结果是水文站以八分的优势成为乌泥湖首场球赛的胜利者。水文站队员们
欢呼起来,并煞有介事地向周围观众鞠躬致谢。而物勘总队的队员们则颇为沮丧,
一个队员愤愤道:“这不公平!把我们队员的裤子都拉掉了,这还不算犯规?”
听他这么一说,尚未离场的观众们又笑起来。杜大夫边笑边对物勘总队表示歉
意,且说:“这次只能算做试赛,相互摸底。我也没吹好,最好在星期六重新赛一
次。行不行?”
水文站和物勘总队两方当场做出决定,这次只是友谊赛,星期六再来一场正式
的。围观的小孩子们便立即四散开来,四处传播消息:“今天只算友谊赛,星期六
打正式的!”
杜大夫朝人们扬扬手,转身上了壬字楼。一会儿,操场上的观众亦散了。
雯颖一直在厨房里做菜,她的厨房窗口正对操场,所以她在做菜的同时,也不
时地看看球赛的场面。以居高临下的角度和女人特有的敏感,她注意到一个引人注
目且十分妖娆的女人总是追随在杜大夫左右,不时地笑着同杜大夫说点什么,甚至
飞舞媚眼。雯颖想,这是杜大夫的太太吗?
丁子恒走进厨房询问何时开饭。雯颖笑笑,说:“回来就找吃,跟大毛二毛差
不多哩。”说完,抬头又见操场上妖娆女人朝杜大夫递了条毛巾,便一扬下巴,问:
“那个女的是谁呀?”
丁子恒说:“咦,这不是我们甲灶食堂的管理员吗?听说叫秦小玫,她在这里
干什么?”
雯颖笑着说道:“我见她在跟杜大夫眉来眼去哩。”
丁子恒说:“你可千万不要乱说人家呀。她是外业队姬宗伟的太太。”
雯颖说:“我才懒得说这些哩。她也住在乌泥湖吗?”
丁子恒说:“就住庚字楼上右舍。喏,你厨房斜对过那间。”
雯颖抬头望去,见庚字楼上右舍窗子两边垂着白底粉花的窗帘,在风吹动下,
时而飘起一角。她想,这秦小玫倒蛮会打扮生活的。
八
星期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家属委员会的明主任便手拿喇叭在乌泥湖屋
前屋后高声喊叫,让大家出来赶麻雀。说是全市消灭四害统一行动。明主任叫明如
玉,从上游局搬来汉口,一口重庆话说得清清脆脆。明主任的丈夫叫王达,在总院
所办的《长江流域报》当编辑,文章写得如花似朵的好看。王达在重庆报馆当记者
时认识的明如玉。王达常跟人说他家明如玉在重庆跟张瑞芳和白杨同台演过戏,为
此明主任走到哪里,总有人打听有关张瑞芳以及白杨的事,明主任便用她那口清脆
的重庆话为大家讲张瑞芳白杨以及另一些明星的故事。明主任还有一件最令大家羡
慕的事,便是她还跟郭沫若握过手。明主任说这事时总是笑说她家王达恨不能把她
那只手割下来换到他身上去。
太阳明亮刺眼地挂在天空时,乌泥湖各条路口上都站上了人。就连习惯星期天
睡懒觉的丁子恒也急急忙忙起床,草草吃几口泡饭,便拿了脸盆随雯颖下楼去。三
毛亦手举嘟嘟唱歌跳舞的小铃鼓,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
乌泥湖楼房顶上有许多麻雀窝。戊字楼一个叫洪泽海的男孩领着几个中学生从
气窗口爬上屋顶。丁字楼的吴安林虽然只是小学生,却因爬高上梯惯了,身子尤显
灵活敏捷,他跟在洪泽海身后,嗖嗖几下便上了屋顶。即将升入中学的大毛不甘示
弱,也跟着爬了上去。上到房顶后,大毛在仰头望天的刹那间,突然头晕起来。白
云在蓝天上悄然扭动,那柔软的摆动一直在大毛眼前闪晃。大毛便只敢骑坐在屋脊,
见麻雀飞来,便紧张而无序地敲打盆底。而胆大的洪泽海顺着瓦道一直滑向屋檐边,
他且敲且喊,兴奋的声音在空中嗡嗡作响。更为胆大的吴安林竟在屋顶上跑来跑去,
站在下面的大人一个个吓得脸色灰白。轰赶麻雀的金属撞击声压倒了一切,他们的
喊叫完全淹没其间。
天很蓝,云很淡,刮在脸上的风也很轻。平常这样的日子,倚在窗口,可以看
见房顶上的麻雀歇在屋脊上叽叽喳喳地聒噪,时而飞来或飞去几只。飞来的落在屋
脊上加入吵闹,飞去的拖着叽叽尾音在天空盘旋。特别是午睡之时,这世界便安静
得似乎只有麻雀的存在。
然而这天,点缀人们宁静生活的麻雀却无处落脚,它们仓惶乱飞,飞到哪里,
哪里便响起一片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和人的喊叫声。
第一只疲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