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梼杌闲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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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芍佳名金带围,侯家花发有光辉。

三枝的历风披砌,千叶婆娑露染衣。

奇草根来天上种,华筵客卷席前帏。

姚黄魏紫亩春色,满苑名葩字内稀。

侯国兴道:“对此名花,何可无酒?”叫家人备酒来。少顷,摆下酒席,二人对酌,觉得没兴趣。魏良卿叫家人去访纔看见的那妇人。管园的回道:“没有。”侯国兴道:“分明纔看见的,怎说没有?”只见对过廊外,有个小孩子在那里玩耍,良卿抓了些果子,走来把他吃,便问他那妇人在那里。孩子指着朝东的屋道:“在那里哩!是我老爷的亲。”良卿道:“你带我去顽顽,我还与你的钱哩。”那孩子道:“我不去,爹要打我哩。”良卿道:“不妨!若打你,我代你说情!我先与你五十个好大钱,回来还把这些与你哩。”向家人身边拿了钱与他。那孩子见了钱,甚是欢喜,便引着他来到门前,道:“在里面哩,我不进去。”那孩子仍到旧处顽去了。

良卿见门半开半掩,那妇人朝里坐着做针线。只见他发光可鉴,颈白如蝤,手如玉笋。良卿要看他的面貌,便把门推了一下。那妇人回头见有人来,便起身往房里去了。良卿呆了半响纔回来,对国兴道:“真个天姿国色,绝世无双。”国兴笑道:“那里就这样好法?你是情人眼,故说得如此好法。”良卿道:“实是生平未曾见过!说不得,我竟要弄他来吃杯酒。”国兴道:“良家妇女。如何使得?”几个家人道:“爷若要他来,管甚么良家妇女,小的们去叫他来。”一起豪奴不由分说,一窝蜂拥了去,把那妇人平抬了去,放下来。

那妇人也没奈何,只得上前道个万福。侯国兴道:“你是那里人?姓甚么?可有丈夫?”妇人道:“我是河南开封人,丈夫姓李,母家姓呆。丈夫是监生,来京候选的,因与张皇亲是亲,借他这园子住些时,选了官就去的。”良卿道:“我姓魏,这位是侯爷,随你丈夫要甚么官,我们分付部里一声,不敢不依。只要你和我们吃杯酒儿,包你丈夫有官做。”吴氏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怎样说乱话?你们虽是官长贵客,我却也非低三下四的人家,当今国母是我嫡亲表妹,青天白日之下,岂可这等横行!”说着就走。众家人忏住道:“不要走,吃杯酒儿罢了,又不咬下你一块来,这般做作怎么?要等我们硬做起来,叫你当不得哩。”吴氏料道不能脱身,只得坐在旁边。良卿斟杯酒来奉他,他把两手紧紧掩面,不肯吃。国兴道:“不可过急。”二人复猜拳痛饮。

只见了那妇人愁容羞态,分外可人。良卿越觉动火。起初还禁得住,到后酒酣时,便捻手捻脚的起来。呆氏要走不能,急得痛哭。侯国兴忙取汗巾代他拭泪,被吴氏一推,几乎跌倒。良卿大怒道:“好不识抬举!莫说侯爷官高爵重,就是这样风流人物,如此标致,也可配得过你了,怎么如此放肆?抬他家去!”众家人答应一声,一齐上前,扯的扯,抬的抬,呆氏急得在地下打滚,当不得人多,竟把他抬上轿去了。

二人纔出门,正要上轿,却好遇着李监生回来看见,忙跑到轿前打躬道:“监生是河南李某,闻得奄子冲撞二位大人,特来请罪。”良卿道:“你奔子已取到我府中去了。随你要何处好缺,总在我二人身上,包你即日就选的。把令正送与侯爷,你再另娶罢。”李监生道:“荆钗裙布,贫贱之奄,不堪下陈。大人府中燕赵佳人尽多,岂少此等丑妇?监生也不愿为官,却也不肯卖奔求荣。”良卿道:“你既不肯,且权寄在府中,等你选了官时与你带去罢。”说毕上轿而行。李监生此时气不亩命,就街上拾起一块石头来掷打,刚刚把侯国兴的轿顶打坏,国兴大怒,叫人带了送到城上去。正是:

男子无纔方是福,女人有貌必招灾。

街上番役听见侯国兴分付,便把李监生锁了,带上城指挥处审问一番。一则情事可怜,二者因是皇亲的亲眷,不好动刑,却又怕侯、魏两家的权势,好生难处。便来见巡城御史,正遇着张皇亲拿帖来说,连御史也没法,便道:“且缓两日再处,让李监生讨保回去。”不题。

再说魏良卿,把呆氏抬到家,大娘子知道了叫去。见吴氏貌美,已是吃醋,及问他来历,呆氏哭诉原由,大娘子愈加其怒,便嚷骂起来。良卿吓得不敢拢边,又不敢亩在家,只得着人送他到侯家来。国兴一见,如获至宝,温存了半夜,呆氏坚执不从。没法,只得由他,叫仆妇们陪伴劝化他。次日,城上来侯家讨主意。国兴道:“叫他将就些罢。”不料缉事的已将此事报知忠贤,忠贤与李永贞等商议。永贞道:“这事不好,他比不得别的皇亲,中宫面上,行不得此事,原做得不正,闻得此妇不从,不如叫他们送回,再向吏部要个好缺放他去,以救云梦之失,庶于两下体面都好看。”忠贤应允。

忽见小内侍来回道:“客太太请爷说话。”忠贤只得进内来。客巴巴一见便问道:“你可知道孩子们被人欺?”忠贤道:“这是小孩子家不安分,抢夺良家妇女,他纔敢放肆的,如今正要送他去哩。”印月道:“咱们侯伯人家,就要个妇女,也不为非分。”忠贤道:“这妇人非庶民之奄,乃张皇亲的亲眷,于体面上不好看。”印月道:“张皇亲也是惯欺人的,你也太怕他了。”忠贤道:“不是怕他。一则孩子们做事悖理,家中岂少这等妇人,却要去乱缠,也不可弄惯了他。再者中宫分上,不比别的皇亲。”那客氏终是妇人家见识,一味护短,不肯说儿子不是,便焦躁道:“你不说中宫犹可,若拿中宫来压,我却不怕,偏要与他作对!你不敢惹他,等我自去对他,砍去头也只得碗大个疤。我当日受了他的气,你曾说代我报仇,可见都是鬼话。今日爬上头来了,还只管怕他,你说孩子们做事不正气,你平日做的事都是正气的?大家去皇爷面前说一说!”忠贤见印月恼了,忙陪小心道:“好姐姐,不要躁,等我叫永贞来计较。”客氏道:“计较甚么?你是如今根深蒂固用不着人了,大家开交罢。你这负心的贼,自有天雷打你。”忠贤由他骂,只是笑。

少顷,李永贞进来,见印月坐着气喷喷的,便问道:“姐姐为何着恼?”忠贤道:“就为兴官儿那妇人的事。”永贞道:“这样小事,何须动气?孩子们酒后没正经,有甚要紧,恼怎的?”印月道:“没要紧呀!惹了皇亲要砍头哩!”永贞就知其意,便道:“不要忙,我自有道理。此地不是说话处。”二人出到私宅商议,永贞道:“只须如此如此。”

次日,梁梦环便上一本道:“张国纪起造店房,安歇客商,包揽皇税,容隐奸细。”忠贤便矫旨着拿家属刑讯。城上刘御史也上本道:“张国纪纵容亲戚监生李某,包揽各衙门事体,说事过赃。”忠贤也矫旨着拿问。是时张皇亲尚想央分上,要放李监生,不知火反烧身,免不得来会掌刑的扬寰、理刑的孙云鹤,那个理他?把家人打做张皇亲主使招集客商,私收皇税,代为透漏,侵肥入己。监生李某,倚势害人,包揽各衙门说事过贿,与张国纪均分。题上本去,只因这本事关皇亲,忠贤不敢矫旨批断,只得票了个“拟拿问”,听皇上再批。

皇上是个贤圣之君,见是后父张皇亲的名字,想道:“若行了,就要废亲;不行,又废了法。”便叫过忠贤来道:“这事只处他几个家人罢。”客氏在旁,插口道:“闻得此都是张国纪指使,若不处他,恐别的皇亲都要倚起势来,那时国法何在?”皇上道:“看娘娘面上,处他几个家人并那监生罢,张国纪候对娘娘说了,着人分付他。”忠贤见皇上主意已定,不敢违旨,只得批出来,将几个家人并李监生重处之后,活活枷死,可怜李监生因奔殒命。正是:

宝槛朱栏紧护持,好花莫使蝶蜂窥。

从来艳色亡家国,试看当年息国姬。

这张皇亲平日原是个谨慎之人,及见枷死了亲戚并家人,愈加谨饬。只是客家的声势一发大了,便有宰相拜为义子的。朝廷虽在忠贤之操纵,而忠贤又在客氏之掌握。客氏在皇上面前颇说得话,随你天大的事,只消他几句冷言冷语,就可转祸为福。忠贤因此惧他。张皇亲之事,若非他簸弄,忠贤也不敢如此。

过了几日,又有顺天府丞刘志选上本论张国纪,要皇上割恩正法,且微刺皇后。忠贤便把本票拟拿问,送到御前。皇上见了,意颇不然。客巴巴又从旁垫嘴,皇上道:“谁没个亲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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