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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凸-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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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处理,急送县里条件最好的正德医院。这是一家二十年前由一个叫马轩仁的德

国传教士办的教会医院。它的名誉院长一职,恰恰由那位本堂神父担着。而需救治

的恰恰又是这么一位病家。院方考虑到,万一救治不好,别有用心的人会说是他们

故意不治,引出许多麻烦。于是,迟疑半天,居然任由她躺在急救间外的走廊里,

关起门慎重商量了一小时零九分钟(这期间,他们急电请示了教区主教,又派人去

县府面示,还特地找到那位本堂神父协商。)这才决定给予收治。由于耽误了时间,

大脑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虽说把命保住了,但神志却再恢复不到以前那样清敏。

据说总要这么迟钝下去了。于是学校里的许多同仁、同学,纷纷联合起来,要求医

院给予赔偿。他们想,不管最后能拿到多少赔偿金,对于她今后必然会变得十分艰

难的生活,总是一点保障。一个安慰。院方居然迟迟不给答复。县府方面也持多一

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迟迟不出头主持公道。校园里于是越加沸扬,已有五六天没

法上课了。但发信的人并没有说邀促谭宗三立即赶去参与其事。谭宗三却执意要去。

适谭宗三经易门赶到,局面很令人意外地(僵硬地)平静了下来。事情是这样

的:县里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在一个晚上突然派人把女教员秘密接走。藏在哪

里,至今查找不到。县里也不承认是他们“带”走了、并又“藏”起了女教员。两

天后,几个闹事最积极的学生的家长突然来到学校,连说带逼带“绑架”,把这几

个学生一一搞回乡里。嗓门最响的几个教员也顿时哑吧了。人们茫然。气忿。气忿

的不是医院居然会出医疗事故。问题在于出了事故,总不能把医院和有关方面的面

子看得比病人的后半生更要紧。但道理归道理。人们还是只能沉默。学生和教员又

回到教室里。但没人讲课。也没人听课。一片安静。大家从窗户里远远地看着那位

女教员空关的宿舍。看看她被“带”走前晾在走廊里铁丝上的那件束腰短呢大衣和

那双短统马靴。还有一双只有到夏天了才会使用的木拖板。似乎在等待什么。

第二天或第三天,一大早,人们突然发现,有人在这位女教员的住处,不论屋

里屋外,放满了桃花。一枝一枝的,从地上铺到床上。真是忽然间一片孤霞。一层

醉云。似青廓落英。满目红尘。消息传出,先是住校的学生、然后是不住校的、再

后来县城里县城外的各色人等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纭纭。人们依然不说

话,只是去四乡摘来桃花往女教员房前房后摆放。不多时,附近三乡五邻的桃园居

然全被攀折一空。而且还有向周边外乡扩大的趋势。让人特别恼火的是,有人居然

把那件束腰短呢大衣和短统马靴连同一大把桃花放到了教堂的神龛面前。还有些不

怀好意的,趁机砸开女教员的门锁,取了女教员的内衣,裹上桃花,捆绑在一些店

家的招牌上起哄。招惹得一些地痞二流子纷纷出动。一些有身分的学生家长也开始

向县教育局县党部及学校方面郑重提出交涉。县政府急了。一方面派军警包围了现

场,收集起所有的桃花木拖板,连同短呢大衣短统马靴和那些条中长花布衬裤,都

被堆放在学校储藏室门外小操场上,浇上制皂作坊用剩的下脚油,点火,焚烧,让

风猎猎吹响。同时他们又认定这件事是县中学生起的头。并和那位女教员有关。他

们要校董们立即查个水落石出。控制住局面。两头受气的校董们便去提问那个女教

员。被“禁闭”在某位校董私家花园里的女教员正被严重的失眠和头痛症折磨得衰

弱不堪。她拚命解释,后来的事根本与她无关,也不可能有关。但校董们还是咬定

了要她提供有关线索。真让头痛欲裂的她,欲哭无泪。到第四天大早,萎靡不振的

她果然交出了一份名单,还怯怯地声明,如果觉得不满意,还可以拟出第二份或第

三份。只希望能立刻替她到药房里买几片阿司匹林止住头痛。于是,当天下午,列

入第一份名单的学生全部被张榜开除。更多的人惶惶。震惊。特别是那些平日里唱

歌不及格、又年年拖欠学杂费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更是惶惶不安。

谭宗三这时坐不住了。第一束桃花是他送的。整个事情是他挑起的,是他把短

呢大衣和短统马靴加上一束桃花送到神龛前的。他觉得他有责任站出来说明真相,

承担责任,以免更多的学生遭无故开除。这时他并不知道那位女教员已基本丧失了

自制力。他还想去责问她,为什么要把事情都推诿到那些无辜的学生身上。但经易

门不让他去。经易门说,侬替侬阿爸想过没有。谭宗三说,想啥想?我一人做事一

人当,跟阿爸哈关系?经易门说,侬阿爸在县里刚投资搞了两个新式碾米厂。眼红

他的人不少。包括县里一些头头脑脑的人都想“捉他一记扳头”(找一个岔子),

从碾米厂里榨出点好处。侬这样做,不是正好趁了他们的心,送一记扳头让他们捉,

让他们敲侬阿爸竹杠吗?谭宗三说,我已经讲过了,我跟我阿爸,桥归桥路归路,

根本不搭界。从我身上根本捉不着我阿爸的扳头。经易门吃惊地站起,连声问,哪

能捉不着?哪能会捉不着?宗三啊宗三,不是我要讲侬,侬真该醒醒了。

好,我醒醒。谭宗三冷笑着,继续向门口走去。经易门大叫一声三叔、我的三

叔……扑通一声再一次跪倒在谭宗三面前。侬不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就毁了侬自己

毁了这个谭家。三代人啊。侬还只有十五岁。侬的日子还早了呀。侬这样做,叫我

怎么去向老先生交代?他膝行着趋前,一把拉住谭宗三,连连喊道,侬讲这女人有

啥好?有啥好?有啥好?连神父都不肯要她呀。她哪一点值得侬拿自己的一辈子来

跟她做交换?三叔啊三叔……侬听我一句……喊到这里,他突然又向前一扑,对着

高高的硬本做的〔]槛,通通通地连连磕起响头来。七八下之后,开始流血。又磕

七八下,血开始糊住他眼睑和颧面,同时也染红那平滑的门槛。大娘娘家的人都吓

坏了,都拥过去劝他。他只是不听,只是叫道,三叔……二叔……谭家有今朝不容

易啊。侬听我一句……侬听我一句……侬一定要听我一句……

谭宗。最后没能跨出那门槛去。

他没勇气跨过那血……

那嘶喊……

那与他同一年来到这世上的一片浓稠的“阴影”……

还有自己的软弱。

当天下午,他便坐船回上海了。一路上,他脸冲着里厢,一直木木地躺着。经

易门用灰布条裹住额头上的伤口,一直恳切地守坐在他身旁。还特地叫船上的茶房

为谭宗三沏来一壶冰片茉莉。他就端着那壶冰片茉莉,守候在谭宗三床位前,等着

谭宗三消气,等着跟他作充分的善后交谈。但整整七个半小时的航程里,谭宗三始

终没转过脸来,没跟他说一句话。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之间便少有知心贴己的话可

说。发展到最后,打照面时,只要能绕道走的,谭宗三一定绕道走;不能绕道的,

就只当没看见,一低头,照直地走过,也不肯轻易招呼经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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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弱。世界上最可恨、最难救治的痼疾,便是这“我们自己的软弱”。

从那次离开以后,谭宗三再没去过乡下。虽然他后来得知,那些因他而无故被

开除的学生,在一些人有力的斡旋下,在这一年秋天,又逐一地被招进邻县的初师

(初等师范)就读。那位女教员休养数月后,智能也获得一定程度的恢复,基本上

能自理生活,由县教育公所提供了一个文印收发的职位,做了一段日子,凑齐一份

盘缠,便回四川的外婆家继续将养。那位原本就是震旦医科毕业、后来才改学神学

的神父,索性辞去神职,去了六十里外一个叫乐丰的大镇,做了那里一家教会医院

的院长,并很快娶了镇上一户酱园坊的“老姑娘”。那“老姑娘”果然“厚积又厚

发”,到年底便为他生了一对白白胖胖的双胞胎。他就此在永丰镇长待下去了。面

对这一切皆大欢喜的变化,谭宗三虽然也渐渐淡忘了那县中操场边细雨檬漾的桃树

和那件灰旧的束腰短呢大衣,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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