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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泥湖年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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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着要把党的领导把党员的作用统统取消吗?吴思湘从来就看不起共产党,也看不

起党员,这是他亲口说的。”

孙昱说:“吴思湘一向自高自大,看不起别人,尤其看不起党员,对院领导从

来都不满意。并且,他自以为是留美的,水平高,因此从心里看不起苏联专家。根

本的问题就在于,他是站在资本主义立场上,看不起社会主义国家的专家。”

柴启燕说:“吴思湘还攻击院领导,说院领导不鸣不放,企图挑拨群众和领导

的关系。”

潘心源说:“吴思湘从来不读毛主席的文章,也不学马列主义。他自己也承认,

他连一篇马克思的文章也没有读过,因为他觉得搞技术的不需要读这类书。这是什

么思想?”

此类发言,一个接着一个,热烈仍如整风时一般。这场面简直有如重锤砸在丁

子恒头上。尤其董凡举出的吴思湘言论,单独看似乎确应批判。类似话吴思湘也的

确说过,但吴是在坦陈自己过去的错误想法时说的这番话。他是完全否定自己这些

想法的,怎能抽掉他原来说话的背景不提呢?丁子恒觉得这对吴思湘不公平,吴思

湘应该自己作出辩解。他看了看吴思湘,却见他低着头,一语不发,一只手不停抹

着额上的汗。在他的头顶上,一绺白发随着他的头抖动着。丁子恒看着那绺抖动的

白发,心里深深感到迷茫,他想,这都是怎么啦?

这一刻苏非聪开了口。苏非聪说:“吴思湘,大家都讲了这么多,是不是这么

回事?你说呀?万一有人讲错了,你不要害我们听个错的。”

吴思湘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仿佛脖子被重物所压,他抬头的过程十分艰难。

吴思湘说:“我应该怎么说呢?我说社会进步应该依靠有本事的人而不是依靠有组

织的人这句话,是我以前的错误想法,我已经改过了。我没有看不起苏联专家,我

只是觉得无论苏联专家还是中国专家提出的意见,院里应该一视同仁。当然,我并

不是想为自己辩解,自己大鸣大放过了头,充分暴露了自己的反动本质,受到批判

也是理所当然,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希望同志们继续批判。”

王志福说:“你口口声声说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可我看你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为

自己辩解。以我对吴思湘的了解,他就是一个地道的右派分子,是惟恐共产党不倒

台的反动派,对工农干部他一贯仇视。比方我来总工室后,他明知上级领导是要培

养我,才把我放在这里,但他却只是让我打打杂,不让我接触重要的工作。连了工

强烈要求我跟他去四川进行土壤调查,也被他拒绝了。为什么?因为我是党员,他

根本就看不起党员,他的阶级本质决定了他必然要采取这种方式来对待我。”

丁子恒不觉一怔,他忙说:“对不起,我想说明一下,我并没有强烈提出要你

跟我到四川去,你是不是弄错了?”

王志福说:“我怎么会弄错?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丁工,我从心里感谢你,你

是愿意对工农干部友好的。但是我痛恨右派分子吴思湘,他同我是两个阶级的人,

我们这两个阶级是势不两立的。”

丁子恒颇为慌乱,他还想解释。吴思湘朝他望一眼,说:“丁工,你不用解释

了。王志福同志说的没错,我接受他的批判。”

批判会就这么一直开到十点才散会。从会议室下楼出来,几乎无人说话,只听

得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出了大楼,这些喘息方融化在大自然中。

位于三楼的总院领导办公室还亮着灯光,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不能这么搞。

这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是人才,社会主义建设必须依靠他们。他们提意见也是出于

善意,出自真心的,是想让我们党能更好地领导这个国家。如果有不妥的地方,顶

多是方式不合适,或者过了一点头,不能曲解了他们。更何况,是我们要他们放开

来说的。”刚走出办公楼的丁子恒一行听罢莫不心头一震,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

步。苏非聪在丁子恒身边低语道:“好像是皇甫白沙。”

另一个声音亦响起来:“叫他们放开说未必就可以瞎说?心里不反动就说得出

那些反动话?连老子爱吐痰爱打牌也成了他们攻击的靶子,这些人就是毛主席说的

大右派,他们天天盼望变天,去过他们以前过的那种资产阶级日子。把这些人全部

干掉,咱的三峡大坝照样能修好。要是离了他们修不成三峡,咱就不修好了,也不

能让他们变天的阴谋得逞。他们看我不顺眼,我还看他们不顺眼哩,都是些什么东

西!我们打江山时,他们吃香喝辣,我们打完了,他们还是吃香喝辣。认得几个外

国字就这么了不起?什么人才不人才,叫我看全他妈狗才!”丁子恒们又是心头一

震。不难听出,这是被他们一群人大大嘲笑过的副院长周则贵。

走在回家路上,丁子恒内心很沉,他的脑子一直被周则贵的话所纠缠。他想,

真如周则贵所说,我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这天晚上,丁子恒心有所动,竟翻出陶渊明的《归去来辞》,长读不已。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

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摇摇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

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

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

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归去来兮!请息交

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

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中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

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已矣乎!寓形字内复

几时,何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兮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

以孤往,或植杖而耘籽。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

复奚疑!

复读复品,脑海间竟有田园画面浮出。田园仿佛过滤器,将丁子恒心中的烦闷

一滤而尽,是夜竟未失眠。次日见了苏非聪,说与他听,苏非聪笑笑,说:“这倒

是个好法子。狗才就是狗才,为自己找个消气工具也那么雅致。”

丁子恒听苏非聪如此一说,不禁亦笑了起来。

1957年(四)

1957年(四)

十二

一场雨后,秋风便一阵阵扬起,将枝头的盎盎绿意一扫而尽。乌泥湖周边菜园

的青菜已收割一尽,丢下遍地黄叶,沤在雨水浸湿的园中。野地上曾经绿茵茵的青

草亦褪去本色,呈现出一片枯黄。萧瑟秋天就这么到来了。

反右斗争局势已日趋明朗。总院机关里,灰脸低头、只走路不说话的人,十之

八九会是右派。总工室邱传志因急性黄疸肝炎住进了医院,每一次批判会,都由一

个护士送他过来。因为害怕传染,大家都离他远远的。邱传志便总是蜡黄着脸,孤

零零坐在一角。偶有几丝从窗口吹入的秋风,悄然撩开垂在他脸上的白发时,便能

看到他满脸的凄惶。他认真地听着越来越尖锐的批判言词,一句也不辩解,只唯唯

诺诺地认罪。

民主党派的会议亦开得紧锣密鼓。林嘉禾和李琛明当初的发言曾作为样板登过

整风简报,而现在,自然又成了他们反党反人民最有力的材料。一场场的批判会如

同秋天里一场接一场的风雨,不歇气地袭击他们。李琛明一夜之间白了头发,而林

嘉禾眼里的血丝,几个月都退不下去。

丁子恒面临着莫大的考验。无论读多少“归去来兮”以令自己内心平静,他都

无法回避这个考验。这便是:他必须发言。因为所有参加批判会的人都必须发言,

这是一个立场问题。

在总工室批判邱传志和张云庭时,丁子恒因平常与他们交往甚淡,人云亦云地

作些不关痛痒的发言倒没什么,然而在民主党派的讨论会上,他却实在无法对李琛

明和林嘉禾开口。一个是他多年相知的老同学,一个是他从心里颇为欣赏的同仁。

更重要的是,他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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