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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说:“是救哥哥出来的那个大哥哥说的。他说,要是妈妈骂你,你就说是
鬼使神差,不是你的错。”
雯颖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救了大毛的人。雯颖说:“那个救你的人是哪儿的,你
们知道吗?”
二毛说:“我知道,他是己字楼下的林大哥,他叫林问天。”
大毛说:“他是个大学生。”
晚上,雯颖带着大毛上己字楼林家去致谢。去时她想,得送给那孩子一件礼物
才是。天已黑尽,商店均关了门,雯颖便打开抽屉,找出一支丁子恒当年送给她的
关勒铭笔。
雯颖拉着大毛的手正欲下楼,许素珍抱着五虎从楼下上来。许素珍说:“告诉
你,我替你问了,林家那孩子是水文室林工的大儿子。林工叫林嘉禾,也是下游局
调来的,恐怕你们都认得的。他太太叫邢紫汀,是总院俱乐部的艺术指导,歌唱得
好得不得了。这个林问天是老大,在武昌上大学,家里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
漂亮。”
林问天已经回了学校。林嘉禾夫妇对雯颖的拜访感到莫名其妙。直到雯颖把她
的来意详细说过,他们才恍然大悟。邢紫汀说:“怪不得问天一身湿淋淋的回来。
他爸爸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不小心掉到池塘里了,想不到这孩子竟干了这么件大
事。”
雯颖说:“谢谢你们教育了这么好的孩子,要不,我家大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哩。”
林嘉禾说:“不必客气。这也是他凑巧碰上了,如果他不碰上,别人也碰上也
会这么做的。”
林嘉禾的话说得极其自然,诚恳。雯颖听了觉得很感动。她想,他们能培养出
这么好的孩子,肯定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身教在先啦。雯颖突然就觉得林家给了她
一种很好的感觉,同他们交谈,仿佛能生出一种心息相通的意味。她便应邀小坐了
一下。
林家室内陈设的雅致,是雯颖在乌泥湖其他人家没见到过的。除了钢丝弹簧床
精致的床架尤为显眼外,一对单人皮沙发亦颇有气派。窗帘是双层的,内层是白色
薄绸,上面有一些镂空的牵牛花图案,外层是浅咖啡色平绒,一直垂到地面。靠窗
的白墙上挂了一幅油画,画上宁静的风景给屋里平添几分温情。雯颖忽然觉得那风
光有些眼熟。
邢紫汀见雯颖的目光停在画上,便笑道:“见笑了,这是我画的。嘉禾喜欢,
就挂在了这儿。”
雯颖大惊:“你画的?”
邢紫汀说:“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嘉禾逃难到贵阳,在花溪住了些日子。那里的
风景如画,我又闲着没事,就画了这幅画。”
雯颖说:“怪不得我觉得风景好眼熟。你真了不起。”
林嘉禾说:“你去过花溪?”
雯颖说:“是呀。抗战中,我随我丈夫到贵阳,在那里住了半年,然后我们就
去了云南。”
林嘉禾说:“你丈夫是?”
雯颖说:“他叫丁子恒,在总工室。”
林嘉禾讶异道:“噢,原来你是丁工的太太呀!”
雯颖说:“你们认识吗?”
林嘉禾说:“在下游局时,彼此倒也不熟。来这边后,被规划室的李工介绍加
入了农工民主党,常在一起开会。这一来就很熟了。”
雯颖听罢很高兴,说:“等丁子恒回来,让他当面谢你。”
雯颖告辞时拿出了那支关勒铭笔,请林嘉禾夫妇转送给林问天。林嘉禾执意不
收,几经推让后,雯颖执意道:“如果你们不收下,我就送到林问天学校里去。”
林嘉禾夫妇无奈,只好接了下来。
夜晚睡在床上,雯颖还在想,原来他们也是从南京来的,原来他们也去过贵州,
原来他们跟子恒是一个党派的,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不少人经历相似。
六
总院一封电报在路上走了六天,才到丁子恒手中。电文说:火速返院整风。这
时的丁子恒早已开始想家,拿了电报,心里暗自大喜,当即便请了假。待丁子恒乘
车搭船地抵达汉口时,天气已经呈现出夏意。
丁子恒肩扛行李径直去了机关。他到总工办向吴思湘大致汇报了一下土壤调查
情况以及与中科院土壤专家合作中的问题,然后询问整风进展。吴思湘说,这次整
风学习气氛非常之好,提出了很多问题。尤其《人民日报》的社论发表后,大部分
党外人士都积极参与了这次整风。大家不光给共产党提了意见,也对自己的工作进
行了自我批评。都说每一次讨论皆是对自己的一次教育。
丁子恒说:“这不是跟平常讨论的那些也差不多吗?”
吴思湘说:“并非如此。看来这次共产党是认真的,真正把大家的激情调动起
来了。我觉得机关里的知识分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焕发热情,共产党这次整风真
是太了不起了。他们在上面把领导工作搞好,我们在下面把具体工作做好,上下一
致,天下有什么事做不成的?三峡大坝的修建也指日可待。我这里有些近期的报纸
和上级下发的材料,你可以拿回去看看。我相信你到会场就会投入进去。”
丁子恒对吴总的这份激情颇觉惊讶,他说:“是吗?”
晚上,丁子恒破例去了苏非聪家。他们虽是紧邻,两人既是校友又同在一间办
公室里工作,但彼此却绝无串门习惯。丁子恒在吴思湘所给的一堆近期报纸及材料
中,看到了《人民日报》五月一日的社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整风运动的
指示》和费孝通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知识分子的早春天气》,他有些震惊,
又有些激动。对于前者,他想,共产党终于愿意听我们说点心里话了,这是盼望了
多少年的事呀。对于后者,他觉得文章写出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丁子恒想,不知
道苏非聪是怎么看待这次整风的。
丁子恒往苏家走时,在走廊上遇到魏婉娴。丁子恒说:“苏太太,苏工在家吧?”
魏婉娴说:“在家哩,正在翻译他那本书。”丁子恒的脚步便顿住了。
魏婉娴说:“找他有事吗?我叫他去。”
丁子恒说:“你问问他我现在可不可以同他聊一下?如果他正忙,换个时间也
可以。”
魏婉娴说:“没关系的。他那本书,早一点晚一点翻译都一样。”
苏非聪闻声而出,笑着说:“来来,进来坐坐。我也是没事干,找了本书翻翻,
聊以度日。怎么样,你这次下去,田野风光优美乎?”
丁子恒边进门边说:“风景如画,只是埋头看土,无暇顾及矣。要说这种土壤
调查工作绝对是应该做的,而且越早越好。只是成天在乡下跑,人都快变成土了,
百事不晓,所谓‘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就算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恐怕我们
都不会知道。所以吴思湘跟我大谈一通整风运动如何令人激动,我是丈二金刚摸不
着头脑,实在有点‘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
苏非聪家的陈设跟丁子恒家差不多,都是大人一间屋,小孩子一间屋。所不同
的是苏非聪家全是女孩子,墙上便东一张西一张地贴了些女演员的像。
苏非聪说:“坐。”然后一指墙说:“这都是她们的偶像。我不明白这些人有
什么好崇拜的。让他们崇拜一下科学家,她们偏不。”
丁子恒笑说:“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之处。我家大毛二毛对科学家和解
放军特别有兴趣。倒是三毛,在南京时天天看保姆刷马桶,看得上瘾了,说是长大
了就要刷马桶,‘咕咚’一下洗洗刷刷就干净了。”
在一边玩着毛线翻叉叉游戏的静雅静宜全都咯咯地笑得趴在了床边。丁子恒想
起三毛天真可爱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她们一起笑。
苏非聪说:“你家三毛呀,真是个人物。只要他一开口,不管说什么,都讨人
喜欢。”
只比三毛大一岁的静沁说:“他才烦人哩,他抢我的糖吃。”
静宜说:“你才烦人哩,你总是欺负三毛,还要三毛喊你姐姐,你算是个什么
姐姐呀。”
静沁说:“你又不是三毛的姐姐,你总是护着他,就是想要二毛哥哥告诉你做
算术。”
丁子恒见两姐妹为个小小的三毛争吵起来,觉得小孩子们实在是有趣。苏非聪
说:“小人国的战争是连环战,连劝架都劝不清,只有采取强权政策。好了,都不
许闹了。谁再开口,明天的糖果全部取消。”静宜和静沁立即都紧闭了嘴巴。
丁子恒说:“想不到你还有几下子。”
苏非聪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