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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泥湖年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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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欲望的人,与行尸走肉何异?如此这般,他们又怎能比得上远遁而去的吴松杰?

怎能如他一般在无影无踪中自由穿行?

雪一直下个不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吴松杰的痕迹,可在丁子恒眼里,吴

松杰无处不在。

十五

1966年在一片喧嚣声中,在沉痛的心情中,蹒蹒跚跚地走到了尽头。

风雪过后,天气依然奇冷无比。乌泥湖一大帮中学生在串连完后,又结伴出去

长征了,二毛与他的同学也打着红旗列队向井冈山而去。丁子恒曾想阻拦二毛,他

认为这是一个幼稚的行动,后来一想,算了算了,由他去吧。

院里的革命形势更加混乱。周则贵也被揪了出来,批判会开过了好几次,周则

贵不服,高声反驳。此举令众人恼羞成怒,不知是谁最先发火,就有人动了手。周

则贵被打得鼻青脸肿,眼里满是怒气,却再也不敢叫骂。死在敌人的监牢里是烈士,

死在革命群众手上是什么呢?这个结果,他自然想得到。政治部主任谢森宝的大字

报亦贴得满墙,大字报的内容一直写到当年打游击时,说谢森宝曾经随意杀人,许

多革命战士被他杀害。这个内容来源于乌泥湖。

整个设计院呈现群龙无首的状态。十几个各自为政的群众组织相互之间吵来吵

去,吵闹得经常连批判会都无法进行下去。因为究竟由哪一派主持会议,仿佛是一

个永远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在如此的局势下,像丁子恒这样的人,参不参加活动,听不听报告,有没有外

出看大字报,便都没人过问了。倘在以往,如此状态,丁子恒自是乐得其所,因为

这样他就可以埋头做他自己的事情了。然而现在,丁子恒却无法使自己的心情有一

丝的愉悦和轻快。自从亲眼见到吴松杰从烟囱上跳下,他的情绪就十分低落,心情

亦备觉压抑。他成天恹恹的,对所有事情的兴趣都减至零点,就是手上乌江渡的工

作也无法让他提起精神。一连数日,办公室里都只有丁子恒一人。他有气无力地坐

在办公桌前,他本来是要计算运输强度和运输费用,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两眼直直

地望着苍白的窗外。

俱乐部里连日开大会,一日揭发批判湖北省委,一日批判院党委的反动路线,

一日由专程来汉口的丹江口代表批判院党委。嘈嘈杂杂的声音,与寒流一起环绕在

光秃的枝桠间,久久不散。

终于,二十八日下午,很久不知去向的林正锋院长终于再次被押上了批判台。

十几个组织又开始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批判会开到三点多钟,开不下去了,群情

激奋中,恶气都冲向了林正锋。一群人揪起林正锋,如押犯人一样押着他,把高帽

子戴在他的头上,推出门游街去了。

游街的队伍经过办公大楼,丁子恒听到众声喧哗,即到窗前一观。这一眼,正

看见头戴高帽,低头伛腰,与罪犯无二的林正锋。丁子恒心头寒彻,悲哀再次泉涌

而来。他想,现在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人了,无论是被游街的还是领着游街的。

然后他想到了自己。他向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倘若有人采用这样的方式,摧

残你的尊严和肉体,你将如何呢?

丁子恒问过之后,思量许久,发现这竟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不能死,

因为他的身后有柔弱的妻子雯颖和四个孩子,他没有死的权利。但是,他也无法活,

因为他的心和他的意志,都承受不了凌辱,做人而没有一点尊严,比死去更为痛苦。

雪再次落下。这已是1966年的最后一天了。对林正锋院长的批判紧锣密鼓。北

京方面亦举行批判会,对林正锋的罪行进行全面清算。俱乐部里与北京方面的批判

会同步播放实况录音,所有的人都被要求去听录音转播,丁子恒也只有前往。俱乐

部里虽然人很多,可依然很冷。批判会上的嘈杂之声夹杂着电流的嗡嗡声,不但震

耳,而且扰乱心律。丁子恒只觉得这噪音有如利箭,直刺心脏,刺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胸口,他仿佛是在用手掌握住自己几欲炸裂的心脏。纵然

如此,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于是他离席而起。

屋外冰凉的空气稍稍稳定了丁子恒的心绪。他回到办公室,呆坐在那里,没有

工作,也没有开灯,亦没有再起身,就这么一直坐到暮色降临。

暮色中的苍茫冬日,本是最宁静安详的。但那种扰乱人心律的吵闹声,再次冲

击着丁子恒的心脏。一个兵团想要占领文革领导小组,另一个兵团正拼命捍卫之。

还有几个兵团夹杂其间,或想占领,或想捍卫。丁子恒在吵闹声中,再一次用手捂

着心脏,离开大楼。

他踏着泥泞和残雪,走出机关的大院。对这些争吵,他无动于衷。他的心已经

麻木,或者说,他的心已经在麻木中归于平静。

这天晚上,嘟嘟在家里表演她在学校庆祝元旦联欢会的上节目。她一个舞一个

舞地跳着,又一支歌一支歌地唱着。三毛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便连比带划高声地

朗诵了一首毛主席的诗词:“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

都不见,知向谁边?”

丁子恒静静地坐在一边欣赏,他从来没有花费这么多的时间来欣赏自己的孩子。

丁子恒的反常举动,令雯颖感到心中悚然。

晚上,雯颖悄悄问他:“你还好吧?”

丁子恒回答道:“还好。”

然后他再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夜的黑暗便潮水一样从他的眼睛里一直涌向他的心间。动荡的1966年就是这样

被黑暗裹挟着,从丁子恒的眼里以及心间沉重地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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