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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界强力人物组成奖评委员会。同时为确保评品的公正性,参加奖评委的企业界
人士必须是和橡胶制品业没有任何连带关系的。而且还从南京北平天津请了一些大
学教授参加。庞大的谭氏集团从没有涉足过橡胶业。谭宗三当然地人选奖评委。为
确保整个过程不受干扰,又特地把全体评委拉到杭州找了个宽敞的别墅住下。甚至
把电话都卡了。限制评委的行动自由。不得随意出入大门。当然,晚间的舞会还是
开得蛮热闹的。请来的那些舞女也是蛮娇媚漂亮的。特地安排的昆曲折子戏专场和
电影专场,也都颇受苦寂中的评委欢迎。但即便如此,评奖还是进行得十分艰苦。
特别是进行到最后阶段,谭宗三发现,评委们的发言离工艺技术、产品质量和市场
销售成绩等方面的考评已越来越远,评品淘选已成了橡胶业以外的某种“需要”和
“力量”之间的较量。对此,谭宗三不仅感到意外,而且十分厌倦。甚至忿忿。都
已经“隔离”到杭州来了,怎么还没有隔开?难道一定要隔到新疆沙漠里去,才能
真正隔开?他听那些充满言外之意的发言,总觉得头脑胀痛得厉害。浑身乏力。有
两次小组评议,都没去参加,索性躲在客房里称病。或到楼后的林间小道倘佯。在
进行总评议的前一天傍晚,母亲姜芝华突然驱车赶来找他。他大为吃惊。“侬……
侬哪能(怎么)寻得到我的?”他问。母亲得意地笑笑,说:“这枚就不要管了。
明天你们阿是要进行总评议了?”“啊……侬哪能(怎么)晓得的?”他更吃惊。
“有人要我来跟侬传话,最后投票时,侬一定不能投金鹿牌轮胎。”
“这算啥意思?”
“这是法纪委章主任让我带话过来的。”母亲压低了声音说道。
“法纪委他管人家橡胶业的事,做啥?”
“金鹿牌的老板总归有啥事体得罪了法纪委的长官。”
“我一个人投否决票,也左右不了整个局面。”
“人家法纪委的人已经算过票数了。只要再加上侬这一票,就肯定能把金鹿拉
下来。”
“侬拿了法纪委多少钞票?”
“啥人敢拿法纪委的钞票?能让他们开开心心笑一笑就蛮好了!”
“连一个法纪委都要来干预评奖。今后工商业界还有啥好日子过?”
“宗三!”
“哩哩”
“侬听清我讲的没有?这桩事体,是侬大姆妈托我来办的。大姆妈的嫡亲弟弟
是法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副主任。年纪已经到了。今年要是再提不上正职,一过年就
只有退休回家一条去路了。他希望为法纪委出点力……再争取一把……”
“他这样争取,人家金鹿牌老板几代人五十年的努力不就全部泡汤了?一个企
业五十年。这是啥滋味?我伲谭家不清楚?”
“宗三,我再讲一遍,这是大姆妈托侬办的事体!”
“我晓得了,侬回去(口伐)。”
“宗三……”
“我晓得了。”
但容易激动的谭宗三,在最后关口,还是没把“大姆妈”。“小姆妈”的托付
放在心上,一激动,还是投了金鹿的赞成票。
大姆妈长叹。母亲也长叹。不听招呼,不懂上层政治活动的规矩,怎么能容忍
他主政谭家?假如容忍了,又怎么预料谭家的今后啊……
最后的决定是在谭宗三从杭州返回上海的前一天晚上作出的。大太太(大姆妈)
对姜芝华说,看来不下决心是不行了。姜芝华说,我听大太太的。大太太说,儿子
是侬的。大主意要侬来拿。这是逼她做姿态。姜芝华犹豫了几秒钟。她暗想,不管
她同意还是不同意,大太太是一定要把宗三搞下来的。因此,明智的选择,当然是
跟着大太太走。于是她镇静了自己,很坚定地说,我是谭家的人,我当然听大太太
的。大太太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好。那这桩事体就交给侬,还是由侬这个做娘的
出面去做。今后不管是不是宗三来当家,侬的待遇不变。只要我活着一天,“将之
楚”楼里就有侬住的地方。姜芝华回答说,谢谢大姆妈。
……
情况就是这样。
“侬快拿主意呀!”黄克莹着急地催促谭宗三。她原以为,谭宗三在听说了这
一切以后,会变得非常激动。激忿。这一向以来,他的性子虽然变得越来越慢,越
来越内向,但一旦被激起,他还是能做到不顾一切不及其余的。他还是有很多的真
诚。这一点。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些男人一旦过了三十岁,往往连最必要的真诚
和勇气都不再拥有。谭宗三作为男人,本来就不算太有勇气。但他的确有许多人少
有的真诚。即便看到他那样热烈地“没有出息地”亲吻自己的鞋子的时候,黄克莹
还是从中感觉出了一种难得的真诚。她希望能用自己“夜闯谭家”的行动,激起他。
他拥有真诚,再激起一点勇气。作为现任的当家人,他还是拥有一切必要的手段和
方法,来制止这暗中进行的“倒阁”行为。最起码也可以做一些保护自己的事,同
时也保护自己的至亲友好。
但他却使黄克莹十分意外地一直保持着沉默,怔怔地沉默着。
120
不一会儿,楼下突然有人叫门。黄克莹不想让人看到她这么晚了还在谭宗三房
里,便拿起坤包,慌慌地喘喘地问:“有后门(口伐)?”
“做啥要走后门?”谭宗三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愣怔里“清醒”过来。
“有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吓啥?”
“哎呀侬……”
“侬啥?”
“宗三!”黄克莹突然这么急叫了一声。然后一怔。谭宗三也一怔。因为他两
交往这么长时间,黄克莹还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宗三”。没有这么公开表示过亲
近和知心。
“对不起……”黄克莹脸红了。而这时脚步声几乎已快到了楼梯口了。而且不
止一个人。
“他们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要抓一个正着?”黄克莹脸色忽而更苍白了。眼
睛瞪得很大,很惊恐。
“抓啥?侬在我房间里做啥了?”
“侬还搞不懂?他们现在就需要这种事体,好把侬搞臭!”
“哈一”
“宗三,侬不要再打哈哈了。他们已经决定要把侬从谭家当家人的位置上拉下
来。这种时候,他们随便啥恶毒龌龊的手段都用得出来的!他们会把侬讲得老难听
老难听,也会把我讲得老难听老难听……侬赶快想想办法……宗三宗三宗三厂
“把我从当家人的位置上拉下来……哈哈。拉嘛……我本来就不想做……”
“宗三宗三宗三……”黄克莹急得真的要哭了。
谭宗三苦笑着又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去拉开通里间的门。黄克莹忙跑了进去,
关门时,还特地叮嘱了一声道:“一定不要让他们进这间房间来。一定!”同时慌
忙地把她吃茶的杯子收了进去,把她坐过的椅子翻过的画报都重新放回原位,把一
切都收拾得好像从来就没人来过的一样。
121
从院门那边响来的脚步声一上了楼梯,骤然间就显得缓慢滞重了。一步一顿。
三步一息。从脚步声喘息声和相随的劝慰声听出,来者并不止一位。等谭宗三出门
去看时,来者已爬完楼梯,正由人搀扶着,在楼梯口大喘。黑黢黢静悄悄的过道,
把他们长长的影子一折三弯地铺排在厚重的菲律宾木护墙板上,仿佛是一群奇形怪
状的扁平物,在身后窥探警视。
来者竟是谭雪俦。
“侬这是做啥?漏夜出动。不要命了?”谭宗三赶快把他扶进房间,搀上床,
并从壁橱里抱出一床擦刮里全新的鸭绒被包住他的下半身。又从雕花罩落背后的那
个小博物架上取来一个什锦缎百宝匣。从匣子里取出一九腊封的冰香九生丸。拿一
把嵌珠骨柄裁纸刀细细地剖开蜡丸。顷刻间房间里便盈溢一股沉郁沁人的药香,仿
佛百年老药堂祖传药柜的深暗处。从中取出两颗金桔般猩黄、赤豆般大小的药丸,
递给雪俦,让他赶紧地放到舌根底下含着。
谭雪俦许久没有走出过“将之楚”大门了,加上又一气走了这么“长”的路途、
上了这么“高”的楼梯。特别是跟老太太们商定了(谋划了)一定要重新起用经易
门以后,制不住地又开始大量后血,体力再度急剧下降。所以这一刻真的很累。很
疲软。他仰靠在绵软的大靠枕上,阖目细细地体味舌根下那两粒冰香丸的味道和力
道,待自己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