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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了您的这些优点,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您满意吗?您当然心满意足了,因为您从未有过这种非分之想:竟有人说您可爱或善良。您自己曾在无意之中敞开心扉承认您又心狠又不诚实,您却并不以心狠和不诚实为耻,您证明,在您的生活环境中,您不可能是别的样子。所以我称赞了您的智慧和您的坚强性格后,并未再进一步称赞您的美德,您也不大在乎。您并不认为自己具有美德,而且不认为具有美德是个长处,倒不如把它看作“傻子”的专利品。因此除了原有的称赞以外,您也不再希求别的什么称赞。但是我还可以说句恭维您的话:在我所不喜欢,并不愿打交道的那些人们中间,我还是比较乐意跟您打交道。为了您的利益需要冷酷的地方,您当然会冷酷。不过,假如损人而不利己,您是不会由于愚蠢的冲动去损人的,您会盘算,您不值得去白白地浪费时间、劳力和金钱。您自然乐意把您女儿和她丈夫放在火上慢慢烧烤,可是您能够克制住报复心理来冷静地考虑问题,您明白您无法置他们于死地。而善于审时度势,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这正是一大长处!既然知道无济于事,您也就不打官司,打官司害不了惹您生气的人们。您估计到,您由于打官司造成的麻烦而给他们带来小小的不愉快,远远不及您自己遭到的麻烦和损害,所以您不打官司。如果不能够战胜敌人,如果只能使敌人遭受微小的损失,却给自己造成较大的损失,那么何苦来开展斗争。您明白这一点,您具有知其不能而不为的健全思维和勇气魄力,不肯徒劳无益地损人害己,这也是一大长处,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是的,跟您还可以打打交道,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因为您不愿为作恶而作恶来害己,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极大的长处,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对己和对人都比您更有害的人岂止千百万,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虽然他们不像您有着那样可怕的外表。您在坏人中间还算比较好的,这正是由于您不缺乏理智,脑筋也不迟钝的缘故。我盼着把您从地球上消灭,但是我又尊敬您:您没有破坏任何事情。现在您在干坏事,因为您的环境要求您这样,给您另一个环境,您也会乐于做个无害甚至有益的人,因为,假如不是为了钱,您也不愿作恶,只要于您有利,不论什么您都可以去干,所以,如果需要,您也能诚实而高尚地行动。您是有能力做到的,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您的这种能力还没有得到表现,那些相反的能力倒给表现出来了,这不怪您。可是您具有这种能力,并非所有的人都具有。没用的人什么也不能做,您不过是个坏人,还不是没用的人。就道德方面而言,您也高出于许多人。
“您满意吗,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
“我有什么可满意的呢,我的小老弟?我的处境有点不大妙吧?”
“这才绝妙呢,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
第01节
韦罗奇卡离开地下室,已经有三个月了。洛普霍夫夫妇的境况还算不错。他有几处家馆可教,报酬也颇丰,还在一个书商那儿谋得一份工作——翻译地理课本。韦拉·巴夫洛夫娜也有两处家馆教,待遇虽不令人羡慕,可也不算太差。他俩月收入已有八十来卢布。用这些钱过日子是相当桔据的,但是他们毕竟未到受穷的地步,他们的财产渐渐地略有增加,他们估计再过四个月或者用不了四个月,他们便能自己来添置一些日用品了,后来也真的添置成了。
他们的生活方式,当然没有全照着韦拉·巴夫洛夫娜在她那不平常的订婚日半真半假地说的那样安排,可还是十分的近似。他们的房东老夫妻,私下里常常谈论这对新婚夫妇的生活有多么怪异,他们仿佛根本就不是新婚夫妇,甚至也不像夫妻,而确实说不清是谁跟谁。
“那么,就我亲眼所见的和听你所讲的来看,彼得罗夫娜,可以说像是这么回事:她是他的妹妹,或者他是她的哥哥。”
“你真会打比方!兄弟姐妹间没那么多礼,可他们怎么样?男的起床后,穿好外衣,正襟危坐等你把茶炊送去。他烧好了茶,就叫女的建筑的相对独立性的特殊作用。社会是由各因素相互作用的,女的也是穿好衣服才出来。这哪是兄妹、姐弟?你该这样讲:手头桔据的人,因为穷,往往两家合住一套房——这比方还沾点边。”
“这是怎么回事,彼得罗夫娜?丈夫不能进老婆房里,就是说,女的不穿好衣服,男的就不得进去。这像什么话?”
“你还是说说他俩晚上怎样分手吧。女的说:再见,亲爱的,晚安!分开后,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男的还要涂涂写写。你听我讲件事,有一回,女的已经上床,躺着看书呐。我却听见隔壁有响动——不知怎么了,我也睡不着——听见她起床了。你能想到吗?我听见她在镜子前面停下来,就是说,她梳起头来了。嘿,瞧,简直像是准备出门做客似的。我听见她走出来了。得,我也就进了走廊,站到椅子上,隔着玻璃往男的房里看。我听见女的走近了:‘可以进来吗,亲爱的?’男的说:‘马上就可进来,韦罗奇卡,请稍等。’他也已经躺下了。他把衬衣外套统统穿好,我想:瞧下面该打领带啦。没有,他没打领带,就整了整衣服说:‘现在请进吧,韦罗奇卡。’女的说:‘这本书有一处我看不懂,你给我讲讲吧。’男的讲了。女的说:‘好,对不起,亲爱的,打扰你了。’男的说:‘没关系,韦罗奇卡,我反正也是躺着,你没妨碍我。’好,女的就走了。”
“这么就走了?”
“这么就走了。”
“男的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女的走了倒不用奇怪,该奇怪的是她穿好了衣服才出来。男的说:你稍等。也是等穿好了衣服,才说:进来吧。你来理论理论,这是什么规矩?”
“是这么回事,彼得罗夫娜,看来这是一种教门,世上什么样的教门都有哇。”
“像是这么回事。瞧,还是你说得对。”
另一次谈话:
“达尼雷奇,关于他们的规矩,我已经问过那个女的了。我说:您别生气,我想问问您:您是信什么教的?——‘就是普通的那种俄国正教,’她说。——那您先生呢?——‘也是俄国正教,’她说。——你们没有人什么教门吗?——‘没有,’她说,‘您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是这么回事,女士(我不知怎样称呼您好,叫太太还是叫小姐):您跟丈夫一起住吗?——她笑起来,说:‘一起住的。’”
“她笑起来啦?”
“她笑起来啦,说是‘一起住’。——那你们干吗有这样的规矩,您没穿好衣服就不见他,仿佛您不是跟他一起住似的?——‘这是因为,’她说,‘我不愿让他看到我衣衫不整的丑样子。这可不是什么教门。’——这又为什么呢?我问。——‘因为这样可以增进爱情,不闹别扭啊。’她说。”
“这说的倒确实像实情,彼得罗夫娜。就是说,时时都要保持整洁的外表。”
“她还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就是不相干的人我也不愿让他们看到我衣衫不整的丑样子,那么对于我最心爱的丈夫,我就更不该蓬头垢面的,在他眼前来回晃荡了。’”
“这说的也像是实情,彼得罗夫娜,为什么老婆总是人家的好?因为人家的老婆都是穿戴好了才让你看见的,而自己的老婆看到的却常常是邋邋遢遢的样子。《圣经》上的所罗门《箴言》也是这么说的。所罗门可是位绝顶聪明的国王。”
第02节
洛普霍夫家的日子过得不错,韦拉·巴夫洛夫娜总是高高兴兴的。可是有一回——这大约是结婚五个月以后了——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教家馆回来,发现妻子心情非同寻常,她神采奕奕,眼中充满自豪和喜悦。这时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想起来,已经有好几天了,他发现她脸上透着兴奋、怡然自得、自我陶醉的神情。
“我的朋友,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吧,为什么不同我分享呢?”
“也许有,我亲爱的,不过还得再等一等,有了准信再告诉你。还要等几天再说,这可要叫我高兴极了。你也会高兴的,我知道。基尔萨诺夫和梅察洛夫夫妇也都会喜欢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亲爱的,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约法‘不许查问’啦?有了准信再告诉你。”
又过了大约一星期。
“我亲爱的,我把我高兴的事给你讲讲吧。不过你要给我出出主意